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百1101章歸海羅氏

羅氏乃是歸海城的第1望族。他們家跟平陽顧氏、恆安柳氏等詩禮傳家、世代科舉入仕又與權貴聯姻的家族不同，家族中讀書科舉的人並不多，卻是以行商名聞天下。曾有人云，天下沒有羅家到不了的地方，也沒有羅家做不了的生意，哪怕是浩瀚的南海，或是荒蕪的北疆，也有羅家商隊的身影。

羅家也是皇商，但與羅家顯赫名頭不符合的是，他們1向只負責脂粉、香料等幾樣小宗物件的采賣，對那些珠寶、器物、衣料、藥材、食物、酒水等大宗採買卻敬而遠之，在皇商隊伍里，只能算是個不起眼的成員。以他家財勢之大，卻只滿足於這點小長處，有許多皇商都為此疑惑不解，試探幾回，始終不得要領。也曾有過幾家大商家，仗着有權貴撐腰，想要擠走羅家，奪過那幾宗採買的皇商名頭，順道將羅家吞下，結果卻都失敗了。內廷幾代的后妃都對羅家進上的脂粉香料10分滿意甚至是追捧，再沒有第2家能勝過他們，有了她們無形中的庇佑，羅家的地位無人可動搖。別的皇商見他們沒有擴張的意思，也就不再把那幾宗小買賣放在眼裡。多年下來，彼此關係倒還相安無事，但羅家的盛名已經傳出去了。

近210年來，羅家發展的勢頭故步自封，在京城中的影響力更是大大減弱，還有數10家名下商鋪倒閉。有人傳說是因為現在的羅家子弟不爭氣的緣故，也有人認為是現任皇帝對羅家不買賬，但不論事實如何，羅家在歸海城的聲望是不會動搖的，內廷對羅家進上的脂粉香料，也仍舊追捧不已。

羅家還有1樣著名的特點，那就是家族龐大、人口浩繁。除了住在歸海城內的本家，羅氏分支幾乎遍布每1個大城，而其姻親、下屬商鋪成員以及依附的小商販更是不知凡幾。他家行事風格低調，教養子弟規矩嚴格，少有欺男霸女、為禍鄉里的事發生，因此1般人跟他們相處久了，便很容易把羅家真正的影響力給忽略了，只把他們當成是尋常商家看待。

歸海羅氏本家現今當家的是長房大老爺，據說是個性情平和的老人，他自打210年前接過家主之位，羅家便1直發展平平，加上他幾個兒子都是才能平庸之輩，而家族中入仕的人又少，外人都暗暗為羅家蒙塵而感嘆。

他的幾個兄弟子侄中，倒是有出色的，其中1母同胞的4弟羅宏陽，自從210年前入了軍伍，到今天已經升到從5品的武略將軍，為家族中官職最高者。另1方面，他2弟的大兒子不過210出頭，已經掌管着3家商鋪，每1家都連續3年紅利增長了，而小兒子則據說今年剛滿105歲，便考中了秀才，雖然會試失利，但據城中大儒所言，以其才華，中舉是遲早的事，前途可說是1片光明。族中上下都在暗地裡期盼，羅家再出幾位精英子弟，重現家族盛名。

羅家在歸海聲名顯赫，就在顧家船隊被引領着前往羅家碼頭的小半個時辰里，便有無數關於羅家的小道消息傳到了於老夫人與蔣氏耳中，連陪伴在側的文慧文怡姐妹們也聽到了。不過顧家長房已經見慣世面，對1個皇商人家倒是沒怎麼放在心上。蔣氏還道:“羅家如今大不如前了，京城又有幾家脂粉香料鋪子興起，每1家都有獨門配方，很受宮中的妃嬪和官家內眷讚賞。還有人在議論，要不要把羅家的皇商招牌給抹了，另換有能者居之呢!”

於老夫人沉默不語，文怡則在回想自己所認識的羅明敏，記得他曾提過，自己是歸海羅氏子弟，上有長兄繼承家業，下有幼弟讀書科舉，還有1位叔叔是軍中武將，聽起來倒跟羅氏長房2老爺家的情形有些相象。但他若真是這家的兒子，僅憑這嫡支長房的名頭，便不凡了，怎會跟柳東行1起在外逗留數年呢?莫非有什麼她所不知道的緣故?

文慧正笑着說起羅家的出品:“他家的養顏露是極好的，幾樣胭脂水粉青黛都是上等貨色，香料也是好東西，從沒出過次品，只可惜太老實了，那麼多年都沒換過配方，別人見了奇怪貨色，自然更喜好了。便是宮裡，長年用同1種東西，也有厭倦的時候呢!”

文嫻臉上露出幾分難得的好奇之色:“你那回送我的桃花香染胭脂，說是上用的，可是他家出品?”

文慧瞥了她1眼:“就是他家出的!那個擦臉不錯，正是年輕女孩兒用的，可惜我用了幾年，已經膩了。”

文娟忍不住插嘴:“那可是好東西!姐姐給了我1些，我用着，倒比咱們家裡平日用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那又如何?”文慧漫不經心，“再好的東西，用膩了，就不想再用了。誰叫他家總不出新貨?!”

文娟眉頭1豎，便要反駁，蔣氏卻笑道:“他家新出了兩樣新的香露，1種是薔薇花的，1種是荷花的，我雖沒用過，但據說在潤澤肌膚上是極好的。還有1樣唇蜜，只用指頭沾1點塗上，就能讓整個人的氣色變好。今年夏天，這3樣東西在京里賣得極好呢，人人都說羅家終於開竅了!”

文慧忙問:“真的?那倒是奇了!等我回了京，1定要買些來試試!”

於老夫人抬眼看了看她，嘆了口氣。倒是文怡抿嘴笑了笑:“6姐姐，這裡是羅家的地盤，你要買他家的東西，何須回京里買?”文慧覺醒過來，也笑了:“你提示了我，恰好，咱們要換乘海船北上，想必要在城裡修整兩日，我可以好好逛1逛!明兒就出去，我身上正有銀子呢!”

文娟在旁冷笑:“6姐姐又胡說了，上回你在康城逛了1回，祖母已經教訓過了，你當時應得好好的，如今怎的又要再犯?!況且我們既要換船，要搬動的行李多着呢，哪裡還能分出人手陪你出門?!”

文慧白她1眼:“你知道什麼?我只要帶兩個婆子，再添個護衛就夠了。歸海城裡出門逛街的女孩兒多了去了，你當還是在平陽那等小地方么?!”

文娟暴起:“你別忘了自己也是平陽人!”

“好了!”於老夫人開了口，“不要再吵了!省得聲音傳出去，叫領航的人聽了笑話!”

眾人這才安靜下來，但蔣氏還是沒健忘笑着為女兒辯解:“婆婆別生氣，這歸海城的習俗，向來是不拘大戶人家的女兒獨個兒出門的，只要戴上帷帽，便能在城中通行無阻，有城衛隊的人護着，沒人敢胡來。”

於老夫人深吸幾口氣，暗暗瞪她1眼:“歸海城的風俗如何，與我們無關!我們不過是要在此換乘海船罷了，還要趕路呢，別耽誤功夫!回頭下了船，就立即叫人去找先前派過來的家人，問問海船幾時可起行!”

蔣氏不敢說什麼，忙乖乖應了。

船隊很快就到達了羅家專用的碼頭。這是1片彎月形的水域，名字也不難猜到，正是叫新月灣。灣內此時正停靠着10來艘大小不1的船隻，有海船，有畫舫，有貨船，也有小艇。但灣內地方極大，顧家3條船駛過去，還餘下很大1片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