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廣州號戰列艦。

皮膚黧黑的元帥靜靜地半躺在雪白的床榻上,神色寧靜平和。

留着板寸頭的艦上軍醫為許凡換了葯,地包紮好,打了針磺胺,試了試體溫,點了點頭,戴着大口罩的臉龐上露出一絲解脫。

“元帥,您的身體底子太好,現在看來是沒事情了……”軍醫說道,“手術很成功,術後出血應該很少……觀察期已經差不多了。照這個速度,再有一個月您就行動自如。”

許凡看着這人,總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卻實在想不起來。

“新來的?”

“是,我是戰前被增調到廣州號。”醫生摘下口罩,露出的面孔讓許凡一愣,“師兄們連續做手術,都已經累得不行,休息了……現在我當值。”

許凡笑了笑,後背的傷口還有些痛,不過高燒,輸血比較及時,休息得也比較足,已經不妨礙行動了。

“三等艦上軍醫官,海軍上尉周樹人,向元帥致敬。”

許凡看着這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深深地吸了口氣。

從死亡到重生,這似乎是第二次了。他看着這個矮個子,有些時光亂的荒謬感覺。

生也好,死也罷,經歷多了,自然也就習慣了。

不過……能再次看到親手締造的這一切,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許凡自嘲地一笑,看向周樹人的目光隱隱帶了戲謔。

“周上尉,有沒有考慮過寫書?”

“……”

“比如針砭時弊,打破黑屋子的。”許凡很認真地說道,“你有沒有想過,醫治國人的精神比醫治國人的肉體更重要?”

周樹人獃獃地看着許凡,忍不住又掏出了體溫計。

“元帥,我剛才好像沒測准……再給您測測體溫?”

“……不用了。謝謝你,上尉。”

一位包裹着重重繃帶的傷員,推着輪椅來到許凡床前,身旁跟着幾名禁衛軍。

許凡看着這位年輕軍人,探詢的目光轉向方傑雲。

“元帥,是這位把您搶上救生艇,替您擋了大部分破片。”

許凡看着這個年輕軍人,勉力從床上爬起來,端端正正地敬了一個軍禮。

年輕軍人顫抖着想舉起手,肩窩出滲出了血水,周樹人趕忙拉住他蔣准尉,你別動……”

“稍息。”許凡面容莊重,“報上你的軍階。”

“星雨號見習槍炮官,海軍准尉蔣志清。”年輕軍人一張口就是一股浙江口音的標準話,“願為元帥效死,不成功便成仁。”

許凡看着這個包裹得如同粽子,但露出的面容仍然可見如同老照片一樣的濃眉大眼,坐在輪椅中依然透着軍人氣質的年輕人,好半天沒。

-----------------------

“我那個老爹這下鬱悶了。”

丹東外海,保定號上,許波放下電報,臉上如釋重負。

“想當納爾遜沒當成,害我白白流了那麼多眼淚。現在庫存炮彈都快打光了……老謝,給艦隊司令部發電,申請返航。”

“之前誰痛哭流涕要夷平東京的?”謝江潮斜了他一眼,“現在倒是站着不腰疼……喂,你眼邊是?”

“風吹的……進灰了。”

“信你……才怪。”

“是不是?”

“是……不過跟這個有關係嗎不跳字。

“是的,不許把這幾天的事情告訴老頭子……”

-----------

十月十六日。

東北的局勢已經急轉直下。

在遼東半島的北部,兒玉源太郎親自指揮的滿洲軍第一軍,部分前線兵力土崩瓦解,抵抗力量已經被徹底壓倒,其餘梯次斷後的要點被逐次攻破,而兒玉源太郎的主力對華軍迂迴部隊的攻擊失敗,再加上丹東失陷,大山岩退守鴨綠江,不得不以主力轉向南面,試圖與庄河方面的第六軍會師,利用庄河港口的補給苟延殘喘,固守待變。

華軍深入敵後,包圍圈終究不能太過嚴密,兒玉源太郎的部分部隊成功地與第六軍會師,但實際上結果不過是從一個包圍圈跳入了另一個大一些的包圍圈罷了。華軍機動艦隊也炮擊了庄河港,日軍的形勢更是雪上加霜。

從北面和西面壓的華軍,集中了十一軍,三十軍和皇家禁衛第四軍,把日本滿洲軍方面損失慘重的第一,第五和第六三個軍逐步壓縮到了遼東半島中部的地域。日軍被圍部隊包括了第二,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第十,第十一,第十四,第十五,近衛第二,海軍陸戰第一總計十三個師團的殘部,以及部分後備步兵,騎兵,炮兵和輜重後勤部隊,總計戰鬥部隊兵員十萬人,其餘人員五萬餘人。

在丹東方面,上陸的華軍陸戰第六師已經和西邊推的華軍皇家禁衛軍摩托化縱隊,以及陸戰第一軍的部隊會合,並且已經在海軍的支援下打過了鴨綠江,向平壤推進。

在朝鮮方面,自仁川上陸的海軍陸戰第五師,獨立第一旅,已經佔領了漢城,同時以一支部隊一直向東南方向穿插,順利佔領了水原和利川,切斷了漢城與南方的通道。

在總情局朝鮮分部的聯絡之下,天朝王師解民倒懸,光復朝鮮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樣飛遍朝鮮各地,大部分地區都已經聞風而動,朝鮮人多年積蓄的怒火一朝噴發,頓時就是如火如荼。

各路警察,地方治安隊紛紛起事,打死或逮捕了為數很少的日本和俄國“監督”,把平日里頤指氣使的日俄僑民關押了起來,紛紛打出壬辰之時“義軍”的旗幟。從北面的平安北道,慈江道,兩江道,平安南道,一直到漢城以南的忠清南道和北道,慶尚北道,全羅北道,三千里江山處處烽火。而日軍由於大量抽調到前線,後方的統治力已經相對薄弱,機動部隊基本抽調到了前線,主要依靠當地的警察,治安軍和僑民,結果這個時候朝鮮義軍蜂起,統治頓時出現土崩瓦解之勢。

朝鮮和遼東形勢的急劇惡化,也動搖了鴨綠江-圖們一線的日軍,在大荒溝一線已經被華軍壓向南方的滿洲軍第三軍第一,第三兩個師團率先敗退,留下少量部隊斷後,其餘部隊輕裝向南,試圖首先穩住西南面的安州防線,保住平壤。長白方向的第二軍,第八和第九兩個師團也向南抽調兵力,準備退保安州。鴨綠江方向上,從丹東敗退下來的第十二師團一部由大山岩元帥親自指揮,拚死轉進安州。

平壤的日軍,已經通過在鄉軍人會把日本僑民動員了起來,把最後殘餘的五十以下的日本男子統統徵集入伍,準備死守。

原來駐守漢城的日本“朝鮮顧問大臣”岡澤精,見勢不好,又海戰不利,海權喪失,留下大井成元死守,挾持着朝鮮王國宗室在華軍包圍圈合攏之前由鐵路向北逃跑,一路之上多次遭到游擊隊襲擊鐵路,最後總算抵達了平壤,與朝鮮北部的日本重兵集團匯合,準備堅守待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