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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綠走後,岑嬤嬤一人獨坐屋中。不久,江嬤嬤與衛嬤嬤相攜而至,臉上都帶着些好奇。

在老姐妹們面前,岑嬤嬤自然不會再板著臉。江嬤嬤笑道:“岑姐姐怎麼對那凌姑娘格外上心起來?卻也少見。”

衛嬤嬤也笑:“那姑娘是長得不錯,想不到還挺硬氣。剛才江妹妹打她的時候,也就她能忍住不叫喊了。”

岑嬤嬤默默聽着兩個妹妹說話,輕嘆一聲,說:“這姑娘...”

“......你們可還記得湘華?”

兩人愣住了,無緣無故的,老姐姐怎麼會提起湘華來?

看來,湘華始終是老姐姐心裡的一根刺。

“這凌姑娘,不知怎的,總讓我想起湘華。相貌、脾氣,還有做事的風格,真是活脫脫一個湘華再世。”

江嬤嬤和衛嬤嬤都不知說什麼好。其實在她們記憶中,湘華和這凌舒綠長相併不太相似,雖說都是美人,但五官還是不同的。

“湘華當年初入宮時也是這樣。說話做事,都極妥帖,可那傲氣是掩也掩不住......”

岑嬤嬤陷入了回憶之中。

她似乎又看見了多年前那個嬌俏的小妹妹,在對她燦爛微笑。

那時,她已經是皇后長春宮中得寵的大宮女,湘華卻還是剛剛撥到長春宮裡服役的小宮娥。

而衛、江二人,亦是同時與湘華同時入宮的。

在那一批宮女里,湘華最能幹,升職也快。但最後,她也是死得最慘的一個,活生生被杖斃在她們面前被杖斃了。

“雖說那時湘華死得冤枉......可若不是她平日里太好強,仗着皇后娘娘寵她,不屑去討好那幾個得勢的老人......又何至於被人陷害,連皇后都保不住她。”

岑嬤嬤說的皇后是先帝的第一任皇后,不是當今的太后。如今這位太后,是在這位元後死後才被冊立的。

“我的心腸還是不夠硬啊。”岑嬤嬤自嘲地笑笑。“總喜歡多管閑事。”

衛嬤嬤說:“岑姐姐,其實你一直就是我們中最心軟的。要不是有你護着,我們兩個哪能平平安安在宮裡過了許多年,又怎能安然退休。”

“是啊岑姐姐。那個小姑娘,會明白你的苦心的。”

“但願她能明白吧......”

岑嬤嬤淡淡地說。

舒綠回屋以後,巧珍和巧英第一時間就是忙着打冷水替她敷手,又去把她的化淤丹找出來給她上藥。

“替我把巧果兩個叫來。”

舒綠疲憊地揮了揮手。

巧果和巧珠火速放下手上的活計趕了過來。如今綺霞苑裡的丫鬟們,就算說不上對舒綠忠心耿耿,最起碼也都乖乖聽話,做事更是勤快。

“你們兩個,替我給每位姑娘送傷葯去。巧英,待會你告訴她們分量和用法。”

每位姑娘?

巧英暗暗驚訝很少見小姐這麼一碗水端平的。平時小姐才不愛搭理那幾個表姐妹,只給尚紅小姐和展眉少爺送東西。

但是丫鬟們肯定不會對舒綠的安排提出異議,只是連聲應下,趕忙到各院跑腿去了。

尚蘭見舒綠居然派人給她送葯,起先也很是意外。

但是她看了看送葯來的巧果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開口。她只點頭說讓巧果將葯放下,在巧果將要退下時,又叫住了她。

“......替我跟你們小姐說聲多謝。”

“是,三小姐。”

巧果恭敬地行禮後才退出了尚蘭的屋子。儘管巧果的態度挑不出什麼錯處,尚蘭還是感覺到了巧果對她跟之前的確是生疏了。

看來,自己插到綺霞苑裡去的這個人,基本上已經被舒綠收服了。

舒綠這丫頭......

尚蘭再遲鈍也知道她是在藉機與自己修好。如果在今天之前她們倆起了爭執,舒綠絕不會主動向她低頭她更不會接受舒綠的傷葯。

然而岑嬤嬤的一番教訓,終究是對她們起了作用的。

不止是舒綠,尚蘭也終於開始反省自己。繼續這樣和舒綠賭氣斗下去,有沒有必要,值不值得?

