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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詐死脫身’未果之後,徐懷志就被斬斷四肢,懸吊於鴨圈左近。

因厭他惡臭撲鼻,守衛又特地在他身上糊了幾層爛泥,只堪堪露出五官在外,顯得愈發不類人形。

卻說王守業得了錢啟的稟報,風風火火趕到左近,卻見這廝目光茫然,時而咬牙切齒,時而面露憨笑,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這卻有些奇了!

徐懷志自從藉助妖印之力,變成活死人後,一身皮肉就都變得僵硬堅實,絕對無法做出這等細膩的表情。

這時徐懷志也已經發現了王守業的到來,脖頸猛的往前一撲,口中叫道:“王守備,聽說你要對付……”

說到半截,他嘴裡便噴出些腥黑的口水來,虧得王守業及時退避,這才未曾沾染上。

徐懷志臉上露出些尷尬之色,用力吞咽了幾下,這才又繼續道:“聽說你要對付什麼黑龍,不知可有用到徐……用到小人之處?小人願戴罪立功,為朝廷效犬馬之勞!”

說著,口水又不受控制的淌了下來。

這一副被食慾支配了的樣子……

王守業之前也曾猜到,徐懷志突然提出要見自己,或許和之前聽到龍因後異動有關係。

可也沒想到,這廝竟然是想吃了對方!

難道說……

那怪模怪樣的巨大黑蟲,對徐懷志這等異類而言,還是什麼大補之物不成?

想到這裡,王守業不動聲色的反問道:“你真想為朝廷出力?”

“想、自然想!”

徐懷志拚命點着頭,似乎擔心這樣說服力不夠,又強擠出些愁容來:“聽說我那女兒也受了牽連,只要朝廷肯對她法外開恩,懷志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呵呵。

時隔月余,才突然想起女兒來,這父女之情可真是……

“不必了。”

王守業故作不耐的一擺手:“朝廷還不至於要用你這等人!”

說著,轉身向外便走。

“王守備、王守備!我是真心要為朝廷出力啊!王守備!”

那徐懷志惶急的喊了幾句,見王守業不為所動,忽然間面色一獰,拚命晃動着身子吼叫道:“它是我的,它是我的!你們誰都別想碰它,誰都別想!”

王守業止步回頭,就見那柱子都被他晃的亂顫起來,吩咐錢啟加裝兩根固定繩索,這才出了西跨院。

徐懷志本就是姦猾惡吏,王守業自然不可能冒險,讓他與那黑蟲進行接觸。

不過他今兒這一出,倒是提醒了王守業。

描畫符篆的趙紅玉、喬氏腹中的胎兒、以及活死人徐懷志,這三者都因龍吟而產生了變化。

那麼會不會還有更多的類似的案例呢?

遠的不提,那墨韻、蒲友仁與徐懷志同出一源,按理說也應該受了一定程度的影響才對!

故而出了西廂,王守業就直接尋到了關押墨韻、蒲友仁的小院。

首先探視的,自然是同樣‘簡在帝心’的墨韻。

可好一番旁敲側擊之下,卻並未發現墨韻有什麼異常之處。

難道說自己的推測有誤?

信心大減的轉到蒲友仁屋裡,結果沒問幾句,就發現蒲友仁神態慌張、舉止怪異——‘她’總是下意識的用手捂住小腹,但很快又惶急的把手挪開。

另外……

這廝似乎比前些日子富態了許多。

王守業盯着‘她’的肚皮端詳半晌,面色是越來越詭異,最後冷不丁問了句:“你懷孕了?”

蒲友仁面色大變,慌忙矢口否認:“不、不不,這不……這不可能!”

瞧這反應,還真是懷孕了!

王守業急忙再次追問:“是墨韻的?還是……前幾日龍吟之後,才突然發現有孕?”

如果是墨韻的,那倒是能解釋他的復活點,為什麼會刷新在蒲友仁附近——這是源自血脈的召喚!

然而蒲友仁卻還在糾纏懷孕與否的問題,尖聲叫道:“我……我還是清白之身,怎麼可能會懷孕?!”

嘖~

他的身體雖然變成了女人,可相貌體態卻依舊是中年大叔的樣子,頂着這副模樣說什麼‘清白之身’,當真讓人不寒而慄。

見他不肯承認,王守業也並未多做糾纏,而是喚來一名內衛,命其請來兩位精擅副科的大夫,給蒲友仁號脈問診。

結果兩人都診斷出,蒲友仁已有四個月左右的身孕。

四個月的話……

差不多是她剛剛變成女人的時候。

這下王守業倒有些弄不清楚了,究竟是他在變身之初,就已經壞了身孕,還是聽聞龍吟之後,四天等於四個月?

不過這也好確認的很。

若真是龍吟催生出來的,只需再等一兩日,看‘她’的肚子是否會快速變大,就能夠確定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話說……

西跨院里有個孕屍。

後院又來個身懷六甲的變性人。

這山海監日後難道要變成怪胎集中營不成?

不管如何,穩婆是必須要預備幾個了,因為若真是龍吟之後懷上的,蒲友仁很有可能會比喬氏更早誕下兒女。

…………

“蒲友仁聞龍吟而孕?”

聽到蒲友仁懷孕的消息,一貫竭力維繫風度的白常啟,表情也禁不住有些崩壞。

好在自從入主山海監以來,層出不窮的怪事他也已經見多了,因此很快又恢復了淡定,詢問王守業準備如何處置此事。

“要不……”

王守業建議道:“先把‘她’送去城外營房?畢竟這孩子不是什麼正經來路,難保不會帶來什麼兇險。”

白常啟點了點頭:“後天吧,等把‘黑龍’運到宮內之後,再把他送去城外不遲。”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板起臉來教訓道:“這些事情固然也重要,可眼下最要緊的,還是運送黑龍入宮一事,你可千萬不要分心懈怠!”

“卑職明白!”

聽他提起護送的差事,王守業忙順勢道:“大人,沿途馭者是不是能找些內侍充任?這樣就算真有什麼意外,也不至有什麼實質損失。”

“這……”

白常啟聞言正皺眉沉吟,李芳突然挑帘子走了進來,當仁不讓的應道:“本監這就進宮同黃公公商借人手!”

頓了頓,又問:“那負責綁束黑龍的,是不是也……”

“不!”

王守業胸脯一拔,慨然道:“請內侍們做馭者,只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真正的兇險,自然還是由我山海衛來擔!”

說著,又躬身建議道:“煩請二位大人從山海衛中抽選出十名敢死之人,隨卑職一起擔此重任!”

他敢這麼說,自然是篤定以自己眼下的地位價值,不可能會被當做炮灰使用。

果不其然,話音未落就聽白常啟、李芳齊呼:“不可!”

這個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那個道:好鋼要用在刀刃上’。

三勸五勸的,王守業這才勉為其難的收了‘死國之志’。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