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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綠剛回到王府,還沒來得及到自己屋裡卸下外出裝扮,換上家居衣裳,就被人請到了大舅母張氏的屋裡。

原來是尚蘭又回娘家來了。

尚蘭嫁人還不到一月,除了三朝回門那一次,回娘家的次數似乎都超過一巴掌了。

回門時,當然是由她夫君張磊送回來的。張磊態度擺得很端正,明知道自己是高攀了這門親事,也就不故作清高,在妻子的娘家人面前把身段放得很低。

就舒綠看來,覺得張磊這人其實還是蠻適合尚蘭的。尚蘭嬌氣,張磊又肯哄她,兩口子關起門來在家裡的小日子,倒也不會太難過。

而尚蘭的情緒也像是不錯,很享受被夫婿捧在手心裡呵護的樣子。不過她最近這兩次回來,似乎心情就不怎麼好了,笑容頗有些勉強。

舒綠也沒把尚蘭的情緒變化放在心上。尚蘭本來就有些喜怒無常,愛耍性子,和丈夫有了口角往娘家跑一點也不奇怪。小夫妻新婚期需要磨合,總會有那麼幾次爭吵的。

反正這年月吵架和離婚之間隔着天塹般的鴻溝,像後世那種吵架吵瘋了拿起結婚證就往民政局跑,一小時後離婚成功的事情,是絕不可能發生的。

舒綠來到張氏的院子,發現姐妹們都在屋裡陪尚蘭坐着。張氏反而不見蹤影,估計是去料理家務了吧。

尚蘭還是那個好體面的習慣,穿戴得相當貴氣,從頭到腳都打扮得滿滿當當,反而顯得她那張略微平板的面孔更不出彩。舒綠心中搖頭嘆息,尚蘭白上了這麼久岑嬤嬤的課,品位還是沒多少提升。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舒綠妹妹來了?”

尚蘭見舒綠進門,倒是笑着起身過來招呼她。舒綠也笑,說:“蘭姐姐怎的越來越客氣了。”

屋裡眾人便都輕笑起來看着也頗為和樂。若是不明就裡的人看了,會覺得她們這些表姐妹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事實上,大家也就是面上情罷了。但這些日子以來,無論是尚蘭還是舒綠、或是另外幾個姐妹大家都懂事了許多,曉得家和才能萬事興,姐妹間的鬥氣確實少了。

尚蘭這回過來,據說是給幾個妹妹送七夕的禮物。

七夕乞巧節在江南是極為重要的節日,但京城這邊的風俗卻不是太重視,並沒有什麼大型的民間慶祝活動。一般說來,只是由各家女兒在七夕當日於家中庭院擺上瓜果祭品,舉行一個小小的乞巧儀式便罷了。

另外有一個風俗,則是由已經出嫁的姐妹,給自己未嫁的妹妹們送些綵線、吉果之類的禮物。而家中若有新婚的姐姐,妹妹們就該親手做些“種生”送給姐姐。所謂“種生”,也就是用綠豆黃豆等豆類泡出新芽,用紅、藍彩繩紮成一束,不過是取個“求生子”的好彩頭吧。

“姐姐回來得正好咱們的‘種生,都做好了,正想着過幾日給姐姐送去呢。”尚梅對尚蘭笑笑,又對尚堇說:“四姐姐明年咱們可得連你的份一塊兒送了!”

尚堇的婚期在八月。她聽見尚梅用婚事打趣她,卻也沒什麼特殊的反應,只是牽動嘴角笑了笑,也不見有多少羞澀表情。

大家都知道尚堇這門親事很一般,她本人更不見得有多滿意。誰讓她是庶出呢?連上頭嫡出的尚蘭都嫁得這麼普通,她這異母妹妹想要說門好親事是根本不可能的。

同禺庶女,尚梅也頗有點“兔死狐悲”的感慨。不知嫡母又會給自己安排一門什麼樣的親事呢?

不過她排行第六,上頭還有個尚紅呢,家裡總得先定了尚紅的婚事,才會輪到她。

說到尚紅她的定位有些尷尬。

要說出身吧,她可是正兒八經的嫡出,還是三房唯一的孩子。可她父母卻都早早過了世,又沒給她留個姐妹兄弟互相依傍要說上一戶好人家,卻也是挺困難的。

這種不上不下的處境,其實不止尚紅一個人舒綠也差不多。但舒綠又有她自己的優勢——她有個好哥哥。展眉若是發達了,舒綠的身價也能隨之高漲。在這一點上,尚紅就沒得比了。

她唯一能依仗的,就是信安王府嫡出千金這個身份。

這些在一起長大的女孩子們,經過了“婚姻”這一個分岔路口後,最終會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讓舒綠略感奇怪的,是尚蘭這次回來對尚紅似乎親熱了不少,拉着尚紅的手說了不少閑話。尚紅依然是以前那副淡淡的模樣,和姐妹們不冷不熱地相處着,並沒有因為尚蘭的親近而變得興奮。

她只有和舒綠在一起時才會比較活潑。但是舒綠覺得尚紅近來像有了什麼心事似的,時不時會在和自己說話時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到了晚上,巧珍才神秘兮兮地對舒綠說,聽說尚蘭一直在跟張氏抱怨婆家如何如何苛待她。

“是嗎?”

