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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東行所說的功成身退,是指他終於要起程南下赴任了。

在柳東行的督促與柳東寧的出力下,新建的族學很快就定下了開學的時間。由於已經時近歲晚,家家戶戶都有事要忙,因此便決定開春後正式開課。不過因為已經定下了老師,柳東寧現在就可以自行上門去向那位名師請教。柳東行已經不必要再為了他拖慢自己的行程了。

101月已經過去了1大半,馬上就要進臘月了,水路已不可能通行,柳東行與文怡決定騎馬坐車,走陸路南下錦東、長州,再繞道青州以西進入平陽境內,直下康城。如果1路上順利,他們還能在臘月105前到達康南,趕在年前完成職務交接,然後安安心心地去顧庄過年。

柳東行夫妻要離開的消息不久就傳遍了整條柳街,頓時引起了轟動。各房族人,無論是老太爺1輩的,叔伯嬸娘1輩的,還是堂兄弟姐妹1輩的,都紛紛前往長房見柳東行與文怡,訴說自己的不舍,再3挽留他們多住些日子。理智些的人,只是傷心地掉幾滴淚,再3表示自己的感激,並請他們夫妻日後多回來看望族人;那些激動的族人,索性就號啕大哭了,簡直恨不得他們夫妻帶上自己1塊兒走。

因為幾乎每1房的人都來了,而且還不只來1次,偶然候某個人跟父母子女來過了,過後又會跟堂兄弟、妯娌或姐妹們再來1回,長房的門檻在兩天之內便敏捷降低了1半高度。這讓長房的現任主人們內心10分不是滋味,因為這些上門的族人沒有1個是沖他們去的,僅有幾個原與他們交好的,會在拜訪完柳東行與文怡後順道去看看他們。

柳復深覺再讓柳東行在恆安多留些日子,會對自己在族中的地位產生很大的要挾。他是全柳街最盼望柳東行儘快離開的人,為此他拿出了前所未有的積極舉措,主動幫忙準備了各種路途上能用到的東西,大到馬與馬車,小到手爐乾糧茶水,應有盡有,還給護送柳東行1家的士兵們送了豐厚的程儀與暖和的棉衣,寫了好幾封書信讓柳東行帶着,以備路上遇到他從前的故交時,可以獲得方便。最後,他還在家裡給柳東行夫妻設了盛大的踐別宴。

柳東行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在踐別宴上,對柳復從頭到尾都恭敬中不失親切,並且再3替其他族人說好話,請柳復不要為了前些時候發生的1點不值1提的小辯論對各房族人懷恨在心,大家都是為了家族好而已。目睹這1切的族人都說,行哥兒實在是個好孩子,不愧是容氏太夫人的親孫子,即使受到了這麼多不公的待遇,但對曾經虧待過他的叔嬸,卻仍然不忘禮數,對曾經給予他關愛的族人,更是知恩圖報。

柳復心中有1種想要吐血的感覺。柳東行現在是家族中現任官職最高的人,有他在,柳復想要給族人1個教訓,還得思慮再3。原想着等人走了,自己就能放開手腳,讓族人知道誰才是1族之長,但有了柳東行這番話,只要自己做點什麼,馬上就會被認定是心胸局促之人,對名聲10分不利。可若什麼都不做,自己又很難吞得下這口氣。想他柳復自少年成名,數10年來1帆風順,何曾受過這等窩囊氣?若是柳東行給他氣受,看在對方曾經幫過自己的份上,他還能忍了,可是柳氏族人......不過是1群看他眼色度日的庸人罷了

柳復甚至對自己的長子生出了幾分不滿,認為柳東寧對族裡的長輩太過客氣了——他可是族長之子犯得着這般禮敬那幾個沒半點本事卻只能靠巴結長房來存活的小人物嗎?還有,他跟柳東行那麼親近做什麼?東矢、東俊與東喬才是他的親手足

柳顧氏此時也1肚子氣。她自打嫁進柳家,210年來不知為這個家族做了多少事,可如今,在各房女眷眼中,她居然不如1個乳臭未乾的顧文怡受人尊敬她可是族長夫人啊更讓她沒法接受的是,那些妯娌居然因為文怡而誇獎平陽顧氏的女兒教養好,但接着又小聲添上1句“只有長房差強人意”,這是什麼意思?這些人當她是聾子嗎?

若不是丈夫再3勒令,她才不會出席這種無聊的場合呢可又一樣因為丈夫的警告,她再生氣也只能死忍着,不能對文怡與別房女眷說1句不遜之語。她只坐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再也忍受不下去了。顧不上妯娌們的竊竊私語,她借口身體不適,命文嫻留下做陪客,自己匆匆離席走人。

柳復據說這件事後,臉上的神色更沉了幾分。

文嫻留在席上,面上維持着勉強的笑意,卻如坐針氈。文怡已經完全是今天宴會堂客席上的焦點,她只必要靜靜地坐在那裡,微笑着傾聽別人的話,時不時回應1兩句,別人就會沖她笑,然後跟身邊的人說她是多麼的謙遜親切。可文嫻身為主人家的兒媳,一樣笑着坐在那裡,卻沒有1個人與她搭話。

文嫻曾經試圖跟柳4太太說話,柳4太太回應了兩句,便很快參與到妯娌們關於族學的話題中去了,把文嫻撇在了1邊。文嫻覺得很屈身,又再試圖跟鄰桌的兩位堂妯娌搭話,她們沖她笑笑,隨口應了兩句,便開始竊竊私語,聲音雖小,她卻隱隱聽到了“從沒見過這麼窩囊的正室”如許的句子,臉色頓時1白。

她知道她們在笑話什麼。這些日子,全族都在關心族學的事,連柳東寧也整天為了族學在外頭奔走,以至於族中沒幾個人關心發生在她房中的婢妾爭風的笑話。

但沒幾個人關心,不代表她們不知道。現在各房的女眷都據說了,東寧新納的兩個小妾,1個是母親賜的姨娘,1個是新開臉的陪嫁丫頭,每天辯論不休,當中又有另1個未開臉的陪嫁丫頭被卷了進去,她這個正室居然沒法彈壓,害得端莊夫主柳東寧都不敢沾家了。柳氏1族各房也有過妻妾之爭,但是連自己的陪嫁丫頭都管不住的正室,還是頭1回見。

文怡就住在長房,自然也據說過這件事,還留意到了鄰桌那兩位妯娌的竊竊私語。那兩位妯娌來自旁支末系,夫婿在族中不受器重,只守着幾10畝薄田過活。他們不依靠長房,也對長房沒多少敬意,反而因為柳東行與文怡的善行,使得他們的兒子能有機會讀書,因此對東行與文怡還有幾分感激,今天才會特地前來踐行的。文怡夷由過後,決定當作什麼都沒聽到。文嫻軟弱不能壓抑陪嫁丫頭與妾室是事實,她何必為了1個不親近的堂姐妹,去與兩個弱勢的族人辯論?不過是1句閑話罷了,文嫻不會吃1點虧。

文怡繼續微笑着與各位嬸娘們交談,偶爾逗逗幾位小堂妹,席上1片和樂融融。她以為文嫻也會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把那點小風波抹過去。沒想到宴席結束後,文嫻居然會走到她面前,請她借1步說話。兩人到了小花廳後,文嫻摒退從人,便開始責怪文怡不該坐視他人欺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