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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見袁承志打得輕鬆,也高興起來道:“大哥,他們兩個人,才能用這兩儀劍法,你一個人用給他們看看。”

袁承志聽青青叫好,突然轉身,劍柄一壓洞玄長劍,力透劍尖,猛喝:“撒劍!”只聽嗆啷啷一聲,洞玄拿持不穩,長劍落地。袁承志一招“金蛇戲水”,撲了下去,搶起長劍,手腕一振,在閔子華虎口一點,刺落他手中長劍,叫道:“你們沒見過一人使的兩儀劍法,這就留神瞧着。”只見他雙劍舞了開來,左攻右守,右擊左拒,一招一式,果然與兩儀劍法毫無二致。劍招繁複,變化多端,洞玄和閔子華適才分別使出,人人都已親見,此時見他一人雙劍竟囊括仙都派二大弟子的劍招,盡皆相顧駭然。

袁承志舞到酣處,劍氣如虹,勢若雷霆,真有氣吞河嶽之概,兩儀劍法六十四招使完,

只聽他一聲斷喝,雙劍脫手飛出,插入屋頂巨梁,直沒劍柄。這一記“天外飛龍”,卻是華

山派穆人清的絕招。袁承志絕技一顯,垂手退開,只聽廳中采聲四起,鼓掌如雷。

見勝負已分,十力大師道:“此事是非已定,閔二俠兄長行為有失俠義之道在先,金龍幫焦幫主處理並無不妥,閔二俠不得再為此糾纏。同時有諸多同道為證,閔二俠應將金陵宅院,讓於金蛇郎君公子,此事就此了結,也請在坐各位能夠給些面子,莫故意張揚此事。”

袁承志一躍而起,從樑上取下雙劍,將洞玄的長劍歸還道:“閔二爺,在下方才無禮,請莫見怪。”說著一揖到地。

那閔子華倒也光棍,知道此事己方理虧在先,而且自己已經儘力,也與焦公禮相互行禮。眾人見此間事了,紛紛起身告辭,焦公禮也為每人準備了些謝儀,分發出去,博得贊聲一片。群雄正要離開,卻聽得牆邊一個聲音響起。

“姓夢的,你打傷了我華山的人,想要一走了之么,還有那個姓袁的,你雙劍插梁,這一招‘天外飛龍’,是哪裡偷學來的,快說。”人群向兩邊一分,只見梅劍和半抱半扶着孫仲君,和劉培山兩人滿面煞氣。推開眾人,直走過來。

孫仲君臉色雪白,卻是已經醒了過來,在梅劍和的攙扶下,還有些踉蹌。

袁承志見到孫仲君像是傷得不重,才鬆了口氣,怕夢淵再出手,上前道:“何需偷學,我本來就是華山弟子。”

孫仲君忽然掙扎着站起來,戟指罵道:“你這小子不過學了那什麼金蛇郎君幾手怪招,旁人不知你來歷,只好由得你胡說八道。好呀,現下又吹起華山派來啦!你可知你姑奶奶是甚麼門戶,嘿嘿,假李鬼遇上真李逵啦。老實對你說,我們三人正是華山派的。”

袁承志道:“我說過了,我雖然學過金蛇郎君一些功夫,但只是他公子的朋友,我是華山門下,我們是一家人。”

夢淵聽得他如此說法,臉色逐漸沉下來。青青見狀,知道他心中不喜,也對他說了幾句好話。夢淵大手一揮,便不再理會他們交談,而是徑自找焦公禮一邊喝酒去了,不知不覺間,他原先對袁承志的些許好感,消失殆盡。

他走到小虎身邊,交待了小虎兩句,小虎點點頭,轉身去了。

焦宛兒見袁承志和梅劍和三人爭執,那孫仲君先前中了夢淵如此驚人的一掌,居然偌無其事,更開始對袁承志推推搡搡,不由得奇怪起來,問道:

“你那個朋友,會不會吃虧?”

焦公禮也向他敬酒,道:“是否上去勸他們兩句。”

夢淵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道:“不必理會那不知好歹的小子,按輩份算,他是那三個的師叔,按武功,他比那三個加起來都要厲害,他吃不了虧。”

果然,那袁承志和劉培生,梅劍和各使華山功夫,先後動起手來。袁承志武功遠在兩人之上,數招之內,便分別以華山功夫,將兩人先後制服,梅劍和不知進退,手裡的長劍,都被袁承志搶過折斷。

那梅劍和出道以來,從沒受過今天這樣的恥辱,慘敗之後,一口氣轉不上來,暈了過去,孫仲君撿起地上長劍,便要拚命。

就在此時,只聽到外面一陣喧嘩,衝進來一男一女,和十幾個捕快來。那男的一身絲緞,像是有些權勢人家的管事,頗有氣度,那女的濃妝艷抹,體態有些肥胖,倒像是個老鴇。

只見得那管事打扮的男子似乎問了那老鴇樣女子些什麼,像是讓她指認是誰之類的話語。那老鴇兩眼掃過眾人,似乎吃了一驚,但最後還是將兩眼落到了孫仲君身上。

“就是她,就是她爭風吃醋,殺了馬公子。”那老鴇尖着嗓子一嚷,管事樣男人一指孫仲君,後面些個捕快就掄起鎖鏈鐵尺腰刀,向她招呼過去。

這場面風雲變幻,幾乎沒人看明白,孫仲君就和這幫衙役打在了一處,她這時已氣得發昏,出手毫不留情,不僅一劍刺死了那老鴇,更是連殺了好幾個捕快。嚇得那管事樣男人屁滾尿流,在剩餘幾個捕快的簇擁下,以比來時還快不少的速度,飛快逃遁而去。

