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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房的帖子遞進去,不多時,就有人請他們進去。

“存之,我們這樣合適不?”其中一個想到那位內閣胡大人也在此,再想到如今洶湧的言論,心裡始終有些忐忑。

“拜訪主考大人有什麼不合適的?”顧漁目不斜視,跟着青衣小廝端正而行,低聲答道。

來到客廳前,就聽一聲洪亮的笑。

“來,來,老夫今日有緣,見見咱們這幾位高才。”

竟是那位胡大人最先站了起來。

這可是他們第一次接觸到內閣大員,頓時面上難掩幾分震動,忙齊齊的施禮相拜。

“這就是本屆會元,建康顧漁顧存之。”李大人面帶笑容的將顧漁介紹道。

胡大人看向顧漁,驚訝他的年輕,連連點頭。

“存之師從李大師?”他問道。

顧漁點頭稱是,一面接著說道,“弟子三月從建康來,四月拜於李大師門下。”

門下就是門下,他這一句話在此時說來,頗有些畫蛇添足。

但胡大人的雙眼微微一眯,嘴角浮現一絲笑意。

輿論自來是不可小視的力量,尤其是士林中的輿論,聲勢浩大時便能足已代表天下萬民之意,而這位李大儒,便是京城士林的馬首。

因為有客在,他們三人便坐了一時,就起身告辭,李大人也沒有客套的留飯。

待三人離開,二位大人重新歸坐,各自吃茶,似乎無話可談,屋內的氣氛有些怪異。

“如此,我告辭了。”胡大人起身道。

李大人也不相留,起身送客。

“我說的話,大人還是要仔細想想才是。”胡大人含笑道。

李大人笑而不語,送他邁步出門。

“方才我在門外,見來了七人,這最後進來的卻只有三人,看來是老夫拖累李大人了。”胡大人臨上轎時,似乎想到什麼,帶着一絲玩味的笑道。

李大人的神色似乎一僵,捻須不語,看着轎子遠去,轉身進門。

“老爺,的確是來了七人,後來那四人調頭走了...小的不認得他們是哪幾位...”門房恭敬說道。

“無妨。”李大人擺擺手,示意門房退下。

三百士子皆是由他手定下,名字早已熟記於心,如今時間過去一個月了,誰來誰沒來,心裡已經清楚的很。

顧漁一行人出了李大人府邸,其中兩人依舊面帶激動,再看顧漁卻神色安然。

“以存之的高才,這次必是狀元及第,將來入閣為相...”其中一個猜測其中關節,不由帶着幾分艷羨,既然入閣,與這些內閣大臣就是同僚,也沒什麼可激動的,“...不像我們,是特定外放的...這一次殿試登堂入殿覲見天顏是不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

顧漁搖搖頭,不知道是不同意他們的說法還是謙虛,“殿試尚未進行,不可妄言名次,一切皆有天子論斷,你我安心向學便是。”

瞧瞧,現在就已經有內閣大臣清貴的姿態了,兩人對視一眼,吐了吐舌頭。

兩人說笑着,忽見前邊的顧漁勒馬停下來,翻身下馬。

“存之,做什麼?”他們問道。

“下馬。”顧漁正解,一面伸手往前方一指,“沒看見到什麼地方了。”

兩人這才抬眼看去,這才看到右手旁矗立着一座氣勢威嚴的府邸,這一道街上基本都是朝中大臣府邸,但這一座可謂其中最引人注目的。

寬闊的門樓,白玉台階,朱紅大門,連門口安置的兩石獅都一眼望去給人極強的震懾感。

兩個學子一眼瞧見,立刻一句話不說飛快的下馬。

三人牽馬低頭噤聲屏氣小心向前,一面走一面忍不住悄悄轉頭去看。

白日里,四扇大門緊閉,看上去煞是冷清,門樓上掛着兩個大燈籠,上書“朱府”隨風擺動。

顧漁只覺得心潮澎湃,他不由攥緊了馬韁繩。

這是大周朝首輔的府邸,這是大周朝權勢熏天的重臣所在,這是翻雲覆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豪貴,皇帝特批,武官下馬,文官下轎,大周朝丙辰科狀元郎,如今宰相朱春明大人宅邸所在。

就是這麼一個人,可笑的是一群自不量力的學子,自詡清高的文人,罵人家奸賊禍國,誣陷忠良,其罪可誅,卻不知在人家眼裡,不過是一群跳樑小丑嬉鬧而已,只要他願意,伸個手指就能碾死你們。

顧海果然沒有再去見李大人,只是遞了張帖子寫了拜謝之言,且附書一封,列舉了大金南下時的罪行,以及葉真將軍歷年戰績,其意義不言而明。

李大人接了後,沒有任何反應,如同石沉大海泥牛入江。

“你失心瘋了?”顧漁知道後哭笑不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

“我自然之道我求學為官入仕為的什麼”顧海沉聲答道,神色泰然。

顧漁一笑,他都要忘了,這個小子還有個外號叫做傻木頭,木頭已然鈍鈍,還要加上個傻字,可見性子是何地步。

自從入了族學,才華突然展露後,他幾乎忘了這件事,這個外號也沒人再叫,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雖然勤奮進學,學業精進,但顧海依然是顧海,並沒有換個人。

他人的生死自來不在他顧漁心中,更何況,眼前這個人是顧海。

雖然會試自己一舉奪魁,但還有殿試,原本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但看着眼前沉着泰然的少年,他眼神不由微微一閃。

“你什麼時候回家?”他轉開話題,淡淡道。

“怎麼,存之想要跟我作伴?”顧海笑問道。

“不是,看你什麼時候走,我好錯開日子。”顧漁也笑道。

二人都只這話不過是避開那個話題而已,這個不想要答案那個也不想說,一笑就要散去。

“存之”有人舉着一張帖子面帶笑容過來,“首輔大人的簪花宴”

中了狀元後跨馬遊街,這是慣例,但會試結束後,還有個不成文慣例,就是內閣首輔率朝中大學士邀請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三百士子赴宴,一則犒勞二則做個入官前的粗淺訓導。

之所以說不成文,就是這個宴會舉不舉行,全看皇帝和首輔大人的心情如何,大周朝曆數下來,一共不過舉行了五次,畢竟說起來這些士子經過殿試後都將是天子門徒,教導應該由皇帝來執行,因此雖然皇帝暗許,但真正施行起來,首輔們還是很謹慎,天子的心態可是難揣摩的很。

這一屆考前大家還都猜測,會不會有這個簪花宴,但隨着朝中局勢的變化,大家都認為不可能有,沒想到正處於風頭浪尖的首輔大人竟然會舉辦,他就不怕跳出一個熱血沖頭的士子在宴會上扔鞋砸他,或者鏗鏘大罵,這可就丟臉丟大了,就算殺了那學子也難洗恥辱。

“不過,並不是全部參加。”揚着帖子的學子說道,一面看了眼顧海。

顧海立刻明白了,這次自己被剔除在外了。

“是由主考定的名字,鑒於如今連年征戰,萬民災苦,不宜鋪張....”云云洒洒一番得體的話後,那人接着道,“...所以取前十,中十,後十名為代表....”

雖然是首輔舉辦,但畢竟是大學士們等官員都參加,這是除了殿試後皇帝賜宴外的最高規格的宴席了,不管是熱血士子還是中立學子,還是很嚮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