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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芸夢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如果不是戴着人皮面具,恐怕海雲和尚就要見到當年那位何教主的艷若桃李,毒如蛇蠍的風範了。她手中的金蛇劍,在她的五指間飛快地轉動飛舞着。眼前的這個和尚的劍法,確實到了相當高深的境界,但也同時激發了她的戰鬥慾望。

五毒教主何芸夢,她一步步走來,靠的可不是父親的庇佑,而是實打實的戰鬥,單論打鬥的經驗,還在夢先生之上。在絕代雙驕中,她第一次遇到了那個不可戰勝的人物,只是輕描淡寫的幾招,便擊潰了她引以為傲的劍法,也讓她認清了自己的實力。

但是在那以後,她進一步得到了燕南天的指點,劍法更上一層樓,隨後,那個夢先生,親自擊殺了移花宮的兩位宮主,更將她們的武功精粹,盡數交給了自己。

“你對我的期望,是如此之高么?那麼,我也不會讓你失望的,我何芸夢,必將成為天下第一流的劍客,凡是你的敵人,都將倒在我的劍下,而眼前的這個和尚,只不過是我需要邁過的第一塊石頭而已。”

“你縱然劍法高明,但你的劍,畢竟還只是停留在‘技’的水平啊,就讓我來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劍‘意’吧。”

她忽然出聲長嘯,手中金蛇劍金光大盛,當空划了幾個圓環,三個圓環划出,她的劍忽然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天金星,紛紛散落。

原來在這一刻,她已經徹底看穿了海雲和尚的劍法,這是層次上的差異,也是眼力上的差別。

兩人交戰近百合,海雲和尚已經幾乎出盡了全力,但何芸夢不論是劍法,內功,步法都絲毫不遜色於他,更主要的是,他已經被何芸夢看出了他的出劍軌跡。

海雲和尚一見對方劍法大變,知道對方已經不願意再和他糾纏下去了。連忙收劍護身,哪裡還來得及,只見何芸夢左手一抬,原先消失不見的金蛇劍,不知何時已經遞到了自己胸前。

好快的一劍,好詭異的一劍,這突入其來的一劍,竟然是用左手刺出的。

“我輸了。”

感覺到對方劍尖傳來的森森寒意,海雲和尚一張臉變得又紅又紫,像是只茄子一般。他轉過身子,向場外走去,腳步之間,有幾分踉蹌。

“沒想到何姐姐的劍法竟然如此高明,不,何姐姐的最後一劍,已經不是劍法了。”呂四娘若有所思地低聲道。

“嗯,她已經掌到了劍意的要訣。”一邊的易蘭珠笑道,“刀也好,劍也好,別的兵器也好,在熟練到了一定極限後,就會開始化繁為簡,直指本來。我天山劍法中的大須彌劍式,便是根據這個道理所創的,到了至高境界後,講求重,拙,大。以簡克繁,以拙破巧。剛才她先前所用的那套劍法,論玄奧變化,並不在你師父的玄女劍法之下,如論狠毒詭異,甚至要更勝一籌,但即使如此,都不能快速戰勝那個海雲和尚的海南劍法。但她最後的那一劍,分明是已經完全看透了對方的虛實,然後一擊命中,這就是意在劍先。到了這種情況,手中有無劍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心劍已成,也就是進入了手中無劍,心中有劍的境界。

易蘭珠乃是天山七劍碩果僅存的人物,又與阿九交情深厚,藉著這個機會,便出聲指點呂四娘一番。

何芸夢收劍入鞘,走回夢淵身旁站定,蘇櫻遞上一方絲帕,讓她拂去身上的些許灰塵。一股淡淡的溫情洋溢在三人之間。

哈布陀臉色發青,這海雲和尚的出手,本來也有幾分是他的示意,想要以海雲和尚通玄的劍法,試探一下對方實力的高低,如果能夠挫挫對方那個黑衣老人的銳氣,那麼後面他和魚殼的磋商,也能夠多幾分底氣。不想對方出來一個老婦,僅憑一手劍法,就打敗了這邊實力能進三甲的海雲。

他的目光從了因,神魔雙老,天葉散人,衛揚威等人身上掃過。了因因為一會要處理門內的糾紛,這時是無心應戰的,衛揚威水上功夫了得,但陸上武功只能說一般,天葉散人性子高傲,這時正和魚殼聊得起勁,又向來和他交情一般,難以指使。看來看去,最後的目光便望向了神魔二老。

沒想到這兩人見他目光掃來,竟然低下頭去,有幾分躲躲閃閃的樣子。他打聽了才知道,剛才薩天刺被何芸夢放蛇咬傷,到現在毒性也只是壓制住了而已,要徹底解毒還要花上一番功夫。