孫仲君也沒佔到多少好處,她似乎身手遲鈍了許多,在混戰中,挨了好幾下鐵尺,更是被一個衙役,一刀斬去了左腳幾個腳趾,疼得直哆嗦,手中的劍也斷了。

袁承志似乎覺察到了些什麼,望了夢淵這邊一眼,卻見到他只是臉色平靜,和焦公禮說著些什麼。至於青青,沒有興災樂禍地叫好就不錯了。

“夢大哥,你知道,這是怎麼會事?”焦宛兒看得一頭霧水道。

“不知道,看樣子好象是那個潑女人以前殺了什麼人,苦主告了官,找上門來吧。”夢淵摸了摸下巴,頗為不確定地道。

梅劍和此時已經悠悠醒轉,孫仲君也在劉培山幫助下處理好了傷口,只是她腳趾受傷,坐在椅子上不能動彈,袁承志正與他分說這些什麼,夢淵聽來,是說他三人違反門規濫殺無辜,不敬尊長,不辨是非,結交奸徒。

說到最後一條,袁承志待要找長白三英算賬。只聽得兩聲巨響,那兩扇大門,被人用掌力震落,直飛進廳來。

眾人吃了一驚,回頭看時,只見廳外緩步走進兩人。一個五十左右年紀,穿一身庄稼人裝束,另一個是四十多歲的農婦,手裡抱着個孩子,孫仲君大叫:“師父,師娘!”一瘸一拐地上去迎接。眾人一聽她稱呼,知道是神拳無敵歸辛樹夫婦到了。

歸二娘把孩子遞給丈夫抱了,鐵青了臉,給孫仲君包紮傷口。梅劍和與劉培生也忙上前參見。劉培生低聲說了袁承志,夢淵,青青的來歷。

袁承志跟在梅劉兩人身後,也上前拜倒。歸辛樹伸手扶起,說句:“不敢當!”就不言語了。歸二娘一邊給孫仲君上藥,一邊側了頭冷冷打量袁承志,連頭也不點一下。孫仲君見到師娘,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般哭訴道:“師娘,這人說是我的甚麼師叔,把你給師兄的劍也弄斷了。還和那個什麼金蛇郎君的公子,勾勾搭搭,還有那個黑衣的怪物,打了我一掌,疼得我死去活來......”她這裡好一番告狀,看得大家是目瞪口呆。

袁承志一聽,心裡暗叫糟糕,忙道:“小弟狂妄無知,請師哥師嫂恕罪。”歸二娘對丈夫道:“喂,二哥,聽說師父近來收了個小徒弟,就是他么?怎麼這樣沒規矩?”

歸辛樹道:“我沒見過。”歸二娘道:“要知學無止境,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學了一點功夫,就隨便欺侮人。哼!我的徒兒不好,自有我來責罰,不用師叔來代勞,更輪不到外人。”袁承志忙道:“是,是!是小弟莽撞。”歸二娘板起了臉道:“你弄斷我的劍,目中還有尊長么?就算師父寵愛你,難道就可對師哥這般無禮?”

旁人聽她口氣越來越凶,顯然是強詞奪理,袁承志卻只是一味的低聲下氣。

焦公禮一邊的人均是憤憤不平,不過見到夢淵若無其事,便也不予理會。

閔子華等人卻暗暗得意,心想:“剛才給你們占足了上風,現在歸氏夫婦一到,還有你狠的嗎?”但看到那個最恐怖的傢伙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這得意卻是萬萬不敢表露到臉上的。

孫仲君道:“師父師娘,他和那個黑衣怪人說有一個甚麼金蛇郎君給他撐腰,把梅師哥、劉師哥也都給打了,還胡說八道的教訓了我們半天,全不把你二位瞧在眼裡。”

原來歸辛樹夫婦因獨子歸鐘身染重病,四處訪尋名醫。幾位醫道高明之士看了,都說歸二娘在懷孕之時和人動手,傷了胎氣,孩子在胎里就受了內傷,現下發作出來,古方上說如有大補靈藥千年茯苓,再加上成了形的何首烏或可救治。要不然便是千年人蔘、靈芝仙草,那可更難得了。如無靈藥,至多再拖得一兩年,定會枯瘦而死。歸辛樹夫婦中年得子,對孩子愛逾性命,遍托武林同道訪葯。但千年茯苓已是萬分難得之物,再加成形何首烏,卻到哪裡去尋?訪了年余,毫無結果。眼見孩子一天天的瘦下去,歸二娘只是偷偷垂淚。夫妻倆一商量,金陵是江南第一重鎮,奇珍異物必多,於是同來南京訪葯。向武林同道打聽,得知梅劍和等三名弟子都在此地。夫婦二人心想這三人都很能幹,可以幫同尋葯,就找來焦家,哪知竟見到孫仲君受傷,三個弟子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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