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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蕭記領着,一行人終於在次日傍晚時分到了嘉臨,嘉臨關是恪親王守了一輩子的城池,進城門之前,顧雁歌挑開帘子看了眼城門上的三個大字,忽然之間只覺得熱淚盈眶。這才發現,原來有些東西,就算靈魂消逝也會存在於骨血之中。

馬車一進城門,顧雁歌忽然發現不同來,兩邊夾道的百姓臉上皆是歡喜的笑,顧雁歌心說太子的面子真大。顧次庄卻打馬走在旁邊說:“雁妹妹,你看......他們都是來歡迎你的。就算再過十年,相信他們還是不會忘了當年守護他們的將軍王。”

顧雁歌愣愣地看着,這兩街的人竟是來迎她的么?趕緊放下帘子坐回車裡,莫名地有些心虛,扶疏卻笑着說:“主子,都說人心容易變,從前奴婢信這句話,現在奴婢不信了,您看這邊關的百姓,至今還念着恪王爺的恩情。奴婢忽然覺得這世上,總有些東西、有些人是不會變,也不會忘的。”

扶疏說的話,更是讓怔愣中的顧雁歌更加的震動,忽然抬起頭越過車馬,看到了打馬走在前邊的蕭永夜,那是不是那個人也從來沒有變過、沒有忘過呢?顧雁歌回過神來連忙搖了搖頭,訕訕地笑了笑道:“扶疏,我現在懂了為什麼男人都愛戰場,這戰場上得來的不僅有痛快淋漓的戰友情,更有這毫無保留的純粹敬仰。眼前這樣的場景,連我看着都覺得熱血沸騰,何況是為疆場而生的血氣男兒。”

馬車緩緩地停在了將軍王邸門前,青銅獅子、下馬石,這將軍王邸的建制絕對是所有王府里最高的,只是這裡的主人,卻沒來得及住多久。將軍王邸大都被枝枝蔓蔓的芙蓉花藤覆蓋著,月季花真不是富貴花,即使在十月,即使在邊關下過雪之後依然開着。世人只道詠梅詠菊,卻不知這月季才是人間最長情的花朵。

顧雁歌抬腳進去,院子里還開着耐寒的花朵,各色各樣入眼而來,恪王妃愛花,這滿院子的花都是恪親王閑時種下的。這些年一直細心養護着,一直還開得這麼燦爛,顧雁歌站在樹下,淡淡的香氣撲鼻而來。

老管家淚眼朦朧地站在顧雁歌身後道:“郡主,您看這花都知道您要回來,往年長榮也謝了,臘梅也還含着苞,今年卻開在一起了。”

顧雁歌含笑看着,也禁不住眼中含淚:“七叔,謝謝你這麼多年照看這裡。”

“郡主說哪裡的話,郡主一路辛苦了,老奴已經讓她們備了浴湯和吃食,郡主如果累了,盡可以先去洗漱進食。”

顧雁歌笑着點頭應了,在滿園子的花下站了站,這才轉身進了後院。剛邁進後院的門,顧承憶就跳了出來,捱在她身邊一聲一聲地叫着姐姐。顧次庄說得沒錯,蕭永夜把他照顧得很好,壯實了也更沉穩大方了:“承憶,看來你過得很好,那我就放心了。父王如果看到了,也一樣會高興的。”

顧承憶笑容滿面的答應,和顧雁歌一塊彎彎繞繞地進了屋子裡,顧承憶還想粘着說說話,蕭永夜只在外頭咳嗽了兩聲,顧承憶就怏怏地告辭:“姐姐,我還要回軍營呢,不能陪着你了,我是小兵,一天到晚都得待在軍營里。姐夫去天水了,可能要過幾天再會回來。”

顧雁歌聽了笑笑,巴不得謝君瑞永遠別回來:“好了,你去吧,好好照顧自己,得了閑就來瞧我。明天我讓扶疏給你做好吃的,讓哥哥給你帶。”

顧承憶連忙擺手:“不行不行,要是被蕭將軍知道了,非罰我站崗不可。”

顧雁歌笑道:“承憶也長大了,真好。”顧承憶笑着跟蕭永夜回軍營去了,三軍陣中也只有蕭永夜才可以不宿軍中,但也有不少拿“特權”的主。而蕭永夜本人卻向來恪盡職守,大部分時間也是在軍中宿的。

顧雁歌則脫了衣裳,舒舒服服地泡在了浴桶里,一邊泡着一邊想着事兒。這嘉臨是景朝北邊最後一個城,出城以後五十里就是回水,過了回水就是回屹人的地方。軍隊駐紮在三十里外的回水邊上,大軍排開延綿數十里,在顧雁歌的小小記憶里,那場面是無比壯觀的。

