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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段斷回來得晚,回來報信的是薛家的小廝,少爺留姑爺用飯,請小姐見諒。唐依讓大丫給了賞就同武MM一起吃了飯,等段斷回來時,都已經很晚了。

唐依正靠着春凳上看書,等着他。但看樣子,她似乎也沒真的看進去,滿腹心思的樣子,段斷想想敲了敲門,唐依這才看到他回來了。

“怎麼沒人進來知會?”現在唐依也十分有主母的架式了,忙起身相迎。

並親自給段斷接了水,讓他洗臉、洗手、換衣裳。當然平常這些活也都是她做,雖說一直有人伺候着,但唐依還是不喜歡有人靠他們太近。更何況她和段斷本來就是從陌生到親密,他們之間的感情其實是很脆弱的,她喜歡用這些小事情來小心的維護着那點小小的感情的火苗,慢慢由弱變強。要知道,夫婦之間,這些小事反而是最容易培養的感情的。

“臉色還是不好,白天武MM真教你一堆東西不成?”段斷沒回唐依的話,反而更關心白天唐依過得怎麼樣了。

“才不是,師姐只是給我找幾天時間休息一下,說我規矩不錯,只要知道薛家的來往世系的夫人們,就差不多了。”

“那就好!”段斷放心了,忙用手捧水洗臉,邊洗邊回復剛剛唐依的問題,“大丫帶人在外院守着呢,我沒讓他們進來通報,怕你已經睡了。”

唐依拿着白布在邊上等着,雖然知道大丫還是沒做對,原則上遠遠的看到段斷的車,一邊派人進來通報,一邊準備熱茶、熱水。這些都是段斷到家之前要吩咐做好的,看來大丫還是年輕了。但這會她也不想當著段斷的面說這些內宅的事,看他弄得滿處都是水,輕輕的拍了他一下。

段斷閉着眼,把臉湊過來,平常都是他伸手,唐依把白布放到他手上,像現在這樣把臉湊過來,傻笑着讓自己給他擦倒還是第一次。

唐依笑了,倒也沒駁了他,伸手把白布蓋上他臉上,輕輕的拍拍,把水分吸干,又順便拿起自己的面霜往他臉上抹了一把。

其實平常段斷也沒少用,他可是現代人,自然知道皮膚要用來保護的,男女都一樣。只是讓唐依這麼幫他抹還是第一次,心裡有着說不出的受用,傻笑得更厲害了。

唐依看段斷這樣,突然有所頓悟了。

其實唐依一直知道自己來大唐之後是有些彆扭的,她前面三十年說實話,除了父母雙亡之外,人生真的從未受到過任何挫折的,雖說是一直對自己寂靜無聲的生活方式並沒有絲毫的不滿,但心裡多少還是留下了一些孤兒的烙印,這不是富足的生活環境,還有平順的人生可以解決的。

而她心裡惟一的親人就是去世的老外婆,老保姆她雖說敬重,可是她更多的是把她當成一個長輩,一個外婆留給她的珍貴紀念品。她會好好的對她,給她養老送終,可是她和老保姆之間是沒有那種親情關係的。

曾經她以為,她就是和她的兩隻肥貓相伴到永遠的,結果變成了段斷。理性讓她迅速的接受現實,可是感情上,接受段斷卻是一點一滴的無數積累的過程。

她尊重靜慧,畏懼敬重武MM,但她心裡並沒有真的把這兩位當成自己的親人,靜慧就是師傅,而武MM是未來的上司,他們家的保護傘,親近歸親近,可是離親人的還真是差點。

今天和武MM的一翻對答,她真的想了很多,就在段斷進門之前她還在想。說實話,武MM的那翻話真的打動到她了,她會生孩子,他們的孩子要在大唐生根下去,怎麼讓孩子紮根?

如何讓孩子最快的去適應大唐的一切,其實就是像武MM說的,最好讓他們不會感覺到他們與其它孩子的不同,他們就是大唐人,他們有七大姑,八大姨,過年過節時,他們有地方去竄門,有事時,有真心疼愛他們的長輩們來關切他們。

可是唐依還是一直在糾結着,有些事明知道是對的,是標答,可是讓她做,她不一定做得到,人不是機器,人是由感情,情緒支配的動物。

所以唐依除了一下子就理解了外婆明明心裡是怨恨那些老爺子們的,可是卻從來不說,對他們總是很親近,說白了,老太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她希望自己即便是沒有父母,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親戚們,但還有一群真心疼她的爺爺,叔叔,姑姑們,她不願意讓自己覺得孤獨。

但並沒有下定決心,自己真要做一個全新的自己嗎?拋棄過去一切的習慣,生活方式,就是為了未來的孩子們?現在孩子們還沒影呢!

可剛剛看到段斷傻乎乎的笑容,唐依突然想通了,孩子是沒影,可是段斷是真實的,來了之後,一直是段斷在為他們的生活努力着,他拚命的保護着自己不受傷害,自己為他努力一把又如何呢?

女為妻則剛,為母則強,自己為了段斷,為未來的孩子努力一把,為他們創造出最好的生存氛圍呢?

想通了這點,其它的就容易了,唐依平時本就是那種特別會做自我批評的一個人,深挖思想根源,自己為什麼這麼彆扭的原由也就找了出來,想想自己都嚇出了一聲冷汗。

原來自己差點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個郝大的女人。活在舊日的榮光之中,無法自拔,雖然沒有自怨自哀卻也沒起到什麼好作用,用抵觸情緒來面對外界的一切。

她有聽過一個說法,說你越討厭一個人,表明那個人身上其實是有你相同的缺點,你討厭的其實是你自己的缺點,卻無從面對。她輕輕的拍拍段斷的臉,重重的親了他的唇一下。

段斷還暈呼了,原本是看唐依不怎麼高興,故意裝天真扮可愛的讓她給自己擦臉的,純屬搞氣氛。沒想到唐依童鞋竟然給了這麼在顆糖吃,幸福來得突然了點啊。

“你喝酒了?”當然他的幸福也很快結尾了,唐依的聲音那叫一個尖銳啊。這是她和段斷相識以來第一次喝酒呢。雖然酒味很淡,她親他時才聞到。

“米酒、米酒,我帶了一罈子回來了,明天早上給你煮雞蛋吃。”段斷馬上舉着手指跟她保證着。

唐依一怔,米酒是酒嗎?用來煮雞蛋的那種甜米酒也算酒?

“真的,老婆,一點沒騙你,他們大唐的所謂美酒就是咱們那兒的米酒,也不對,還沒我們那的米酒好,他們不興蒸餾的,直接壓榨,過濾了,就是他們的酒了。”

段斷很氣憤啊,晚上元超說請他喝酒,他本來還嚇了了一下,因為段斷酒量不成,原先最怕的就是出去應酬,生怕元超灌他,一開始就跟元超說了,自己量淺,幾乎不會,元超非說小酌一下是可以的。

大唐都是席制,分賓主坐下,元超還找來幾個平常跟他不錯的貴族子弟一起當陪客,喝的也是在這時很出名的三勒漿,段斷看看有點混濁的酒色,有點害怕了,這個別是變質了吧?但當著大舅哥的面,還真不敢說啥,只好硬着頭皮喝了一小口,好喝,要是冰一會就更好了,有點椰子味,甜甜的,比後世那些飲料好喝多了,但馬上想到,乖乖,這是酒?大唐人喝的這叫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