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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

省城。

郊區一個老車站。

只剩了董學斌一個人,他便心裡想着事情,拉着行李往車站裡走,找到售票窗口問了問票。

“有到焦鄰縣的車嗎?”董學斌道。

售票員看看他,“剛走一趟車,你要幾點的?”

董學斌看看錶,道:“最近的一輛,越快越好小說章節。”

售票員道:“最近一輛也要中午了,去那邊的車少。”

“中午?”董學斌無語了一下,“這麼慢?那我合著不能跟這邊干坐四個小時啊?現在才早上。”

售票員愛答不理道:“那你去南長途站,那邊去焦鄰縣的多,我們這邊的車基本都是往北開的。”

董學斌道:“大概中午幾點?”

“十二點到一點之間,也不一定,看司機回不回得來。”售票員道。

此時此刻,董學斌竟然無比懷念京城的交通環境了,京城那裡雖然很堵車,可起碼四通八達道路暢通啊,這邊路是不怎麼堵車,可車也不多,嚴格說起來,這個感覺比堵車更讓董學斌無奈,他跟這頭人生地不熟的,總不能跟車站傻乎乎地站幾個小時吧?那也太無聊了,至於打車?出租車要是肯去那邊才怪,董學斌這下兒也沒辦法了,從售票窗口走出來,就去了外頭隨便找了個早點攤的地方,吃了些東西,然後左看看右看看,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

“焦鄰縣的!”

“還有人嗎?”

“去焦鄰縣的車!”

忽然。有兩個人在馬路那邊喊了起來。

董學斌一怔,側眼看過去,這是一輛挺小的中巴車,年頭也有點久了,比較久,車身也挺髒的,車身上貼着幾個字,省城焦鄰縣,董學斌咦了一聲,心說這不是有車么。什麼中午才有下一班啊?董學斌看車短時間估計也開不了的樣子。因為車裡都沒幾個人,就繼續把最後幾口早點給吃掉了,隨即結了帳,才拖着行李走到了馬路對面。問了那兩人一聲兒。

“到焦鄰縣?”董學斌道。

一個黑乎乎的壯漢道:“對!”

董學斌道:“那我去哪兒買票?”

壯漢道:“跟我這裡買就行了。一百一張。”

董學斌瞥了眼大漢手裡攥着的錢。這才知道,這車估摸不是車站正規的定點兒車,而是他們私人的。也可以叫做“黑車”吧,不過一想票價貴是貴,但也無所謂了,自己跟這邊又不能傻等着,算了,黑車就黑車吧,總比一個人干坐四個小時等中午的車強啊,而且聽售票員的口氣中午還不一定能準時發車,於是乎,董學斌便摸出錢包,翻了一百塊錢遞過去,這才拖着行李上車。

經過了這麼會兒時間,車上的人已經有一些了,坐滿了差不多一半的,當然了,車座比較少,一半也沒多少人。

董學斌比較喜歡后座或者靠角落的座位,於是就選了最後一排,將行李一塞,坐到了靠窗戶的最裡頭。

“焦鄰縣的!”

“馬上走了!”

“還有人沒有?”

外面兩個人還在大聲喊着。

董學斌也不聽了,抱着肩膀一閉眼,繼續想自己的事情,他現在要琢磨的東西太多了,李貴安和張東方的事兒,焦鄰縣現在的情況,還有報紙上描述的古墓的情況,董學斌覺得自己需要一個思路上的系統性的整理,這次上任必須要有條理一些,第一個要幹什麼,第二點要做什麼,都得想清楚,一個是一個的,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沒頭沒腦了,雖然董學斌不是這種性格有條理的人,但人嘛,還是在體制里工作了這麼多年,總是要有些成長和成熟的,不然真白乾這麼多年了。

一分鐘……

三分鐘……

陸陸續續,又有幾個人上來了,將車子填了個滿滿當當。

咚。

身旁座位一重。

坐過來一個青年,跟董學斌看上去也差不多大,不過可能要比他大上一兩歲的樣子,人看着是挺機靈的那種,瘦瘦矮矮的。

董學斌看了他一眼。

那人也瞅了他,笑着點點頭。

人家跟董學斌客氣,董學斌自然也會回以禮數,也笑呵呵地跟他點了下頭。

最後還有兩三個人在快要發車的時候擠了上來,不過沒坐兒了,司機那邊顯然也是有準備的,立即拿了幾個板凳放在車的過道兒里,給他們坐下,雖然有點不太安全,但黑車嘛,圖的就是一個利潤,他們才不會管你這個那個的,給錢就行,當然,這幾個人並沒有收他們一百,而是收的五十。

