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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這種誣陷的事自然不能有很多參與者,所以下人們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麼,只覺得園內的氣氛空前緊張凝重,自然而然地感覺驚恐,不安地站在一起,也不敢交頭接耳。

就見大奶奶由依依和闌珊攙扶着,坐在屋前的靠背椅上,膝上還蓋着棉毯,面色慘白。三奶奶就坐在不遠處的迴廊欄杆處,滿眼的好奇。而王媽媽則在台階上走來走去,平時和藹可親的臉格外嚴肅。

“咱們松風園在府里的名聲一向極好。”王媽媽踱步半晌後終於開口,“那是因為下人們規矩,大奶奶也仁厚,上上下下和睦守禮。就我而言,自然是希望大家好生過日子,平平安安的,不想撕破這張臉,但凡有人犯了錯,也是得過且過,從不嚴苛對不對?”

底下人哪敢反駁,此起彼伏地稱是。

王媽媽話鋒一轉,又道,“不過,若是有人做下那不可輕饒之事,倘縱了她不嚴辦,只怕下回就有人有樣學樣,天長日久,這園子還怎麼得了?到時候大家沒好日子過。所以不管你是誰,只要犯的事被坐實了,就別怪我不留情面!來人,把那‘內賊’給我帶上來。”

兩名健婦大聲應着,把方初晴從轎子內揪了出來,用力很大,幾乎是把她摜在地上,讓她的臉部先着地,若不是因為摔在草地上,她那妍麗的容貌就算不毀,也得受損。

方初晴撲伏在地,只感覺天旋地轉,眼神好半天才能聚焦。她緊張地環顧,發現滿院子的人都驚訝地望着她,顯然沒料到她犯了事。其中平日與她合得來的少數幾人一臉同情和不解,但更多的人是幸災樂禍。

原來她沒傷害過任何人,卻依然被怨恨。對於整個沈府而言,她永遠是外來者呀。

“我犯了什麼錯?”當一名健婦解開勒在她嘴上的粗布條,提起她,讓她當院跪好後,她立即不管不顧地問,真氣壞了。

“為什麼偷入琴閣?”高尚純潔的大奶奶是不屑於審人的,所以由她的喉舌王媽媽代勞。

“只是好奇罷了。”她本想姿態低些,免得受皮肉之苦。可她卻受不了粱竹月天使一般的態度,於是抬起下巴,傲氣地道,“琴閣雖然是大奶奶修身養性的地方,可並沒說過不許人進去對不對?我早上到廣武院幹完活,順路走到瞭望秋湖,因為愛琴閣的美景,這才進去看看的。倘若這也錯了,我認就是,用不着說我是賊吧?”

“哼,還要狡辯!”王媽媽輕喝了一聲,“這園子里誰都知道,閑雜人等是不能亂入琴閣的。就算你是為了賞景,犯得着鬼鬼祟祟嗎?我看你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還不從速招來!”

她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在這個場合能講嗎?畢竟她沒有證據。在這種情況下亂說,本來還有的生望也會消失殆盡的。

“她一個奶娘有什麼能為,肯定是好奇心盛,這才壞了規矩。”田玉清忽然插嘴道,“要我說,掌嘴五下,革了一個月的月例錢得了。大姐姐身子弱,犯得着為個下人生氣嗎?”

方初晴遞給田玉清一個眼神,感謝她出口求情。雖然方初晴知道欠了田玉清的人情債不好還,但事情緊急,和麻煩比起來,保住生命更為重要。不過她感覺得出粱竹月恨不得她死,不然也會緊閉院門,這擺明是要運用私刑,真打死她的時候,就把責任推到行刑者下手沒輕沒重上就行了。

只是粱竹月主僕是偽君子,不是真小人,不然直接偷偷弄死她了事,犯不着做這齣戲以保着自己的名聲。但這樣一來,她就有機會了。剛才她從轎中滾出時,被反剪的雙手努力比劃“二”字,田玉清如果夠聰明就會立即到沈瀾那裡求救。她和沈瀾事先有協議,她遇到危險時,他必須救她。

剛才她瞄了一眼田玉清的身後,看到只有她的貼身丫頭秋月站在那兒。而在還沒進松風園時,本來春花也在的。這就是說田玉清理解了她的意思,已經派春花去找沈瀾了,只不知她是何時動的手腳。而正因為如此,方初晴才有一線希望,但願沈瀾快點來吧!

“這不是生不生氣的事。”粱竹月緩緩開口,“小事倒也罷了,但大事......三妹妹,你也知道,不是我心狠,實在是規矩體統不能廢。”

“她到底做了什麼呀,平時看來倒是個省事的。”田玉清問道。

粱竹月搖了搖頭,一臉無辜,“要問過才知道,在沒有證據之前,我不想錯怪好人。”說著還悲憫地嘆了口氣,演技超一流。

王媽媽立即接過話來,“大家都知道,自打沅大爺身故之後,大奶奶時常流連於琴閣,所以有些園內的事情也拿到那邊去辦,其中自然也有銀錢來往。說句不敬的,大奶奶糊塗,覺着身邊的都是自己人,錢匣子就放在明面上,銀子也是隨意取用,並無特別謹慎。可幾天前,琴閣中開始丟東西了,先是碎銀子,不怎麼起眼,後來更是丟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話音未落,驚呼聲四起。

也許對於富豪來說,幾千、幾萬、甚至幾十萬銀子也不在話下,但在普通人、尤其沒權勢的下人們眼裡,一千兩就是一筆很大很大的數目了。

王媽媽頓了一頓,等着這波驚訝過去才繼續道,“咱們松風園的帳目,向來是由二爺院里的趙管事兼管着,平時並不對帳,按說丟了銀子的事發現不了這麼及時,是我那天多事,無意中查到的。事後,大奶奶並沒讓我聲張,顧着咱們松風園的體面,也打算給那賊一條自新之路。只派了人日夜埋伏在附近,覺得此舉必為內賊所做,她不來就罷了,若再來,就是自作孽。”王媽媽冷笑着望向方初晴,“沒想到,她貪心不足,吃到甜頭又熟悉內情,到頭來也只能自食其果!”

聽到這兒,方初晴幾乎要為粱竹月喝彩了。這個請君入甕的計劃多麼合情合理呀!王媽媽又是多麼好的口才呀。編得天衣無縫不說,還利用了人類的貪婪之心,使這個陷阱更加完美,令人信服。粱竹月真的只是為了殺她滅口嗎?為什麼感覺這女人對她充滿仇恨似的,不然何必枉費這樣的力氣?

最重要的是,為什麼她們丟的不多不少正是一千兩?這和沈瀾給她的一千兩有什麼關係?難道是那張她藏得好好的銀票被發現了?如果是這樣,她肯定說不清楚了。她一個小小的奶娘,怎麼能握有鼎鼎大名的晉輝票號的、通存通兌的大額存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