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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東行往東宮謝過恩後,便沒再提起對太子的忌憚了。文怡隱隱察覺到他似乎改變了以往的看法,心下暗喜,便故意偶然地探聽他的口風。

柳東行卻是立刻就察覺到妻子的用意,拉着她的手笑道:“有話要問,直說就是,這般拐彎抹角的做什麼?”頓了頓,“興許我從前真的把太子想得太壞了,其實眼下太子妃已經身懷有孕,只要生出皇太孫,太子後繼有人,太子妃的份量也會更重。東陽侯府也好,滬國公府也好,太子都會更親近幾分。想來滬國公府並無謀逆之舉,1直以來,也極少干預朝政,哪怕是太子妃進宮前叫人算計了,也不曾憑着自家聲望的權勢逼皇家做什麼事,可說是再忠誠不過了。即便在軍中再受人尊崇,又有什麼要緊呢?太子恰好可以借他家的名號,拉攏軍中諸將,這對殿下是極有利的。雖說鄭太尉也是位高權重,但論聲望,卻是遠遠不及杜阮兩家。”

文怡暗暗鬆了口氣,笑道:“你能這麼想實在是太好了,我也是這個意思。前兒進宮時,我曾經悄悄兒給太子妃身邊的親信婢女傳過話,請她提示太子妃警惕,她們會知道該怎麼做的。事實上,東陽侯府1向極安分,滬國公府也不愛惹事,有這麼知機又本分的岳家,實在是太子的幸事。相比之下,鄭家反而氣焰囂張多了。6姐姐就曾跟我提過,鄭家無論是貴妃娘娘也好,鄭小姐也好,都曾暗算過不少人呢,為了太子妃的位子,甚至連太子的臉面都不顧了,哪裡及得上杜阮兩家省心?太子但凡是個明白人,都不會做出平白無端自斷臂膀的蠢事的。他不過是擔心國公府名望過重,有損君威而已,只要太子妃聰明,自會讓他明白這個道理。”

柳東行笑了笑:“其實你也不能怪我會多想。要知道,如今朝中諸將,能在北疆抵禦蠻族入侵的,全都是滬國公府1脈的武將,若是沒有了這些人,蠻族定會大軍入侵,到時候太子自個兒也難坐穩江山的。因此我原本完全沒想過,太子會忌憚阮家。但如今太子卻瞧中了我,或許還有其他軍中新秀,並且故意抬舉我們成為能獨當1面的大將,那就難免要叫人困惑了。莫不是他在蒔植剷除了滬國公府1脈之後有能力駐守北疆的大將?直到昨兒在東宮與太子1番長談,我才明白了殿下的用意,只是為朝廷多蓄將才罷了,不過......”

他夷由了1下,文怡好奇地問:“不過什麼?”

柳東行皺了皺眉:“不過......若說太子殿下對滬國公府完成沒有忌憚之心,恐怕未必。抬舉新人,也可能有遏制老人的意思。跟軍中其他新秀相比,我是武舉出身,恆安世家子弟,父母親族中無人與武將有關係,雖然當初能考武舉,是得了傅游擊的助力,但傅游擊不過是1度在淮西駐守過3年罷了。在那3年里,北疆並無大戰,只有10來次小戰事,當時駐守北望城的將領還是蕭師那時留下的舊人。傅游擊離開後,小阮將軍才接任淮西守備,因此他身上滬國公府的味道並不濃厚。至於說他引介我認得的幾位將軍,雖有45位都是滬國公府調教出來的,卻還有兩3位是出自其他將門,甚至還有1位是鄭家的舊部屬。因此,與其他軍中新秀相比,我跟滬國公府還真說不上有什麼關係,即便是對老國公與小阮將軍心懷敬意,也不過是與眾人1般罷了。太子殿下會找上我,興許也是看中了這1點吧?”

文怡聽了,抿了抿唇:“即便如此,也不代表太子殿下就1定會對滬國公府不利吧?只要國公府沒有不臣之舉,繼續象現在如許,朝廷有令,便去打仗,朝廷無令,便安分在家,太子也沒有理由去教訓他們呀?只看東陽侯與老滬國公的行事,便知道兩家都是聰明人,斷不會授人以柄的。”

柳東行微微1笑:“所以我才放下心來。原本,我就信得過杜阮兩家,只是怕太子多心,如今知道太子即便多心,也不會多此1舉,別的我也就顧不得了。說實話,只要杜阮兩家平安無事,滬國公1脈諸將也平安無事,誰能陞官,誰能長長久久坐在高位上,誰要回家種田,我都是不在乎的。至少,太子殿下選擇了抬舉軍中有真本事的新人,而不是選擇抬舉親娘舅家。光是沖這1點,我就服他。其實如許也好,鄭太尉固然是我們眼中的外戚,但當杜家出了太子妃之後,東陽侯府與滬國公府,也算是外戚了。無論是不是忠臣,外戚權柄過大,聲望過高,確實不是好事。”

文怡聽得欣喜:“既如此,你就不必再擔心了,我們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此去康南,可不是去享福的,你還有重責大任在身呢”

柳東行笑着握了握文怡的手:“我知道,所以京里的事,我以後就不管了。”

心下大石終於放下了,柳東行開始把心思都放到祭祖1事上來。柳家因族長長年在京城,又不比顧家長房,還有子嗣留在鄉間料理族務,因此為了每年祭祀方便,就在京城學士府里建了1所小小的祠堂,供奉柳家先祖。當初柳東行分家出來時,就曾經開過1次祠堂,但不過是草草了事,這1回祭祖,卻是前所未有的隆重其事。

柳家開祠堂為柳東行1系正名的消息,也很快就傳遍了京城內外,世人雖早有耳聞柳學士有1親侄,彼此不和,也曾據說柳學士生母姚氏雖是皇后娘家族女,在柳家卻並非元配嫡妻,但對柳東行的身份,始終是不清不楚的。即便有傳言說柳東行之父才是柳家嫡長子,柳復乃是庶出,別人也都半信半疑,畢竟姚家在京城久負盛名,平白無端,怎會將嫡女嫁給1個普通進士為妾呢?

但如今聖上下旨,公然褒獎柳東行的祖母柳容氏,情況又不1樣了。聖旨上可是白紙黑字寫明了容氏的身份,乃是柳老太爺的元配正室,上至公婆,下至子孫,都是何名何姓,字字句句寫得1清2楚,無人可以質疑。加上柳容氏受褒獎的緣由,也在旨意中說得清清楚楚,她在明知要守寡的情況下,仍舊為了報答柳家恩義而嫁入柳家,在夫婿另娶新人、赴任在外時,又1直本本分分地侍奉婆母、教養子嗣、照應族人,廣受鄉鄰好評。容氏的1生,並無可抉剔的地方,相比之下,姚氏太夫人的賢名卻要遜色許多,即使是在她娘家所在的京城,別人誇起她來也不過是泛泛而談,若不是有個位高權重的兒子,她便再無凸起之處。

兩相比較,加上聖旨上又提到了柳容氏去世的年份,京城裡差不多的人家,只要是年紀稍大1些、記得舊事的,很容易就能發現姚氏所謂的正室身份有貓膩,再1看柳復的年紀,事實如何,大家都內心有數了。不過柳復到底是在朝為官多年的,能力才學眾人都看在眼裡,已經不會拿他的出身來說事了,也就是幾個與他不和的官員,會笑話幾句“庶子”,卻也不敢嘲諷太過。柳復是庶出,但生母卻是姚家女,若貶得太低了,未免落了皇后與姚家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