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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富查家的準備

梧桐苑,上房。

聽了李榮保拖着病體親自造訪之事,初瑜也有些猶豫:“到了這個地步,還真不好再埋怨富查家,到底當如何是好?”

曹?稍加思量,道:“論起門第、人品,這個傅清也算是好的。只是長媳真的那麼難做嗎?這些年,是不是累了你?”

到後,他話中帶了幾分關切。

這個世道,不管什麼身份的女,後都要拘在內宅。

他能體諒憐惜,可畢竟不是女,做不到感同身受。

初瑜聽了,道:“能嫁給老爺,又有老太太這樣慈愛可親的婆婆,是我的福氣。只是世家女,像我這樣有福氣的又有幾個?不說旁人,只說東府那邊,二弟妹這些是怎麼過來的,老爺也曉得。”

到底,還是因長媳要侍奉婆婆,在婆婆跟前立規矩,擔心遇到個極品婆婆而已。

“明兒使人打聽打聽富查家三夫人的性如何?既然富查氏能被選為皇嫡妃,父母操守上當挑不出錯來。”曹?道。

初瑜依舊反對:“若是富查家的嫡長尚在,這親事也可議的。下邊那麼多小的,還要看顧多少年?”

曹?蹙眉道:“要是不考慮他們家,那現下的流言怎麼辦?”

初瑜聞言語塞,說不出話。

屋裡氣氛有些凝重。

初瑜低頭沉思片刻,道:“老爺是相中富查家的二少爺了?”

曹?點點頭,道:“之前想着找個門第不高的,府里這邊能照拂上。可如今兩府諸人都在官場,難保有個起起落落。人心易變,即便現下找個老實本分的做女婿,也不知道那時會是什麼嘴臉。富查家正顯貴,又有女兒為皇嫡妃,往後就是......眾目睽睽之下,反而處處要守着規矩,注意名聲。若無意外,富查家就是一甲的富貴太平。”

初瑜自曉得丈夫話中之意。

現下的四皇嫡妃,也是未來的皇后,未來的太后。

曹家的根基,到底薄了些,榮寵全在皇上的一念之間,不像富查家那樣根深蒂固。

初瑜被丈夫說得有些心動,卻依舊是掙扎着道:“那一大家人,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天慧哪裡受得了這個?”

關心則亂,夫妻兩個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商議到半夜,也沒能拿出個章程來。

一夜無話,便是富查家大宴賓客的日。

雖說李榮保一直任外官,可富查家有個首輔在,官場上誰能不給這個面?

不要說馬齊現下是掌部大學士,正好是曹?的直屬上司。曹?這邊,早就收到帖,落衙出來,少不得走上一遭。

李榮保府里,賀客盈門。

不出意料,出面應酬來客的,正是馬齊,而不是李榮保。

雖說也有人好奇皇岳父怎麼不出來待客,可在馬齊代弟弟告罪後,也沒有人真的挑理。說白了,半數的賀客是奔馬齊來的,半數是為了送禮,倒也沒有幾個留心一直放外任的李榮保。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儘管有人瞧着曹?與馬齊,嘀嘀咕咕,卻也沒有人當面說什麼閑話。

只有十二阿哥,神色有些不自在。

到曹?這個身份,不好多待,否則就有阿附上官之嫌。

因此,曹?並沒有在富查家久待,走了個過場,就從富查家出來。

十二阿哥跟了出來。

不管從身份貴重上說,還是從親戚輩分上說,十二阿哥都是尊長,曹?是卑幼。

可此時的十二阿哥哪裡有底氣,倍加陳懇地表達了歉意。

只是這個時候,流言已經散出去,十二阿哥道歉又有什麼用?

起十二阿哥,從不受寵的庶皇,到康熙末年的掌旗務的實權王爺,因被雍正不喜,接二連三的降爵,走足了背字兒。

曹?滿腹怨憤,也不好多說什麼了,要不然落在旁人眼中,就是曹?“落井下石”。畢竟在京城,沒有秘密,說不定兩人的會面,彼此的對話,今晚就跑到那位案頭上。

等到曹?回府,初瑜這邊也打聽出一二。

李榮保之妻是舒穆祿氏,當朝大學士徐元夢的堂侄女,亦是八旗讀書顯貴人家出身。

雖說李榮保有侍妾數人,可夫妻兩個感情亦是琴瑟相合,生有三一女。除了嫡長、嫡次、嫡長女外,還有一個稚齡嫡幼。

剩下的七個庶庶女中,夭折了兩個,剩下四個庶、一個庶女。其中兩個庶已經娶親,剩下兩個庶未成年,庶女小了,七、八歲年紀。

看來雍正欽點富查氏為四皇嫡妃,不知是為了馬齊的緣故,還有舒穆祿氏的緣故。

都說女兒類母,舒穆祿氏好生養,又賢良,又是八旗書香人家出來的,知書達理,正是世人眼中的好婦人。富查氏這個做女兒的,自然也錯不了。

“這舒穆祿氏同三姑奶奶那邊倒是能論上親來,就是有些遠了。不過,都說脾氣好是真的。這個傅清也使人打聽了一下,有兩個屋裡人,都是早先侍候的丫頭,年歲比傅清還要大幾歲。”初瑜說著,到底帶了不滿。

