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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長輩當面稱讚,天慧只能低下頭做羞澀狀。其實,她心中頗為意外。

她對大學士府的事情,早聽母親告訴一些,原還以為他他拉氏這個當家老夫人是個xìng子厲害的,才會將庶子庶媳治理得服帖:可見了之外,才發現老人家慈眉善目,溫煦得緊。

再看他他拉氏身後跟着的明月姑娘,端莊秀麗,眉眼溫柔,觀之可親。

想着明月的裝扮,以及三姑姑下帖子時就提及明月,天慧心裡曉得,這當是已經除孝,否則也不會隨着祖母出門。自己的三姑姑,也不會冒昧下帖子。

除孝相看,隨即天慧說不清心裡什麼滋味,有些不安,又像是鬆了一口氣。

自打妞妞出嫁,她也想過,自己未來的夫家會是什麼樣子,自己以後會過什麼樣的生活。

有父母做倚靠,她並不擔心自己出嫁後的日子辛苦,只是她xìng子憊懶,喜靜不喜動,不願意改變太多。

既然出嫁是必須的,她還是希望夫家與自家生活別差別太大,否則還要多費事。

不管他他拉氏這份慈和是做客的面具,還是本身的xìng子,都無所謂。只看她將別女教養得如此體面,行事就錯不到哪裡去。

天慧想到此處,心裡更加踏實,神情也越發淡定以曹佳氏的身份,自是不需要出迎。

因此,待眾人被曹頤引進huā廳時,少不得再次廝見。

雖說與他他拉氏只見過幾面,並不十分相熟,可以曹佳氏接人待物的水準,三言兩語便已經熟絡。

曹頤身為東主,要安排賞huā事宜,還要安排筵席。因他他拉氏到了”少不得還要去旁邊的將軍府走一遭,去請婆母喜塔臘氏。

即便曉得喜塔臘氏多半是不肯過來,可恭請還得去恭請。

見長姐招呼他他拉氏,她便請世子夫人帶着幾個姑娘旁邊吃茶。

世子夫人是她外甥媳fù,天慧是她內侄女,桂圓是侄女”就是明月,也是稱呼聲“表侄女”實沒有外人。

曹頤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同他他拉氏等人告了聲罪,就去了隔壁將軍府。

曹頤雖沒有明說,可在座眾人大多猜到她的去處。

國公府家務,旁人不好說什麼,玉瑞格格是國公府的嫡女,倒是無需顧忌太多”同初瑜低聲道:“嬸娘也是太小心,哥哥是嬸娘獨子,承繼了阿瑪這邊的香火,也沒有忘了生恩的道理,奉養生母也沒有什麼不是。還好緊挨着也沒什麼不便宜,只是辛苦了嫂子”

曹頤、塞什圖夫fù承繼時,玉瑞才十二歲,小姑娘失父、失母好生可憐,偏又是爆碳xìng子。

開始時很是瞧着嗣兄、嗣嫂不順眼,不過日久見人心,曹頤又是個有耐心的”姑嫂相處幾年下來,倒是十分融洽。

就是玉瑞的xìng子,也被曹頤教導的收斂許多。

雖說娘家這邊堂兄弟不少,可玉瑞見過他們在老國公去世前後鬧騰奪產的無恥嘴臉,哪裡還能親近起來。

因此,玉瑞不管是出嫁前,還是出嫁後,只親近嗣兄、嗣嫂一家,都是真生出幾分骨肉之情。

因這個緣故,她同初瑜也見過幾面,兩人還算相熟。

初瑜笑着聽了,低頭不語,心裡卻佩服喜塔臘氏。

換做尋常老太太,怕是早就隨著兒子、媳fù進國公府享福,畢竟國公府沒有其他長輩,最大的主子是老太太親兒子。即便老太太作威作福,只要有兒子撐腰,旁人再眼紅說嘴,又能怎地?

