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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天劍沒有回答,這對小兄妹看樣子並不是他的對手,但現在船已經離岸了,孤懸海上,船上又都是對方的人,還是要多加小心的好,更何況,他不是一個人在這裡。他使了個眼色給小孫女,明娜跟他相處久了,已經有了默契,會意地走到他身後,留意起周圍來回走動的船員,防備他們忽然發難。

“呵呵呵......”比恩卡笑得花枝亂顫,“蕭伯爵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您以為我們會對您和這位小妹妹不利嗎?”

休伯特也笑道:“您不必這樣防備我們,雖然家父曾經對您有過怨言,但後來已經拋在腦後了,託了您的福,他離開家族後反而過得更好呢。”

“是呀是呀,他被貶到古登堡去照管幾處家族小產業,剛開始還過了幾年苦日子,但自從他認識了我們的母親,就一直很幸福。”比恩卡用手捂住胸口,彷彿想起了什麼美好的回憶,“家母也是望族,還是獨生女,她和父親結婚以後,一直恩恩愛愛。認識他們的人都說,他們是這世間最美滿的一對呢。”

“可不是嗎?當初鮑威家幾兄弟為了繼承權爭得厲害,家父離開後,反而和家母繼承了外祖家的龐大遺產,他們夫妻還攜手把家業經營得更興旺了。相比之下,我那幾位叔叔在伊東爭個你死我活,連累得鮑威家今非昔比了。家父曾經說過,當年如果不是蕭伯爵,他也不會過得那麼幸福呢。”休伯特一臉誠懇地說著,做了個邀請的動作:“外面風大,咱們還是到船艙里去吧?”見蕭天劍不動,便對明娜眨了眨右眼:“可愛的小姐先進來怎麼樣?甲板上幹活的都是粗人,渾身汗臭,您這樣的小淑女實在不適合呆在這裡。”

明娜不知自己什麼時候成了小淑女,她早就習慣跟普通人在一起,並不覺得有什麼,便偷偷看了爺爺一眼。

蕭天劍不完全相信這對兄妹的話,但他們並沒有殺氣,眼中也沒有仇恨,只是帶了些譏諷,甲板上的船員們來回奔走幹活,看起來也沒有不自然的地方。而鮑威家因為兄弟相爭導致家勢敗落的事,他是知道的。想了想,他也沒再推託,順着休伯特的話,帶着小孫女進了船艙。

艙中布置華貴,毛皮地毯,櫻桃木傢俱,繡花靠枕,銀質餐具,彩瓷茶杯,鍍金銅枝水晶壁燈,綴有長流蘇的絲絨窗帘,跟一般貴族家的客廳擺設也沒多少差別,頂多是添加了固定的裝置。十來個年輕貌美伶俐的女僕魚貫而入,服侍主人與客人凈手,倒茶,再送上各式各樣的精美茶點。她們都身材曼妙,穿着輕薄的藍綢長裙和白紗圍裙,頭戴鑲有蕾絲邊的軟帽,腳踏緞鞋,行動間一絲響聲都沒有,十分恭謹地向主人與客人行禮,只是偶爾抿嘴嫣然一笑,朝自家少爺送去幾顆秋天的菠菜。

休伯特熱情地招待着客人們,但這並不妨礙他偶爾抽空回應一下女僕們的熱情,握握滑嫩的小手,輕輕摸兩把後腰,不經意地輕擦大腿,眨一眨他那對海藍色的眼眸,惹得女僕們滿臉通紅卻仍裝作無事地繼續干自己的活......比恩卡在一旁坐着,很文雅地喝茶,又勸蕭天劍和明娜嘗嘗點心,對哥哥的行徑視而不見。

明娜頭一回見伊斯特貴族的作派,有些束手束腳的,但她早已收到爺爺的暗示,完全不碰那些茶和點心,只是拘謹地坐着,跟那對兄妹就天氣和珊瑚島的景色交換一下意見,偶爾提到在島上遇到的趣事,興緻來了打算好好聊一聊的,但因為爺爺那邊彷彿不經意地咳了一聲,她便住了嘴。

