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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客廳。

以王老漢為首,一家人圍坐在餐桌旁,正默然的吃着晚飯。

平時這餐桌上的氛圍,其實並沒有這麼嚴肅,甚至可以說是其樂融融。

但今兒老漢陰沉着一張臉,誰都能看出他心情不好,又不知究竟是為了什麼,哪還有人敢隨便開口,去觸他的霉頭?

王守業倒是知道他緣何如此。

本來老漢這兩日,正着急給李氏父子找房子,好把那廚娘一併送走。

結果今兒王守業就下了禁足令,找房子的事兒自然要暫時擱置下來,而且他還不得不成日與那廚娘共處一室。

想到這些,老漢能高興的起來才怪呢。

話說……

以前還沒怎麼覺得,這驟然住進來四個外衛,竟突然覺得這兩進的宅子有些局促了。

或許該把這座宅子留給李家,自己另買一棟大宅子?

這樣也省得以後騰挪不開。

想到這裡,王守業還真就有些動心了。

反正房價也不是很高,以他手頭的余財,完全可以買下一棟三進的宅子。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放棄了這個念頭。

自己赤條條來京不過數月,就突然搬進大宅子里,若被人知道了,指定是要說閑話的。

還是暫且先‘蝸居’在這九百多平的小院里吧。

這時就聽腳步聲由遠及近,眾人抬頭望去,就見李高挑帘子進來,一面哈氣一面搓手道:“哥,都已經安排好了。”

他是去招呼那四個外衛了。

依着王守業眼下的身份,自不好長期與幾個尋常兵卒同桌,故此便讓廚娘在前院西廂另舍了一桌。

“坐下吃飯吧。”

王守業點點頭,用筷子指了指最末尾的座位——雖然老漢坐的才是主位,但這桌上顯然還是以他為主。

李高也不客氣,撩袍子落座,一面給自己斟酒一面抱怨道:“下午還好好的,這一入夜就又起了大風,我看明兒沒準兒還得下雪。”

說著,滋溜一口飲盡了杯中酒,砸吧着嘴抱怨道:“怎麼又是果酒?一點滋味也……”

說到半截,就被王守業瞪了一眼,他連忙訕訕改口道:“不過比起以前喝的,這酒可是清亮多了。”

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王守業還琢磨着發明點兒高度酒、香皂啥的,結果進京後才發現,其實這兩樣東西早就已經有了。

不過在後世喝慣了白酒的王守業,倒反而更喜歡帶着絲絲甜味的果酒。

當然,僅限於中高檔果酒,那些帶着殘渣的劣質酒,他是敬謝不敏的。

“對了。”

李高放下酒杯抄起筷子,忽又想起一事兒來,忙道:“聽那幾個外衛說,有個藏頭露尾的傢伙,在咱家門外轉了小半個時辰,到天黑才離開。”

“要依着我,合該把他拿下好生拷問拷問,反正衙門剛出了事兒,就算是抓錯了,咱們也師出有名。”

“要是抓對了,哥你可就又立下大功一件……”

聽他說的眉飛色舞,原本還指着他的活躍氣氛的王守業,便有些不耐煩起來,沒好氣的呵斥道:“趕緊吃飯,這麼多酒菜還堵不上你的嘴!”

李高被訓的一低頭,嬉皮笑臉的道:“那我再問一句成不?”

“放!”

“哥,你什麼時候給我安排個正經差事?這沒名沒分的,說話時腰桿都不硬。”

那也沒見你平時少說半句!

王守業翻了個白眼,正待說些什麼,對面李偉卻先惱了,瞪眼道:“你小子急什麼急,眼下這衙門裡成天死人,老子可不想白髮人送黑……”

啪~

沒等他把話說完,老漢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胡咧咧什麼呢?不會說話就閉上你那鳥嘴!”

李高原本被老爹訓斥,正苦着張娃娃臉,此時見李偉也吃了癟,當即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李偉瞪了兒子一眼,回頭忙跟師兄賠笑解釋。

趁着兩個老的湊在一處,王守業忖量着道:“你要真想當差,就先做個內衛。”

“內衛?趙叔都七品官了,我怎麼也得弄個**……”

“趙叔本來吃的就是官飯,又正趕上籌備山海監,這次落了個七品差遣——你平白無故的,就想混個官身兒?”

看李高沮喪非常,王守業又許諾道:“你先湊合著,要適應得了這拘束,日後我法子給你謀個正經官職就是;要適應不了,就趁早結婚生子做個富家翁。”

李高頓時轉嗔為喜,仰着脖子吹噓道:“你放心,兄弟我一準兒給你長臉!到時候……”

“吃飯!”

…………

因前院多了四個外衛,老漢就只好住進了後院堂屋裡。

王守業原本打算挪到東廂去。

可這一時也沒收拾出來,所以只好暫且歇在堂屋客廳里。

有老漢在,嬌杏自然不敢胡亂痴纏,利落的伺候着王守業洗漱了,便陪着紅玉回了西廂。

她二人離開後,王守業趿着軟布拖鞋進了裡間,見老爺子還沒有安歇的意思,正歪在床上不知尋思什麼,就沒有打攪他,悄悄的退了出來。

話說……

貌似之前都是李高在服侍兩個老的。

等他們父子倆搬出去之後,就該給老爺子找個貼身丫鬟,或者親隨小廝了。

退到外面之後,王守業一時也沒什麼睡意,便拿了炭筆練習盲畫素描。

也不知過去多久,王守業正描畫的起勁,身旁忽然傳來個疑惑的嗓音:“你這是什麼鬼畫符?”

下意識回頭望去,就見自家老漢正狐疑的打量着自己那些‘作品’。

“嗐!”

王守業忙訕笑道:“我這不是當官兒了么,總不能老讓紅玉幫着識文斷字。”

老漢聞言又盯着那些鬼畫符看了半晌,最後搖頭嘆息道:“要早知道有這一天,我當初真該把你送到老李秀才開的私塾里,讀上幾年書的。”

看老漢那自責的樣子,顯然是覺得自己把字寫成這樣,都是小時候沒上過學的緣故。

王守業有些無語,又不好解釋什麼,只得勸道:“您老趕緊睡下吧,我再寫兩篇也就歇了。”

老漢點點頭,倒背着手往裡間走去。

不過到了門口,忽又停了下來,回頭道:“以後讓紅玉手把手的教,你自個這麼胡琢磨,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知道了。”

王守業無奈的應了,目送老漢回了屋裡,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那些‘作品’,果然一多半都是慘不忍睹。

唉~

主要還是這年頭的炭筆質量太差,多用些力道就會斷掉,少用些力道又寫不清楚,而且只要被手掌蹭到,立刻就模糊一片。

尤其自己還是盲描,就更不好掌握了。

照着這進展,真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把羅漢樹上的符文抄錄下來。

邦邦、邦邦……

耳聽的外面已是二更天了,王守業乾脆連床幾帶那些草稿一起放到了角落裡,然後在羅漢床上和衣而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