可那樣的話,到底給人留了把柄,為難的是還是塞什圖。

人情是人情,禮法是禮法,既承繼嫡宗,塞什圖就不是老太太的兒子。老太太只是隔房的嬸子,不在“八母”之列。

以初瑜看,1卜姑子怕是白走了這一遭。

果不其然,過了兩刻鐘,曹頤回來,同他他拉氏賠了罪,說是老太太近日茹素,就不過來吃酒,還傳了老太太的話,請他他拉氏飯後不要着急走,過去坐坐。

他他拉氏笑着應了,眾人一行,出了客廳,到huā園賞huā。

國公府的huā園不大,可勝在布局精緻小巧,湖石假山樓台軒榭,各sè俱全。

牡丹園在huā園一角,十幾叢牡丹,奼紫嫣紅,開得正盛,難得是兩株墨sè牡丹,分外妖嬈。

今日“賞huā”雖是由頭,可還是要溜達一圈。

平王府有自家huā園,這裡比較拿得出手的牡丹,還是從王府分枝過來的,曹佳氏婆媳看着當然不稀奇。

初瑜與天慧這邊,曹家海淀園子也使人載種了牡丹園。

眾女眷在huā叢中漫步,更多的是在賞人。

曹家這邊的女眷,除了留心他他拉氏,也在觀察明月。

女孩同男子不同,男子稍大就挪出外宅,受男xìng尊親與師長的影響較大:女孩養在內宅,不管是“近朱者赤”還是“近墨者黑”多多少少都能反映出長輩的家教。

卻是越看越滿意,尤其是曹佳氏,覺得明月行事大方,有自己出閣前的做派,拉着她的手,親熱地問了幾句平素閑暇喜好之類。

雖說是大學士府的長孫女,可到底是旗人姑娘,明月並沒有說琴棋書畫之類,只說除了陪祖母禮佛,也在學女紅。

瞧着她這般柔順,換做旁人,聽了這〖答〗案多半就信了。

可初瑜與曹佳氏都曉得大學士府底細的,名義上依舊是他他拉氏當家,實際上是明月這個孫小姐在處理家務。

女子能幹是好事,可過於伶俐要強,就不大好。

明月內方外圓,既有能力,又內斂不招搖,極容易使人心生好感初瑜與曹佳氏對視一眼,齊齊地望了他他拉氏一眼,有些明白老太太的行事品格。

精明”能幹,行事還平和,有這樣的太婆婆教導幾年,對天慧來說,只有好處。

小姑子又是個有分寸的,大學士府的內宅沒什麼可擔心的。至於還沒分出去的庶叔、庶嬸,身份所限,更是礙不着嫡長房什麼。

玉瑞這邊,有些不好意思,尋了機會拉着曹頤落後幾步,姑嫂兩個說起悄悄話。

“嫂子,是我的不是,過於心急,到底着了痕迹”玉瑞帶了幾分不安”低聲說道。

她也不是糊塗人,先前只當做是尋常親戚筵席,因曉得曹家大夫人會來,才鄭重相待:到了這邊,發現另有用意。如此一來,她精心打扮女兒,就顯得失禮。

幸好桂圓年歲還小,不至於有什麼誤會,可到底是冒昧。

曹頤柔聲道:“就算我嫂子瞧出什麼,也不會怪你。不過是心疼閨女罷了我嫂子也是有閨女的人只是桂姐兒才十一”明年大選不到歲數”只能參加下一屆,還有四年呢,妹妹也不用太着急”

玉瑞聞言,不由紅了眼圈”道:“怎麼能不急?眼見桂圓出落的越發好,在她這一輩姊妹中”數一數二,族裡已經有長輩開始留心,有兩家已經勸着我們請教養嬤嬤他們想要攀富貴,我哪裡捨得桂圓,以我們爺的身份,桂圓即便指宗室,也是側庶要是留在宮裡,名分就更低,不知要怎麼苦熬......”

曹頤聽了,想了想道:“雖說旗人聯姻,不太講究輩分,可我娘家家裡多是行漢禮,不知哥哥嫂子她們什麼打算:又不能越過老太太去,我也只能幫妹妹打探一二,能不能說上話,還不好說可即便是成了,以外甥女的顏sè,選秀時想要撂牌子也不太容易”

玉瑞聞言,皺眉道:“除了病逍,還能如何?總比給人當妾室,以sè事人強......”

他他拉氏到底是古稀之年,在園子里走了半圈就有些挨不住。

小一輩的女孩子,即便不覺得這牡丹稀奇,可在huā園裡也添了鮮活。

曹頤便讓世子夫人代自己招待幾個姑娘再逛逛,其他人陪着他他拉氏轉會客廳......

戶部,尚書衙署。

曹頤雖如尋常一樣辦公,可心裡少不得惦記妻女那邊。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大學士府老夫人到底好不好相處,還得自家人看了再說。

一時漫不經心,他神情就有些怔忪,效率就慢了下來。

正好蔣堅進來送文書,見曹顒如此,猶豫了一下,道:“大人,莫非是在擔心江南水情?”

曹頤聞言,不由一愣。

是了,今春直隸雖沒有旱情,可江南傳來消息,降雨是去年的兩倍,查詢過地方志後,李衛就上書到御前,專程提及此事。

上一回如此雨水大的年份,是洪災泛濫的年份。

今年雖入夏沒多久,可苗頭已經不好。

長江中下游的水位都偏高,若是不在雨季到來之前做好防洪,真要是洪水泛濫,那兩岸民生就難安定。

李衛只是浙江總督,長江中下游流域卻還有湖廣總督與兩江總督轄地。

雍正不是個浮誇的皇帝,向來比較重視民生,加上這兩年,正是全國推行“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納糧”改革,所以他格外留意江南動態。

若是江南遭遇洪災,那糧錢只有減免的,那兩條新政難免也要中斷,這是他無法忍受的。

因此,他格外重視李衛的摺子,除了免除江南數府錢糧,督促地方修壩防洪外:還專門從戶部撥了一筆銀錢,發往江南,並且命李衛督管此事,無非是怕有人不開眼,在防洪銀子上伸手,耽擱了大事。

曹頤不說話,落在蔣堅眼中更是憂國憂民,勸慰道:“雨雪乾旱,氣候變幻,非人力所能逆轉。既是有李大人督管此事,那定是不會含糊,大人也不必太過憂心......”

曹頤點點頭,道:“非磷說的是,是我杞人憂天了”

他面上不動神sè,可看着神情枯瘦的蔣堅,只覺得耳根子發燙。

他之所以日子過的清閑,是因為有了蔣堅這個全心全意幫忙打理政務的幕僚。

若非真得有憂國憂民之心,蔣堅也不會放棄功名利祿,心甘情願地留在曹府,做個默默無聞地六部文書“......

就算不為了旁人,只為了不讓蔣堅後悔失望,自己也當從家事上收心,正經地為國為民近些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