半晌後,再也沒人了。

那個之前售票的壯漢直接上了車。

另一個比較瘦的北方人,也就是剛剛跟他一起吆喝買票的人上了駕駛座,門一關,車子就開了出去。

逛盪逛盪。

顛顛簸簸。

車一開就是各種問題。

董學斌小時候也是吃過很多苦的,窮人家的孩子嘛,如果有認識人在的話,董學斌會很要面子,很講究,比較挑剔之類的,肯定不會做這種車,因為他這個人把面子看得非常重,但如果沒有人的時候,董學斌也就不太顧慮面子什麼的了,顛一點兒也無所謂,湊合著吧,他又不是沒吃過苦,不是方文萍和謝慧蘭那種打小兒就嬌生慣養的人,不牽扯麵子問題的情況下,什麼都能湊合。

車太破了。

一直顛盪着。

不久後,有個中年婦女就受不了了,抱怨了一句,“怎麼車這麼顛啊?能不能開穩點?我都想吐了。”

旁邊也有個暈車的老頭道:“是啊,受不了了。”

那坐在前頭的壯漢回頭就頂了一句,“愛坐不坐!這條路就這樣!一會兒上了高速就好了!”

老頭氣道:“什麼叫愛坐不坐?”

那中年婦女已經拿了一個塑料袋吐了起來。

壯漢沒搭理老頭,而是捏着鼻子很厭惡地板臉對婦女道:“別吐車上啊,待會兒把袋子扔出去!”

董學斌這時也睜開眼,心說怎麼說話呢?

董學斌鄰座的那個青年也一蹙眉,嘀咕道:“什麼素質。”

又是“愛坐不坐”,又是一臉輕蔑的,對老人和婦女的情況下,這個態度確實太不講究了。

車裡的其他人倒是沒說話,可能是事不關已,也可能是老坐他們的黑車,習慣了。

幾分鐘後。

中巴車就上了高速。

可是剛上高速沒多久,問題就來了!

董學斌還在閉着眼睛假寐呢,正考慮着上任後要做的一系列事情,那個車內的大漢,也就是那個負責售票的人便站了起來,大聲地拍了拍手,對所有人道:“大家都聽一下!”車子這時也停了,靠邊兒停在了線內。

“幹嘛?”

“怎麼停車了?”

眾人嘀嘀咕咕起來。

大漢扯着嗓門道:“我們這條線路其實是不掙錢的,運營起來很困難,還要過高速,交高速費,所以平攤下來的話,也要收大家一定程度的高速費,每個人十塊錢,也不多,都在大家能承受的範圍,也請大家理解一下我們。”

那之前被頂了的老頭不幹了,“車票一百就夠貴的了,不是都包括了嗎?怎麼還要交錢啊?”

大漢板著臉道:“我們這裡就是這個規矩!”

老頭氣呼呼道:“根本就沒有道理!我要是不交呢!”

大漢拿眼角兒瞥瞥他,“不交?那你就下車吧!自己走到下一個高速出口再自己找車去!我們是不管的!”

老頭站了起來,“我們已經交了車票了!憑什麼讓我們下車?”

大漢道:“可高速費你沒交啊,那我們還管你幹什麼?”話語中有一股濃濃的威脅意味,現在是在高速上,還是過了一半的,這會兒要是把人轟下去,人家怎麼走啊?走到下一個出口?那都不知道猴年馬月了!而且從出口出去後也不見得能找到車子去焦鄰縣的,所以大漢和司機都選擇了這麼一個位置,明顯是有恃無恐,威脅他們交錢的,這種事兒看來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幹了。

所有人都抱怨了起來。

“什麼啊!”

“憑什麼交錢?”

“你們這根本不合法!”

大漢卻理直氣壯地瞪着所有人,“不交錢?好,不交錢的都給我下車!荒郊野嶺的我看你們怎麼找車!“

囂張!

而且都絲毫不加掩飾了!

車上頓時有點鬧了起來,唧唧喳喳的。

董學斌身旁的那個青年似乎也沒想到還要多加一個高速費,雖然十塊錢不多,可也太噁心人了啊。

那青年就站了出來,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工作證,給了那個大漢,“我是焦鄰縣委的,來省城辦事的,給個面子吧兄弟,大家也都不富裕,就別為難大家了。”

董學斌一眨眼,焦鄰縣縣委的?

那大漢先是一愣,可接過證件來一看,卻道:“縣委辦公室秘書科?副科長?蘇岩?”頓了頓,顯然是沒把對方當回事兒,估計長跑這條線,也是認識焦鄰縣的領導的,“這樣吧,你的高速費算我的,我也給你面子,其他人可不行,都得交!”秘書科,確實不是什麼強硬的部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