她做得太明顯了,鮑威兄妹幾乎是立刻便明白了蕭天劍的用意,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地忽略過去,仍舊笑吟吟地用非常殷勤周到的態度與客人交談,即使對方冷着臉沉默,他們也能互相搭話說笑,營造出和諧的氣氛,只是這種和諧顯得有些詭異。

晚飯時,鮑威兄妹倆還特地讓人送上許多精美的食物,?h海螺肉、烤魷魚、煎魚排、海鮮濃湯、炖牛肉和水果蛋糕,甚至還有檸檬汁配生牡蠣。後者上桌時,休伯特非常熱情地請蕭天劍多多品嘗,蕭天劍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真是太客氣了,不過我跟明娜這些天吃多了魚蝦,腸胃有些問題,還是吃點清淡的東西比較好。這次不能品嘗美食實在很遺憾,等我們上了岸,一定請兩位好好吃一頓。”

休伯特遺憾地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不過能夠得到著名美食家蕭伯爵的邀請,實在是我們的榮幸,我們熱切期盼着那一天早日到來。”他彬彬有禮地點點頭,然後十分享受地吞下了口中的美食,輕輕發出感嘆聲,轉頭跟妹妹議論着今天的牡蠣非常鮮甜美味,得到了烤魷魚也很香的回應。蕭天劍暗罵兩個小鬼壞心腸。

明娜看看餐桌另一端的美食,再回頭看看面前自帶的幾樣麵包、肉乾和水果,鬱卒地啃着。

海上的風越來越大了,天色也越來越陰沉。他們這艘船並不是開往蕭天劍原本以為的多羅港方向,而是向東面的古登堡行進。那是伊斯特南部的海港城市,也是鮑威兄妹的家。但由於是逆風行船,船帆在離島後不久就被降下了,隨着風浪加大,船艙內也漸漸搖晃起來。

黑夜裡,船身發出吱呀的聲音,廳中光線一明一暗,人們可以清楚地聽到物品在艙內地板上滑動,甲板上傳來船員們的吆喝,似乎遇上了不小的麻煩,有一根桅杆被風颳倒了。

明娜聽着外面的風聲,不知怎的想起了在沙漠里遭遇風暴的情景,緊張地拽緊了沙發把手。不過比恩卡倒是象沒事人一樣,仍舊笑着問她在魔法之都上學時的趣事。她哥哥同樣很鎮定,連站在邊上聽候吩咐的女僕,也沒有驚慌失措,只是臉色有些發白。看到他們這個樣子,明娜漸漸放鬆下來,也能跟比恩卡聊幾句了。

忽然一陣猛風吹來,吊燈和燭台上的蠟燭都被吹滅了,艙中一片黑暗。明娜只聽到有女僕小小地叫了一聲,但很快就安靜下來,她從手鐲中拿出魔法燈,頓時照亮了廳中的情形。休伯特微笑着向她點點頭,拍了拍手,有幾個女僕拿着帶玻璃罩的油燈出來了,艙內一片光明。

比恩卡小小地打了個哈欠:“哥哥,很無聊啊,有什麼消遣嗎?”不經意的態度,彷彿她不是在遭遇大風的船上,而是在自家後園的茶桌旁。

休伯特隨手撥了撥頭髮,轉向蕭天劍:“蕭伯爵有什麼好提議嗎?不如我們找點事做做吧?”

蕭天劍卻對這對年輕的少年少女產生了一絲欣賞,不但是因為他們面對冷臉仍然能說笑如常的厚臉皮,單說他們在這種風浪中仍能保持鎮靜的風度,以及敢於直接面對自己這個仇人的膽量,就很難得了。他心中微微有些遺憾,這麼出色的孩子,為什麼是那個鮑威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