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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哭泣一場以後,終於在綠綺的勸說下緩緩睡去,綠病中,這幾日又是目不交睫,到了這時已經有些支撐不住,卻是不願給楊寧和青萍發覺自己的疲憊羸弱,推說要親自下廚給妹妹做一道愛吃的羹湯,吩咐楊寧好生照料青萍,便離開了青萍養病的房間。

楊寧送綠綺出了房間,目光在綠綺纖瘦的背影凝注了片刻,心底生出一僂憂心,他終究沒有西門烈、廖水清那般的閱歷醫術,雖然感覺到綠綺中氣不足,元神受損,卻也沒有感覺到其中不妥。轉身走回床邊,痴痴地望着青萍蒼白的面容,雖然他已經晉入宗師境界,十天半月不眠不休都是平常,但是這幾日心力交瘁,按理說應該趁着這機會小憩一番,可是他卻無論如何都不願閉目合眼,每當想起甫一睜開雙眼便看到心愛之人氣息斷絕那一幕,便覺心碎腸斷,即使青萍如今安好無損地躺在自己面前,也難以消洱心中的苦痛。

也不知怔忡了多久,楊寧回過神來,只覺眼前一片晦暗,卻原來不知何時已經夜幕低垂,只是他功力精深,早已到了“虛室生明”的境界,所以黑暗並不能阻礙他的目光,低頭看去,青萍仍在擁被酣眠,氣息雖然略嫌微弱,卻是十分平穩,看來廖水清的針葯果然神效非常,略一思忖,楊寧突然抬手在青萍睡穴上輕輕點了一指,一縷陰柔溫潤的真氣透體而入。青萍一聲,微蹙地眉心舒展開來,睡的越發沉了,楊寧眼中閃過溫柔之色,伸手將滑落的被角提青萍掖到身下,悄無聲息地推門而出。

今夜月黯星辰,漫天流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涌動,如浪如潮,一團團地積聚在東側的天空。月光透過若有若無的雲層縫隙灑落在地面上,明滅不定,庭前的花樹灌木在青石地面上留下長長的陰影,陣陣寒風穿枝而過。發出嗚咽的聲響。

楊寧眼中閃過凌厲地神色,在黑夜中恍若明星,一拂衣袖,宛若一僂輕煙般溶入到夜色中去。幾乎在他的身影消失在別院之外的深巷的同時,一縷若有若無地低嘯從他口中逸出,綿綿密密,向四面八方飄蕩開來。這僂嘯聲不似人類唇舌發出。高亢處宛若鬼哭神嚎,低徊處猶如孀婦悲啼,或如長風振林。或如微雨潤葉。嘯聲入耳。即便是已經沉睡的人,也不禁雙耳聳動。但若是有人察覺到異樣,想要側耳傾聽的時候,卻又覺得萬籟俱靜。嘯聲所及,正在酣眠的人無意識地蜷縮起身子,入夢更沉,尚未入睡地人卻是倦意上升,即便是方才還精神奕奕的人,也要忍不住打幾個呵欠,只是在這其中,卻有幾個人與眾不同,嘯聲一入耳,便覺熱血沸騰,坐立不安,有的來回盤桓,有的掙扎不已,卻終究在嘯聲催促下投入夜幕,向著一個特定地方向急急趕去。若是有什麼人反應比較特別,那就惟有岳陽別院客房之中閉目調息的平煙了。

嘯聲甫一入耳,平煙便陡然睜開雙目,霜雪一般的光芒從眸底綻放開來,隨即閉目用心靈追尋着那一縷妖異地嘯聲地蹤影,無奈那嘯聲竟是虛無縹緲,忽而直上九天,忽而沉入幽冥,忽而穿過林梢,忽而掠過江河,又聽了片刻,那縷嘯聲竟似從心底響起,平煙只覺胸口煩悶,心道不好,連忙屏氣斂神,將那縷嘯聲摒除在心神之外,過了片刻,方覺靈台一片清明,雖然無法追蹤到嘯聲地來處,平煙卻已經知道了究竟,冰涼的眸子閃過一縷驚詫,隨即又是一聲長嘆,眉宇間隱隱透出黯然之色,怔怔望向窗外。

