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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何家人各自收拾好行李,次日一早,租了鄰居張大叔的半間屋子,將家中現有的好傢具轉移到張家去,廚房用具則折價賣給了街坊鄰居們,隨便他們給幾個錢,一個不嫌少兩個不嫌多,主要就是把廚房給空出來。

街坊鄰居們圍攏過來一邊挑揀一邊八卦,使勁地誇何家怎樣怎樣,被誇得最多的還是何大妮,都說她孝順,整修個屋子就出錢叫全家搬去客棧暫住,何家有了這樣的女兒將來肯定能過回以前的好日子啥啥的。

何家上下也不接話,就是呵呵地笑着聽着,等把家裡都清空了,請的工匠也帶着家活什來開工了,何大偉要留下監工,他不跟妻兒一起去客棧。何大妮把六福客棧的地址跟張大叔一講,張大叔一聽就知道在哪,表示下午收工後一定把何大偉送過去。

這時來請何大妮上門出診的人家馬車趕到,請了何大妮上車,何大妮將自己的包袱交由繼母他們幫她拿去客棧,她在眾街坊四鄰艷羨的目光中賺錢去也。

張大叔駕着馬車把何家妻兒安全送到六福客棧,跟掌柜的報上姓名,核對名字,夥計帶着何家妻兒三人去了後面二樓,所有上房都是空的,由他們隨便挑揀中意的住下。

何梁氏挑了西側一間房,她嫌東側離廚房太近怕有油煙,而且一間房離客棧大堂近,出門下樓走幾步路就進了客棧大堂。何小傑年幼,不敢遠離父母獨自居住,於是他挑了西二房。何小強表示雖說房間隨便挑,但一家人也不好住得太遠,於是他就要了西三房,而何大妮的包袱就暫時扔在了西四房的床上,要是她回來覺得不好緊她隨便換。

店夥計見何家三人都選好房間了,麻利地給屋中早已置備好的火盆點上火,送上熱茶和洗手的熱水,一切照客棧的規矩把該送的東西都送上,請客人自便後夥計就退下了。

何梁氏沒住過客棧,洗過手喝過茶後,就帶着兩個兒子好奇地在院子里走來走去東看西看,連後門小院都去了,還站着看了一會兒夥計喂牲口。

何小傑難得來一回這樣的大街,透過客棧後門他聽到附近熱鬧的喧囂聲,拽着母親的手軟磨硬泡地要母親帶他去逛街,何梁氏耐不住小兒子的撒嬌求,只得牽了他的手往外走,順手又拿了幾枚十文制錢給大兒子,讓他自己隨意。

何小強見母親弟弟走遠,他回到客房,趁着院中無人,溜到了西四房,解開床上何大妮的包袱仔細地翻找了一遍,他想看看包袱里有沒有錢袋,卻一無所獲,連一枚銅錢都沒找出來,只得怏怏地把包袱還原,提腳出門找地方喝酒賭錢去。

下午何大妮回到客棧,何家其他人都沒在,掌柜的告訴何大妮何梁氏帶着小兒子午飯後又逛街去了,何小強上午離開客棧後就沒再回來。何大妮在店夥計的帶領下來到西四房,住哪間房間何大妮覺得無所謂,但當她在床邊坐下打算整理行李時,意外發現包袱被人動過,因為包袱結不是自己慣常打結的手法,而且結系得很緊,多花了些力氣才解開,她自己打結從來不會系得這樣緊。

何大妮打開包袱,面上的衣服看上去還是疊得好好的樣子,但當她把衣服一件件拿出來擺在床上時,就看到下面的衣服有人為動過的痕迹,本來折得好好的衣服此時變得有些鬆散,顯然曾經有人在這些衣服里翻動過,然後又儘可能地弄回原樣,只是那人不知道自己折衣服的習慣,或者過於粗心,而無法百分百的完全還原。

掏自己的包袱,大概是為了錢,自己一上午不在,客棧里除了繼母等人,還有其他客人,難說會是誰趁人不注意溜進房來。

何大妮將衣服重新折好放回包袱,出房門在走廊上喚來店夥計,要求換房間,讓店夥計打開北三房的房門,那個房間正對客棧大堂後門,視野開闊,沒事的時候,廚子夥計這些人都喜歡坐在院里曬太陽,要是再有人摸進自己房間逃不過店夥計的眼睛。

重新安頓好之後,何大妮給了店夥計一些賞錢,把有人動過自己行李的事告訴他,叫他們這幾日多注意一下,看自己不在的時候,還會不會有人進自己的房間。

店夥計記下吩咐,去給何大妮打熱水的時候,順道把這事轉告給了掌柜的,掌柜的立刻吩咐夥計盯緊點,這種事不能再發生二次,拋開何大妮的身份不說,這事要傳出去首先影響客棧聲譽。

下午何梁氏母子三人陸續回來,接着何大偉那邊收工來到客棧,家人簇擁着他回西一房喝茶休息,聊天中何大偉得知女兒挑中的房間離家人很遠,覺得奇怪,“女兒啊,怎麼你挑個那麼遠的房間?怎麼不跟我們住一起呢?”