舒綠一邊用自製的香膏按摩皮膚,一邊聽巧珍說八卦。

“不知是真是假呀。不過大夫人院里的人說,三姑奶奶這幾次回來都哭得好厲害,還在屋裡摔東西呢。”

“什麼事能鬧成這樣?”舒綠還是蠻驚訝的,按理說張家沒理由苛待這位大小姐啊。

“也聽不仔細,大概是說三姑奶奶的婆婆讓她在跟前服侍,她不願意吧。還說在張家吃不慣東南菜,她安排的京城菜式婆婆又不滿意......”

舒綠啞然失笑。唉,這婆媳問題真是古今如一。

難道婆媳就是前世的仇家不成?很有可能。聽起來,這對婆媳都屬於不肯退讓的類型。所以才會鬮起來。

要是在一般的人家,婆媳問題卻不會這麼明顯。因為封建禮教很明確的規定了,媳婦是必須無條件服從、孝順公婆的。可擱在尚蘭身上,這條規矩顯然不起作用。誰讓尚蘭是王府出來的金枝玉葉,而張家門第又低得太多呢。

“都是小事。過日子嘛,過着過着就習慣了。”舒綠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這種家宅小事反正也鬧不大,最後大家就算互相看不順眼還不是得湊合著活下去?

“不過奴婢還聽說了另一件事。”巧珍低聲說:“三姑奶奶這回,好像是想和大夫人商量五小姐的婚事。”

“餑么?”

舒綠馬上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瞪着巧珍:“你怎麼不先說這個?”

比起尚蘭家裡雞毛蒜皮的小事,她更關心尚紅。

尚蘭怎麼想到插手尚紅的婚事了?

根據舒綠對這位三表姐的一貫了解這肯定不是出於姐妹之間的友愛,而是為了她自己的某種利益。

怪不得今天看尚蘭對尚紅這般親熱,果然事出反常必為妖啊!

“奴婢只聽了這麼一句,其他的什麼都沒聽到。”巧珍老老實實地回答說。

舒綠沉吟片刻,說:“再給我去打聽清楚點,三姑奶奶是想給五小姐說哪一家的親。”

她心中警鈴大響,又權衡着該不該告訴尚紅。說吧這還是沒影的事,只怕消息不確切白白讓尚紅擔心一場。不說吧,又怕尚紅吃

最後舒綠還是決定,先探聽清楚內情再做決定。

隔日,歐陽婉讓人給舒綠送了封信。本來舒綠每隔五六日總要去一趟歐陽家的,距離她上一次去還不到三天,歐陽婉就來信催她過去議事。

莫非,歐陽家在京城的收購香業計劃遇到了什麼障礙不成?

這件事同樣引起了舒綠的重視。她是很在乎和歐陽家合作的這樁生意的絕不願意自己辛辛苦苦擬定出來的商業大計出現什麼問題。所以收到信的當天,舒綠就匆忙趕往歐陽家。

看到歐陽婉神色如常,舒綠才稍微放下心來。

“婉兒姐姐可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

“嗯,還真是有一樁煩惱的事情。”歐陽婉苦笑了一下,拿出她們之前擬下的收購計劃書,指給舒綠看。

“我們從五月開始籌備收購,上個月開始,就逐漸和一些小的香鋪談妥了...”她指着名冊上已經用硃砂▲上圓圈的鋪子,逐一數給舒綠聽。

“一個月談妥了三十多家小鋪子,姐姐你真是雷厲風行。”

饒是舒綠也是行動派,但自認比起歐陽婉的行動力,她還是差着一線。

歐陽婉赧然一笑對於舒綠的誇獎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就是這樣,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做起事情來卻又相當果敢決斷。

展眉也正是為她這種“水樣的柔韌”所打動。

“可到了這幾天,我收到一個風聲......”歐陽婉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據說,西州路那邊的大商家,也打算進京做香業生意唉。”

嗯?西州路?西州路橫跨西北和燕北是大梁商業最發達的省份之一。但是香業向來是江南東南兩地的特產,西州人怎麼也要摻一腳。

呃......舒綠突然有了不太好的聯想。

“消息可靠嗎?”舒綠問道。

歐陽婉說:“應該是可靠的。這西州的曹家,向來很少涉足京城這邊的生意,我還沒查到他們在京城搭上了什麼門路”

“等等,西州,曹家?”

舒綠突然有了很不好的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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