一時之間,哈布陀手下,竟然沒有可用之將。

他站起身來,打了個哈哈,便道天色已晚,告辭離去,神魔二老早已坐不住,連忙跟了上去,衛揚威起身相送。了因和天葉散人卻留了下來,他二人武功高強,哈布陀心中有事,便也應了。

哈布陀等人一走,白泰官第一個按捺不住,向魚殼一抱拳,行禮道:“岳父,請允許我等與了因師兄,解決本門的一些糾葛。”

魚殼看了看他,點頭道:“既然是同門師兄,商討之間當多念些同門情誼,不要太過傷了和氣。”

說著,他拉着天葉散人的手,和孟武功,唐曉瀾等人,向亭中去了,而另一邊,蘇櫻使了個眼色,便與何芸夢一同,陪着易蘭珠到水榭中閑聊一二,按照江湖規矩,同門弟子解決門內糾紛,外人是不該在場的,至於夢淵乃是阿九的義兄,又是她臨終相托之人,身上更帶有掌門的金牌,自是可以參與。

於是,片刻之後,場中就只剩下了了因,白泰官,呂四娘,夢淵四個人。

了因一見留下來的還有另外兩人,心中有些驚疑不定起來,呂四娘年紀太輕,他是不放在眼裡,夢淵垂垂老朽,卻帶給他一種威脅的感覺,只是望着他,便像是一塊石頭,壓在他心頭一般。

“白泰官,你先前對我不敬,我當師兄的,自當代替師傅,管教你一番,但這兩人是誰,難道不懂得規矩么?”

白泰官還未答話,卻見夢淵笑嘻嘻地走上兩步道:“了因,我二人既然在此,當然是和你們大有淵源,不過在論交情前,我要先問你一句:“你與那滿清四王子,是江湖交情呢,還是主子和奴才的關係?”

了因楞了楞,聽出這個黑衣老人便是剛才傳音之人,看着夢淵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滿是戒備之意。

他畢竟是江南八俠之首,江湖經驗老道,立刻反問道:“不知閣下是誰,我與閣下素不相識,閣下為何先前傳音給我?”

夢淵點點頭道:“你不必緊張,我只是受了我妹子臨終囑託,要我照顧一下她的幾個徒弟罷了。”

了因問道:“閣下口中的妹子是誰?”

夢淵取出一物,托於手中道:“了因,你可認識此物?”了因一看,面色大變。

夢淵手中的東西,正是阿九的金牌,上面刻有十大戒條,了因等人,進門時都聽阿九高舉金牌,宣讀戒條,聽完後也都對金牌跪下,宣誓遵從。

這時的了因,尚沒有和白泰官正式扯破麵皮,見到師傅的金牌,驚駭之餘,神色還是恭敬了許多,只是一雙眼睛骨碌碌亂轉,顯然心思複雜之極。

“了因師兄,見了師傅的金牌,見了師伯,如何不拜?”一旁呂四娘出聲呵斥道。

了因咬了咬牙,一副不情願的樣子跪下,向金牌拜了拜,便起身問道:“我聽過師傅收了個關門的小弟子,叫呂四娘,便是你么,還有這位前輩,既然你手裡有師傅的金牌,可否報個名號?”

夢淵輕哼了一聲道:“我姓夢,昔日江湖中有個稱號叫‘玄鶴’,至於這位,正是你的小師妹。了因,我方才問你的話,可以回答了么?”

了因臉色一白,他可不敢再託大了,眼前的這個老傢伙,差不多在一甲子前就是出名的難惹人物,雖然看他一副老朽的樣子,但如非必要,他可是不願意在不明深淺的情況下貿然頂撞對方的。

他前面幾句話扯下來,心裡對夢淵的問題已經有了計較,當即一拱手答道:“不知是夢師伯當面,了因多有失禮,不瞞師伯,與那四王子相交之初,我並不知道他的身份,但見他為人豪爽,對我結交也頗為真誠,就逐漸交情深厚起來。至於後來得知了他的身份,終究礙於情面,不便翻臉不認人罷了,了因雖不才,卻也不願去當滿人奴才。”

他對面的那個黑衣老人雙目凝視着他,了因甚至能夠感覺到那雙目光中的冰冷,那讓他想起了鷹,而他就是鷹爪下的獵物。那絕不同於師傅嚴肅中帶着慈悲眼神,而是無盡的黑暗與死寂。他甚至懷疑,如果自己說的話不合對方的心意,這個黑袍人就會撲過來,將自己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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