“姑娘不樂意親近我們吧。”何梁氏不陰不陽地道。

“爹爹,原本我的房間是在西四房,但是我出診回來發現,有人趁我不在偷進我房間動了我的包袱,把我的衣服翻得亂七八糟,顯然是想偷我的錢,為了安全,我只好換到北三房,那個房間正對大堂,沒人能避過夥計的眼睛再進我房間。”何大妮望着何大偉正色道。

“什麼!?”何大偉大驚,何梁氏的臉色跟着也刷白了,何小強強裝鎮定,何小傑尚懵懂不知怎麼回事。

“你房間進小偷了?偷到什麼沒?”何大偉問道。

“錢都被偷光了?”何梁氏問道。

“房間進小偷了,但除了翻亂行李什麼都沒丟,因為我從不在包袱里放錢,我的錢都隨身帶着。”何大妮道。

“那就好,那就好。”何大偉鬆口氣。

“你掙的那麼多錢都天天隨身帶着?你帶得動?”何梁氏上下使勁打量着何大妮,懷疑她怎麼把錢隨身帶着。

“你把錢都換成銀票了?”何小強問,他覺得只有這個方法才能把那麼多錢隨身帶着,暗罵這女人死精。“那些錢我都放在了安全的地方,小偷再來多少次都找不到我的錢,最多偷走我身上的一點零錢。你們只管放心好了,我也不想這些日子的辛苦都白乾了。”何大妮才不跟人細說她的錢在哪裡呢。

“你都收好了就好,客棧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也不適合放那麼多錢,沒丟東西就好。”何大偉徹底放心。

何梁氏也稍感安心,她還想着等新衣裳做好,從何大妮手上弄錢買首飾呢。而何小強認為何大妮這個女人不能再留着,今天他在賭場又欠下一筆債,債上加債,債主已經逼他拿何大妮抵債,既然眼下已經弄不出她的錢,那就乾脆賣了得了。

當晚一夜無事,次日一早張大叔來客棧接何大偉回家監工,何大妮在客棧呆了一上午,沒人來請她出診,於是午飯後她上街溜達,特意來到瓦房街上的那間老字號糕餅店買點心,結賬出來時正巧遇見駕車出門的周伯,沒想到周伯正是要去六福客棧找何大妮,既然在路上碰到,趕緊將她從後門帶進向家分行去見劉大掌柜。

何大妮被直領到大書房,給大掌柜行過禮後,大掌柜也不囉嗦,直接進入正題,“你要小心何小強。”

“哦?大掌柜發現了什麼?”何大妮一次來向家分行拜見三位掌柜時,就定下了盯梢何小強的計策,大掌柜如今這麼說肯定是有所發現。

“何小強被人追討賭債,而且這幾日發現他又在賭坊逗留,輸多嬴少,昨天有人看到他被債主的打手按在地上拳打腳踢。”

“昨天我們一家搬到客棧,聽夥計說他上午出門直到下午我回去了他才回來,去哪了沒人知道,不過前天我回家時看到他鼻青臉腫,說是在集市上被人打劫,而且人家就是挑他來搶,知道他是我弟弟以為他身上有錢,結果人家搜身後嫌錢少這才揍了他。既然他在被人追賭債,那他這傷就蹊蹺了。”何大妮把何小強在家時的情景講給大掌柜聽。

大掌柜也覺得奇怪,“從來沒聽說過集市上有惡霸劫掠百姓的,本地官府別的不說,在地方治安上一貫是很重視的,報官了沒?”

“沒有,說是怕那些惡霸知道報官後上門騷擾。”

“哼,這就說明有問題啊,惡霸再兇狠,在知道事主報官後,不四下藏匿起來躲避風聲,還大膽地上事主家騷擾,這不是明擺着不把官府放在眼裡么,就算是佔山為王的強盜土匪也不敢這麼公然的對抗官府啊。”大掌柜冷笑。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可我繼母聽了何小強的話,死活不肯報案,也就只好由她了。”

“嗯,想必這打劫是假,追債是真,好在你們一家已經搬去客棧,馬掌柜他們都會仔細你們的安全,在客棧里你倒是不用害怕,諒他們不敢找上門去索要財物。”

“有向家分行的名號在頭頂上,我自是不怕他們,不過昨天還發生了件蹊蹺事,我的行李被人動過,有人趁我在外面出診,進了我房間翻了我的包袱意欲偷錢,幸好我的錢早就另存他處,賊子沒有得手,又沒將我的東西好好還原,讓我發現破綻。”

“哦?還有這種事?店夥計當時都沒發現有人進了你屋?”

“沒有,我繼母他們挑的都是邊上的房間,夥計又大多在大堂忙活,視線受阻根本看不到什麼,我回去發現有賊子就搬過了房間,吩咐了夥計幫我盯着。現在聽了大掌柜的話,我想有一人嫌疑最大。”何大妮若有所思道。

“的確,他現在被逼得很緊,為了還賭債,他什麼都做得出來,當年他就曾賣掉他兩個妹妹,要不是你暗中接手,那兩可憐的小姑娘就要被賣到窯子去了。”

何大妮眉頭一皺,“他要是再把我給賣了呢?我的身價應該夠他還債的吧?”

大掌柜笑得舒心,“那他就要倒大霉了,你可是在太醫院有庫檔有備案有醫證,在身份上與天下的男大夫們毫無二樣的正經大夫啊,但顯然很多人都忽視了這一點,他們只看到你是出宮的前宮女而已。”

何大妮笑得更加開懷,“那就讓他賣了我吧。”

大掌柜也笑得老奸巨猾,喚來下人把另二位掌柜請來,“我們現在來商量一下如何保證你的安全,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把你運出城去交給下家,你在客棧內的安全交由馬掌柜負責,在外面則由我們負責,我們一定會保你平安,而這就是你徹底脫身的最好機會。”

入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