她是馬上就要出嫁的人了,再也不用和舒綠住在一起。可是兩人日後,還是得見面,說不定,她還可能有求到舒綠頭上的時候

罷了罷了,總歸是親戚!既然她都先對自己示好,那今兒的事情,就這麼揭過去了吧。

親戚之間,始終是要維持着面上情兒,何必鬧得太難看呢。

舒綠給各人送傷葯的目的,也正如尚蘭所想的那樣,是向表姐妹們示好。

被岑嬤嬤點醒,她想通了許多事。是的,她從不認為這些表姐妹是她的親人,她們也不當她是一家人。但是在這個世上活着,是不能一直任性下去的。

她是該收斂收斂自己的鋒芒,學會用更圓●的方式來生存了。

不然,終有一日,她會為自己的肆意付出想象不到的代價...這個道理,舒綠其實也明白,只是沒有今天的感受這般深刻。

她真的該感謝岑嬤嬤那番醍醐灌頂的訓斥。她身邊的人,要麼寵她愛她,要麼恨她妒她,岑嬤嬤是少有的,能夠客觀對待她的人。她的出現,真是及時呢。

也許,這也屬於好運的一種吧?

這一夜,儘管手上的傷痛得舒綠幾乎睡不着,她的心情卻是愉快的。

由此之後,閨塾里的氣氛好了許多。大家都只是埋頭學着規矩和雜學,像那日般的爭執卻沒再出現。

時間很快到了三月,天氣越發晴和了。一日,歐陽婉送來帖子,請舒綠過府一敘。舒綠算算日子,才想她的乾娘歐陽夫人應該已經從江城趕過來了。

到了歐陽家,舒綠果然見到了久違的長輩歐陽夫人。

“母親,您一路上可辛苦了!”

歐陽夫人雖說臉色疲倦,精神卻還不錯。春天行船速度很快她大半個月就從江城趕到了京城。她出發的時候,歐陽潤知還在半路上,沒回到江城呢。

“本來我是想等潤兒回去再過來的。”歐陽夫人看了看女兒,笑道:“可又不放心婉兒一個人在京城裡待着,於是還是先過來了。”

說是一個人,歐陽婉這樣的大小姐也不可能是孤身住在京城裡。多的不說光是使女下人,這不大的京城別院里就有三四十號呢,歐陽家的豪富可不是開玩笑的。

“母親,您多慮了!”舒綠好久沒機會撒嬌,見了歐陽夫人就忍不住露出小女兒的嬌態。她搖着歐陽夫人的胳膊,嬉笑道:“京城不還有我嘛!就算我人小力微照顧不好姐姐,還有我哥哥呢!”

“妹妹!你說什麼呀。”

歐陽婉的臉刷地紅了起來。

“嘻嘻,母親,您可不知道我哥哥對婉兒姐姐的事可上心了。您就放一百個心吧。”

舒綠哪還不清楚歐陽夫人心中所想,所以一個勁兒地給她吃定心丸。

歐陽夫人的確很擔心歐陽婉的親事。聽說展眉對歐陽婉很好,她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雖說婚姻大事,還得過老王爺那一關。可這兩個孩子又不是私定終身,是兩家人口中上有過約定的。只不過兩人都在孝期所以還沒交換庚帖,算不得正式的未婚夫妻罷了......老王爺那邊,不會過於留難吧?

讓歐陽夫人來京城坐鎮,是歐陽潤知的主意。京城這邊的生意勢在必行,可妹妹一個未出閣的女兒,是不能拋頭露面的。再說,讓妹妹在京城獨居,也怕對名聲有妨礙。歐陽夫人來了這些問題自然就不存在了。

所以說這是個講究規矩的社會。凡事,總得依着規矩來把表面功夫做足了,私下底卻是可以靈活變通的。比如做生意,當然還以歐陽婉為主,只是需要她母親來出面而已。

關於與歐陽家合作香葯昔意,是一件很長遠的事情,倒不必急於一時。

舒綠剛回到王府,展眉後腳也回家了。他連自己的院子也沒進,徑直來找舒綠。

“牧若飛請我們去玩?”

“是啊。”展眉說:“大後天就是春闈。從明天起,我們國子監有整整十天不用上課,牧若飛說請我和少遠哥去春獵。”

“打獵啊,那我跟去幹嘛。我又不會騎馬。”

“去玩玩唄牧若飛說,他家在小春山另一邊有別院,我們打獵完了可以去他們家別院歇歇腳,看看風景啥的。你們閨塾不也是十日一休嗎?過兩天是休息日了吧。”

“嗯......”

舒綠也有點動心了。

小春山的冬景很美,不知春天的景色是不是更迷人呢?從上次斗香會以後,她似乎就沒出過城。

“好吧。”舒綠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展眉回想起今兒牧若飛來找自己的時候,那故作若無其事、實際上又緊張得要死的表情,繞着彎兒讓自己帶妹妹過去他推說舒綠不會騎馬的時候,牧若飛那個激動啊,把他家的別院說得天花亂墜,非逼着他把舒綠帶去不可。

看率牧若飛也開始有危機感,奮起直追了?

不知這傢伙想怎麼追自家妹子?

展眉心裡惡趣味的想,先讓這幾個傢伙好好表現表現吧。說不定牧若飛有比寫詩更浪漫的追求手法呢?

哼哼哼......

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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