想想傅清的年紀,曹?也實在沒話說。

這個世道,就是如此。

不說旁人,就是自己兒,今年十六,前些日還差點收了個屋裡人。

想到這些,曹?有些不耐煩了。

娶的兒媳婦可以“賢良”,可不願女兒未來的日也“賢良”。

“富查家這樣的門戶,往來的也都是說得過去的人家;若門第低了,往來的人家就雜了。”初瑜斟酌着說道。

昨天是曹?有意富查家,想要說服妻,今日就輪到初瑜覺得富查家也能入眼了。

夫妻兩個面面相覷,不由大笑。

“是我着相了。天慧尚未及笄,哪裡就那麼急了?總不能為了旁人說嘴,就匆匆忙忙地將女兒許出去?若是真與富查家有緣分,三年後再結親也不晚。若是沒緣分,三年後也沒人會記得這一茬了。我就不信,咱們的女兒還愁嫁。”曹?說道。

初瑜撫着胸口,鬆了一口氣,笑道:“真讓人提心弔膽,不管富查家口碑如何,就這樣匆忙定下親事,還真叫人不放心。”

李榮保府中,前院的客人還沒散盡,庭院的彩棚里里酒席依舊。

馬齊與傅清卻是已經不在,只有李榮保的兩個庶與其他年長的侄,招待着剩下的客人。

此時的馬齊與傅清,正在李榮保床前。

李榮保躺在床上,臉色灰敗。

舒穆祿氏紅着眼圈邊。

馬齊坐在床前的凳上,看着奄奄一息的弟弟,眉心擰成個“川”字。

“二哥......我怕是挨不了幾天了......”李榮保費力說道:“剩下您侄侄女們,還請二哥看護一二......”

馬齊“騰”的一下站起來,咬牙道:“熬不了,也要熬。就算不是為了富查家,也要想想大姑娘。”

紅白喜事撞到一起,就是尋常人家也都在意,不要說富查氏要嫁入的是皇室。

一個克親無福的名聲出來,往後的日就沒法過了。

李榮保苦笑道:“我也想熬,可自己的身體,自己個兒曉得。說到底,還是命數......從曾祖父開始,富查家的男人除了二哥,還有誰熬過了甲的坎?”

聽着這悲音,舒穆祿氏已經忍不住簌簌落淚。

馬齊瞪眼道:“胡思亂想什麼,什麼甲的坎?我能活得好好的,你怎麼就不能?”

原來從馬齊曾祖一輩開始,富查家的男人就都不算長壽,馬齊與李榮保的曾祖是五十六就沒了,祖父活到五十八,父親只活到四十三。

兩人已經病故的兩個兄弟,老大活到康熙四十三年,五十七歲上病故,老三馬武是去年沒的,終年五十九。

按理來這個時代能活到五十,就不算短壽,可到底是年壽不高。

“我也盼着熬過去,可總要防着萬一......”李榮保說話雖費力,可思路尚清晰:“若是熬不過去,還請二哥做主,能瞞就瞞上幾日......”

馬齊的身,一下佝僂下來。

儘管滿心不甘,他也曉得弟弟說的沒錯。

不管如何,總要開始預備,省得到時候來不及。

想到這裡,馬齊緩緩地點點頭:“你就好好休養吧,不用操心這些,一切有我,”

李榮保聽了,安心地閉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去。

舒穆祿氏上前,將帳放下,眾人退到外堂來。

“這邊的院,安排些妥當人看護......多預備些冰......”馬齊坐下,對舒穆祿氏道。

“二伯......”舒穆祿氏語帶哽咽,露出幾分絕望。

“明日還好,皇並不親迎,宮宴那邊,我也能頂一頂。按照前幾年修的條例,皇福晉嫁後九日回門......真有個萬一,皇上與四阿哥那裡是瞞不住的,只瞞着外人罷了......”馬齊也是古稀之年,面上疲態盡顯。

舒穆祿氏怔怔的聽了,只覺得心中悲苦。

傅清旁,也帶了幾分茫然,實不敢相信,父親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一時無話,屋裡只生身下舒穆祿氏的哽咽聲。

過了好一會兒,馬齊嘆了一口氣,道:“大姑娘那邊,也要早做準備。若是......就接了東直門那邊的三姑娘過來,等到大姑娘回門時,帶進宮去......”

翁國圖是馬齊的從堂弟,兩人一個曾祖父。富查家是八旗大戶,只高祖這一系的孫,就三在三個佐領下。翁國圖也曾繼父祖職,領過佐領,可無病故,世職由異母弟襲了,留下個女兒,也成了寄人籬下的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