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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官驛刺殺

蕭凡很想給太虛做一個評價,想來想去全是貶義詞。

很神奇的人,一個人干一件壞事不難,難的是一輩子都幹壞事,沒幹過一件好事,壞得腳底流膿,口舌生瘡,砍一百次頭都不冤枉......太虛做到了,不容易。

認了這個渾身都是敗筆,沒一處勝筆的老騙子做師父,蕭凡覺得是自己人生幹得最失敗的一件事。

――他多想再穿越一次,回到兩年前的江浦縣,在那個風和日麗的下午,當一個老騙子拍上他的肩膀,凜然而權威的告訴他“你有凶兆”時,他再也不會傻乎乎的請老騙子吃飯,而是選擇找塊板磚,一磚狠狠拍在老騙子臉上,然後揮揮衣袖,從容淡定的走開,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這世上沒有後悔葯吃。

所以,蕭凡還得認這個師父,哪怕這個師父把全京師都燒光了,他也得幫師父兜着。

師徒恩怨,方孝孺是最倒霉的。

他現在還躺在官驛的花園中,人已昏迷,腦袋後面鼓起好大一個包,蕭凡的那一手彈弓絕技力道足夠了,準頭卻太差。

“方大人,我對不起你......”蕭凡俊臉有些變色。

當世大儒幾次三番被他這麼折騰,簡直是罪過,若被天下的讀書人知道偶像如此凄慘的遭遇,他蕭凡肯定會被讀書人罵死,正所謂千夫所指,無疾而終......

“蕭老弟,你現在賠禮實在是浪費口水,方大人還暈着呢......”曹毅勸解道。

“那就等他醒來,我再賠禮......”

太虛湊過來,在方孝孺身上摸來摸去,嘴裡還低聲嘀咕着什麼。

“你在幹什麼?”蕭凡面色不善道。

“看他身上有沒有銀子,我只拿八兩,然後給他畫一張辟邪的桃符......徒弟啊,這個老方的命相很邪門,他可是亡族滅種的相,我只收他八兩銀子幫他解凶,這價錢比在外面買豬肉還便宜呀......”

蕭凡冷着臉道:“你現在還有心情賺銀子?你記不記得出京前干過什麼事?”

太虛摸銀子的動作頓時凝固,吃驚的抬起頭看着他,道:“無量壽他祖母的佛你這麼快就知道了?我和師兄一路飛奔,跑得比狗還快,怎麼可能......”

“你跑得再快,能比得上錦衣衛傳遞情報的信鴿嗎?”

太虛:“............”

“師父,你把我房子燒了,總該給個交代吧?拍拍屁股就溜,這算怎麼回事?”

太虛面帶慚色,一雙小眼睛閃爍不定,顯得很是心虛,嘴裡還支支吾吾,斷斷續續念着一些毫無意義的單字:“啊......嘶......?啊嘶?咯?......”

曹毅撓撓頭,不解道:“老神仙哼哼唧唧說的啥意思?”

蕭凡也皺起了眉,凝神聽了一會兒,不確定的道:“他在唱忐忑吧......”

欽差儀仗在山東兗州府停留數日,兗州官府上下盡皆惶恐不安,蕭凡在徐州時,把徐州的官場攪了個底朝天,大小官吏跟中了邪似的,錦衣衛還沒怎麼著呢,官員們卻一個個爭先恐後跑出來主動投案自首,關押的關押,自盡的自盡,徐州官場如同傳染了一場瘟疫一般,錦衣校尉們忙得腳不沾地,鎖拿犯官的囚車一批一批往京師送,朝堂吏部的官員們則焦頭爛額的忙着把新替補的官員一批批的派往徐州,整個徐州府上下官員被換了一大半。

這位瘟神如今又來到了兗州,還是跟以前一樣住在官驛里不動聲色,兗州府的官員們慌張了,聖旨里只說命蕭凡代天子巡視北境,犒賞藩王和邊軍,可兗州府並非大明邊境,沒有駐紮邊軍,更不是哪位王爺的藩地,蕭凡老待在兗州不走,到底是什麼意思?

兗州知府徐泰這幾日急得渾身直冒汗,徐州城被拿下了那麼多不法官員,知府劉治在欽差走後的第三日便被錦衣衛鎖拿進京,蕭凡參了他一個御下不嚴,玩忽職守之罪。

這回欽差到了兗州,不知要拉多少官員下馬,更重要的是,會不會拿他這個知府開刀。

徐泰這幾日戰戰兢兢陪着欽差在官驛內修身養性,惶惶不可終日,每天還不得不堆出笑臉應酬拍馬,早請示晚彙報,對蕭凡的親熱勁兒簡直比待他自己的親爹還孝順。

蕭凡每日仍舊不動聲色住在官驛內,他也在等,他在等武定侯郭英的消息。

直到第四日,郭英派人飛馬相告,其麾下四萬兵馬,共計三十餘個千戶的官兵業已全部到達大名府,並已在大名府以北三十里紮營駐防。

得到這個消息,蕭凡放心了。

於是,欽差蕭凡在兗州府上下官員眼巴巴的期盼下,終於決定啟程了。

照例,全城官員百姓齊來相送,徐泰高興得淚如雨下,欽差這回手下留情,沒把兗州的官場攪亂,實在是功德無量,萬家生佛。

儀仗前行,往東昌府開拔而去。

過了東昌,便是北平地界了,越接近北平,蕭凡心頭越不安,前途艱險,等待着他的將會是什麼?其實他和朱棣都明白,朱棣希望他死,他同樣也盼着朱棣死,他與朱棣之間已是死敵,現在他感覺自己像只活蹦亂跳的兔子,傻乎乎的把自己送到大灰狼的嘴邊,――雖說蕭凡兩輩子加起來干過的蠢事不少,但毫無疑問,這次去北平,是他生平干過最蠢的一件事,沒有之一。

人這一生總要心甘情願干幾件蠢事的,就算回到當初讓他再選擇一次,他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對蕭凡來說,要活下去,就必須除掉敵人,而敵人不會傻乎乎的站着讓他殺,所以,戰場相見之前,一定要把這個敵人了解透徹,他有多少實力,他是什麼性格,他的手下是些什麼人,這些非常細緻具體的東西,錦衣衛的情報里是看不到的,只能通過自己的眼睛去看,去領悟。

儀仗開赴東昌的路上,蕭凡對苦難深重的方孝孺道:“方大人,你也看見了,這還沒進北平呢,你已是傷痕纍纍,下官很是擔心啊,怕你撐不下去......”

方孝孺被安排在另一輛大馬車上,腦袋包了幾層白布,斜躺在鋪滿了軟墊的車廂中,像個中東的石油王子,就差幾名穿得清涼的阿拉伯少女給他喂葡萄了。

方孝孺對蕭凡的怨念頗重,聞言沒好氣的重重一哼,道:“老夫確實是傷痕纍纍,不過,你自己拍着胸脯問問,老夫身上的傷痕是誰給我的?”

蕭凡尷尬的笑:“誤會......全都是誤會。”

方孝孺眼眶很快泛了紅,重重捶着身邊的軟墊,痛心疾首道:“......你倒是瞄準點兒再打啊你總說是誤會,老夫懷疑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不然怎麼可能打得如此不偏不倚?”

蕭凡誠懇地道:“真的是誤會......方大人,你要相信我,我這個人從來不說假話假話就頭暈噁心想吐......”

方孝孺可憐巴巴的抬頭望着蕭凡,道:“不管是真是假,蕭大人,以後不要再傷害老夫了,老夫傷不起啊請你看着老夫的眼淚起誓,――以後別玩彈弓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