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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州這麼快落入楊浩的手中,大出沙洲歸義軍意料之外!

當楊浩不戰再克取了涼州的時候,沙州歸義軍仍抱着觀望的態度,儘管楊浩圍困甘洲的時候,沙州已開始着手做出種種備戰措施,但是實際上仍然不甚緊張,因為夏州軍隊以前氣勢洶洶一路西進的情形並不是沒有過,但是他們每一次的軍事行動最後也就是止於甘州罷了。<>

一則,是因為甘州回訖兵力強大,能征善戰,在河西走廊各股勢力中最為強大:二則,是因為自夏州往西,每一州府間的路途都非常遙遠,越是往西,戰線越長,糧草輻重的運輸供應越成問題,所以夏州軍隊一路西進,就算無人可以正面為敵,只要在夏州軍隊深入大漠之後派出小股部隊沿途騷擾,斷其糧道,就足以使夏州軍無功而返了。

然而,這一次楊浩的打法與夏州定難軍的傳統打法截然不同,他先以和平手段取了涼州,然後以涼州為跳板兵因甘州,甘州被圍之後,楊浩圍而不打,又突出奇兵直取肅州,攻打肅州的時候,又事先切斷了肅州與涼州的一切朕系,直到楊浩兵困肅州的第四天,沙洲歸義軍節度使曹延恭才知道楊浩的大軍已到了肅州城下,接連派出幾撥探馬都沒有迴音,等到最後一撥探馬成功探得了消息,結果卻是肅州已然易主。

楊浩這種下跳棋一般的打法讓曹延恭大為緊張,雖說沙洲還在瓜州後面,可是楊浩既能跳過甘州先取肅州,那麼跳過瓜州先取沙州也未必就不會再來一次,所以瓜沙二州都集結重兵,嚴陣以待。

瓜洲城頭,曹延恭正親赴此地巡閱三軍。旌旗獵獵,歸義軍士兵們齊齊整整地立在城頭,滾木擂石俱備,弓匣箭弩齊全,士氣看來也是十分飽滿旺盛,曹延恭十分喜悅,一番作勢鼓動之後,便與瓜洲守將,自己的侄兒曹子詣回了內城,聽取他對瓜州的詳細部署。

令旗一揮,三軍解散,方才那種氣壯如山的氣勢頓然不見,一個老兵和一個看起十分稚嫩的小兵沒精打采地抬着兩匣箭,準備搬回軍械庫去。

小兵張望着城外,喃喃地道:“齊二叔,你心......楊將軍真能打到咱瓜洲城來么?”

老兵懶洋洋地哼了一聲道:“天曉得,不辦......現在他不是把龍王府給抄了么?你說他肯就此罷手么?依我看吶,他是一定會來的。”

小兵舔了舔嘴唇,說道:“齊二叔,要是楊將軍真的打過來了,咱們真的跟他打么?”

老兵道:“吃軍糧拿軍餉,咱們乾的就是這行殺人的買賣,上頭吩咐下來,怎麼不打?”

小兵道:“唉,何若呢?楊特軍可也是咱漢人呢,咱們世居瓜沙,中間隔着焉考人、回訖人、吐蕃人、党項羌人,可有多少年不曾見過故鄉人物了。如今,咱歸義軍勢力越來越小,節度使大人還得向甘州回訖人叫一聲父可汗,丟人吶。

聽聽人家楊將軍是怎麼說的......古道如龍,慘遭寸折。大漠風蕭,敦煌離宗,玉門關外,車馬凋零......謹以至誠,宣告天下,楊浩氣憤風雲,志安社稷。

今見河西之凋蔽,感一身之責任,率堂堂之師,息賊安民,重辟古道,以事祥和,此大仁大義舉也。旌旗所至,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二叔,我聽着心裡熱乎啊。”

“閉嘴,禍從口舁,知道么?”

老兵教訓着他,擔心地向前看了一眼,兩人抬着箭匣剛剛走下石階,已經快到軍械庫了。

小兵不滿地哼了一聲,都囔道:“以前,咱們歸義軍何等威風,不管是吐谷渾人、突厥人、回訖人、吐蕃人,把誰放在眼裡了?如今,咱們就守着這麼屁大的一塊地方,要用女人和於闃、回訖結親,才能維持咱們歸義軍的存在,想想咱歸義軍當年的威風,唉!”

老兵默不做聲,眼看要走到軍械庫的時候,他才喃喃地道:“息賊安民,重辟古道!旌旗所至,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楊將軍真是這麼說的?”

“嗯!”

老兵眼睛裡放出了光芒,慢吞吞地道:“其實......咱們歸義軍金吾衛大將軍張義潮大人在的時候,也這麼威風過的......”

瓜州內城,防禦使府。

侍婢奉上茶來,又退了出去凸

曹子滔俯身向前,對曹延恭道:“叔父,楊浩來勢洶洶,甘州如此強大的兵力,竟也只能據城自守不敢出戰,如今肅州失守,如此一來,楊浩便可以據肅州為根本,糧草接濟、兵員休整方面,再也不必山遙路遠,這樣的話,如果他真的打到我瓜州城下,甚為可慮呀。”

曹延恭不無焦慮地道:“子滔,叔父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尤為可慮的是,佛教界態度曖昧,我瓜沙二州的佛教弟子實在是太多了,在他們的影響之下,許多人對楊異的到來,明面上不反對、暗地裡很歡迎,真他娘的............

曹延恭在自己的侄子面前,自然不需要什麼遮掩,說到這兒,已是憂心忡仲地站了起來。

當年張義潮起兵反吐蕃時,西域佛教界曾給予他極大的幫助,因此歸義軍建立金山國後,便成為崇佛之國,雖說金山國信奉的是中國大乘佛教,與密宗佛教政教合一,或者對政權影響極深的情況有所不同,他們並不干預當地政權的統治,然而佛教的普及,使得各行各業都有大量的佛教弟子,這些寺主、座師、有道的高僧威望卓著,他們的態度對佛教徒們自然會產生相當大的影響。

楊浩不但敬佛崇佛,將莫州打造成了佛教聖地,而且本身還有一個岡金貢保、護教法王的名頭,從他翻譯、倡導的佛教經義來看,他並不獨尊密宗,對大乘佛教、小乘佛教都十分尊重和保護,如今瓜沙二洲勢力極度萎縮,所以大乘佛教在西域的影響也越來越小,這不是佛教顯宗弟子對密宗弟子的競爭結果,而是由於政治勢力的萎縮造成的,因此沙洲佛教界認為,如果河西走廊各州府能夠統一,他們不會受到打壓,而且可以揚光大,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對楊浩到來的態度便可想而知了。

曹子滔道:“不止佛教界態度曖昧,叔父,我剛剛收到的消息,還沒來得及稟報叔父呢......”

曹延恭道:“還能有什麼更壞的消息?”

曹子滔臉上露出一副苦澀的笑容:“叔父,我沙洲大儒路無痕被楊浩招攬了去,如人......他已被任命為肅州知州,走馬上任了。”

曹延恭臉色攸然一變,失聲道:“路無痕做了肅州知州?”

“曹延恭現在在做甚麼?”

狗兒俏皮地輕笑道:“聽說大叔取了肅州之後,曹延恭非常緊張,急急趕往瓜州,親自安排防禦。大叔遲遲不攻,反令曹延恭寢食難安,他每天都登上瓜州城頭,眺望東方,比一個盼望遠行的夫婿歸來的閨婦還要執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