洞庭湖畔,岳陽樓,今夜風寒且急,就連水鳥寒鴉,都已經渺無蹤跡,惟余驚濤拍岸,捲起萬千冰雪,浩瀚蒼穹,流雲聚散,掩住了星月光芒,湖面上一片黯淡,仿若籠罩着蒙蒙煙霧,不見皓月千里,不見靜影沉璧,只有目力通神之人,才能隱約發覺,在樓頂地琉璃瓦上,有一條淡如輕煙,渺如鬼魅,幾與夜色相融的孤絕身影。自那身影口中,嘯聲綿綿不斷地向四面八方傳揚開來,邪魅的嘯聲籠罩了整個岳陽城,又向洞庭煙雲深處盪去,詭異的是,以岳陽樓為中心的百丈方圓之內卻是寂無聲息,就連湖水激蕩的聲響似乎也湮滅其中。

天邊的彤雲越積越厚,星星點點的細雪開始從雲層中灑落下來,就在這時,黑暗中響起衣袂飄風的聲響,三道身影星飛電射,疾馳而來,與此同時,洞庭湖上,一點橘的光芒也漸漸明亮起來,船櫓搖動的聲音依稀可聞。

自岳陽城而來的三人最先到達,他們皆是蒙面而來,其中一人的身形消瘦頎長,雙手籠在袖中,穿着深灰色夜行衣,面上罩着方巾,只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另外一人身材中等,不胖不瘦,穿着市井中常見的商賈服飾,隨便用一條絲巾裹住面孔,出來的面部輪廓毫無特點,只怕此人即便沒有戴着面罩,也未必能夠給人留下任何印象,最後一人最是謹慎,整個身軀都隱藏在披風頭罩之下,就連眼睛都難以見到,只能隱約看出此人身材略矮,還有些發福,這三人雖然都是從城中出來,卻是來自不同的方向,而且彼此站定之後,都隔着數丈距離,顯然都存有強烈的戒心,且都是一言不發。從湖上而來的那人慢了一步,卻是一個身姿婀娜的素衣女子,面上覆著白紗,在外的一雙眸子波光灧,含情脈脈,令人一見便生出沉醉之感,目光在先到的三人身上一一掠過,那素衣女子款款走到樓前,竟也是沉默不語。

雪漸漸大了起來,撒鹽一般的雪粒紛紛墜地。或是溶於湖水,或是覆蓋湖岸,更將岳陽樓頂金碧色地琉璃瓦沖刷得光滑如鏡,不過片刻,樓下四人的身上都覆了一層薄雪,惟有負手立在樓頂的那人,雪粒落到那人頭頂三尺之初便被無形的真氣排斥開來,衣履如新,絲毫

淖。只憑這一表現,便足以說明那人的武功修為實測,樓下四人看在眼中,雖然彼此心中戒備。卻也忍不住暗中交換了幾次眼色。

嘯聲漸漸低徊,終於嘎然而止,樓下四人俱都鬆了一口氣,感覺到周身氣血漸漸平復。那一種吸引他們來此的力量也似乎消洱不見,直到此刻,這四人的心靈才算恢復了自由,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心神舉止。按理說,他們應該立刻向樓頂那人提出質詢,只是他們各自有着想要隱瞞的身份立場。在這種詭異地情形下。竟是無人願意首先開口。以免成為眾矢之的。通過彼此的目光交流中,那素衣女子承受的壓力漸漸沉重起來。畢竟身為女子地她,受到的約束要少許多,即使做出些不附和禮節的舉動,也比較容易被人接受。

那素衣女子終於承受不住其餘三人頻頻的眼色,上前半步,肅然揚聲道:“宗門下弟子叩見前輩萬安,前輩以《九霄天魔吟》相召,弟子理應奉命,還請前輩示下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