洗完澡出來,發現整個屋子都燒了地龍,暖暖和和地好不舒服。只披着一件薄衣,赤着腳踩在厚厚的地毯上,這才發覺得這身子是個人上人,像來被嬌貴慣了,倒是讓她給折騰足了。

“主子,管家問您現在是不是用膳,已經做好了等您傳呢。”扶疏進門來叫了一聲,顧雁歌便揮手讓上晚飯。

端上桌來,大都是熟悉的小菜,樣樣精緻非常,食材卻都是很簡單普通的,顧雁歌倒是喜歡,吃得非常爽利。這一路奔波,也沒吃頓好飯,這時候當然吃得香。吃完飯前才想起要問太子來,扶疏笑着說住在東園裡,現在早已經吃完飯睡下了。

一夜無夢,顧雁歌醒來時已經是大天亮了,院子里卻還是靜悄悄的,扶疏也歪在一邊,看來這丫頭也是累着了。顧雁歌輕手輕腳的起來,自己穿了衣裳,正要去梳頭的時候,扶疏睜眼醒了,連忙接了顧雁歌手裡的梳子:“主子,您醒了怎麼也不叫我一聲,您還想自個兒梳頭呢,也不看看您會不會。”

顧雁歌笑着拿小鏡子敲了敲扶疏道:“你這丫頭還管起我來了,我可是見你睡得好,不忍心打攪了你,這下倒成我的錯了。”

扶疏細細地梳着頭,笑道:“當然是奴婢的錯,奴婢不應該睡着,不應該讓主子起身時連個侍候的都沒有,奴婢錯了,主子饒恕。”

梳完了頭出了院子,繞到了太子院里,太子正在練劍,見顧雁歌來了連忙放下:“雁兒起了,你可真能睡,都睡過午了。待會兒一起用午膳,吃過了我去軍中看看,你隨處逛逛,瞧瞧這嘉臨多年不來,是不是變了。”

顧雁歌本來想跟着太子一起去軍營瞧瞧,但想想一個女子在軍中走動總有不便的地方,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點頭應了太子。吃過午飯一出門隨意走了走,才發現嘉臨城還是挺大的,而且城池都很古樸粗獷,青磚鋪地、大石成牆,處處都一派別樣的風味。

顧雁歌也受到了百姓們熱情的招待,也不用顧雁歌說是誰,只要看着身後的幾個侍從就明白了。顧雁歌本不想買東西,只是隨意走走,末了卻收了一堆小物件。百姓們自然知道堂堂的郡主不缺什麼貴重的東西,於是儘是送些當地的特產,什麼木的石頭的雕件、手工的彩鈿、五彩的織花巾子......林林總總一圈下來,侍衛們個個都抱了一堆。

顧雁歌回頭看了一眼,心說這可不能再逛了,只是一條街呢,要把嘉臨的街都逛了,估計王府也就滿了。顧雁歌這才反應過來,一件就不能收,可人家一句一句的感念,一個比一個熱情,她竟然無法拒絕。

顧雁歌讓侍從先把東西送回去,接下來的就一應不收,再熱情也不能收了。帶着扶疏輕輕鬆鬆地四處看看,這個城池四處都洋溢關自由的氣氛,顧雁歌偶爾和扶疏說笑兩句。正要找個地方喝茶時,卻因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停下了腳步,不由得側身向著街腳一側走過去。

一個衣着略有些凌亂,頭髮也亂糟糟的女人蹲在角落裡,顧雁歌遠遠地看了幾眼,愣是覺得那丫頭像是江杏雨。扶疏也發現了,看着顧雁歌問要怎麼辦,顧雁歌一笑,在京里有若干雙眼睛盯着她,這裡總沒有吧,皇帝手再長也伸不到這兒來。

“不管她,既然有本事跟到這兒來,就要有本事活下去,為了所謂的愛情嘛,總是要吃些苦頭的,苦盡才能甘來,沒苦過甘怎麼來。”顧雁歌冷冷地說了兩句,轉身繼續上了茶樓,在茶樓上靜靜地看着樓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偶爾掃兩眼在街角的江杏雨,終於還是有點不安心,問道:“扶疏,我這樣是不是太狠了!”

扶疏看了眼搖搖頭:“主子,她從前做種種般般的時候,可沒想過對您是不是太狠了,您現在再心腸軟,她也是不會領情的。”

顧雁歌搖了搖頭,不再去看江杏雨。也許......這就是契機,讓謝君瑞和江杏雨都開始萬劫不復的開始,想到這兒顧雁歌便不再去做那把人領回去的打算。江杏雨那女人,這麼遠都一路平平安安來了,應該不至於在這時候讓自己凍死餓死,

“扶疏,我們回府吧!”顧雁歌出了茶樓,看了一眼江杏雨,迅速地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開了。

顧雁歌這邊回府,另一頭從軍帳回來的顧次庄正一人一騎,瀟瀟洒灑地從北門進來,一邊打馬行走,一邊用眼神問候年青美麗的姑娘們。而剛才顧雁歌走過的這條路,顧小王爺正要走來,顧小王爺可不知道,這路上還有個天大的驚喜在候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