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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谷川來到了南門方位。

在他眼中,南門是一座城,銀霄城,他永遠不會忘記這座城!

城內有他的妻兒,兒子還在襁褓中,他極其痛愛,當成珍寶,惜之如命。

而他這一次來,卻是來屠城的。

上面下達了命令,這座城池雞犬不留,城內除了他妻兒之外,還有他的岳丈,一一天宮的反叛者。

他的目的,就是要將包括他岳丈、妻兒在內的所有人,全部殺乾淨。

這是他一生的噩夢!

無數年來,他依然忘不掉當年的那—幕,永遠在懊悔,無數次的夢見他死去的妻兒

這是他的心魔,折磨他一生,很多次,他捫心自問:如果再有一次機會,他是否下得了手?

今天夢想成真了,他又一次來過了。

秦谷川站在那兒,雙眸溢出血淚,在無聲的痛哭着,看着那座城池,內心在激烈的掙扎着,心魔如刀劍,在狠狠的切割他的身體,讓他遍體鱗傷。

還未戰,身已經重創了。

管破來到了北門口。

門口只有一個倒在血泊中的老人,一頭白髮,滿臉的鮮血,眼神中有着深深地悲涼。

他永遠忘不掉這個老人!

他是孤兒,在沒有遇見這個老人之前,他只是一個流浪的乞丐,終日為食物煩愁,甚至和惡狗搶過饅頭,只是……為了活下去。

是那老人改變了他的一生!

教他修鍊,將他帶入了武魂殿,發掘了他的潛力,悉心教導他,讓他成才。

“師傅。”管曉眼眶泛着淚花,痛苦的拽着自己的頭髮。

老人看着他,布滿風霜的老臉上,是深深地絕望,“唬兒,你動手。你過來,可不就是為了殺我?你下的毒,還在我體內啃噬着我的血肉,為了武魂殿的殿主之位,你真要那麼做?就是因為我沒有選擇你?”

管破痛苦涕零,不自禁的將嘴唇咬出了血……看着那老人,十指扣緊,指甲插在血肉中猶不可知。

“殺了我,拿到了武魂果樹,長老們會認同你,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殺了我,你就是武魂殿的殿主。”

老人顫顫巍巍,即將油盡燈枯了,“可你是否記着,當年的你是如何的凄慘?記得是誰給了你這一切?拜師時候的誓言,可還在你腦中,你是否早已忘記,忘記了跟我時候的歡樂?你……真要這麼做?”

管唬泣不成聲,看着那老人,雙手怎麼也抬不起來。

石岩和楊青帝、厲崢嶸等人,在內城的外面默然站着,皺着眉頭看着外面的場景,看着全部怔住的林萌、秦谷川、涅箬、管唬、呂淼、顏坷、聞秋,看着這七個達到真神境的武者,露出複雜難明的神色。

“這陣……居然如此的詭異。”楊青帝深吸了一口氣,一臉驚憾。

“八極煉獄,這就是人心的煉獄啊,他們每一個人,都會面臨一生中最痛苦的選擇,不論邁過不邁過,都是心傷的結局。”石岩神色自若,淡然說道:“有的人,即便當年做出了選擇,也會悔恨終生,後悔個百年。如果他們再一次選擇,能不能渡過那一關,很難說。有的時候,以前的痛苦選擇當年可以做到,再給他一次機會,卻是未必。”

“煉獄,果然是煉獄。”厲崢嶸感嘆了一聲,搖頭說道:“換成我,或許,也不能邁過。”

每一個人的一生中,總有那麼幾次痛苦的選擇,誰也不能躲避掉,有些選擇沒有結果,沒有正確或錯誤,不論怎麼選擇,都會痛苦終生。

可還必須要選擇,不論對錯,都要有個決定,不管你想不想,不管你是否知道對錯,你都必須有個選擇。

現在的八極煉獄中,林萌等人面臨著的,就是他們一生中最痛苦的選擇。

或是斬殺自己,或是滅掉摯愛,曾經的選擇讓他們一輩子都在懊悔,都想歷史重演去彌補什麼,在永遠痛苦的掙扎,懷疑自己當年的決定。

他們面對的,是自己的心。

殞昊、郁皖疆等人,在十里之外漠然站着,神情複雜。

人群中,冷丹青和霜雨竹最是心急如焚,眼看着林萌等七大真神境的強者進入,她們不知道石岩可以支撐多久。

當年石岩毅然離開冰帝城後,在無數個夢中,冷丹青和霜雨竹的心靈深處,總有那麼一個影子在飄忽,佔據她們腦海最主要的區域,揮之不去。

石岩就在城內,和她們只隔了十里,卻讓她們覺得彷彿天涯相隔,似乎永遠都觸碰不到。

她們想要進入城內,卻知道一旦動身了,那邊七古派的武者必然會全力擊殺她們,絕不會容情。

現實就是這麼殘酷,明明可以看到,卻不能觸及,讓人心傷。

“或許,當年我們就應該和他一起離開,白白浪費了那麼多的年歲,我們女人的一生,最精彩最難忘的時間也沒有多少,我們早該拋棄一切。”冷丹青沉默了許久許久,突然低低的說道。

霜雨竹點頭,“這一次,如果我們可以重逢,我再也不會放他走。就算是他去死,我也要跟着,不論他是否要帶上我。”

冷丹青重重點頭。

七古派人群中。

何青曼和崔硯晴也是心亂如麻,在顏坷離開之後,心中的念頭再也遏制不住,被她們死死的剋制着。

她們運道不錯,無盡海發生暴亂的時候,她們倆沖入暗磁霧瘴,經歷重重兇險,遇到了顏坷被顏坷收為徒弟,使得她們的境界都獲得增長。

她們還是頗為感激顏坷的。

只是,當顏坷和石岩走上對立面之後,她們才突然覺得顏坷似乎變得可惡起來,以往的循循善誘,在她倆眼中,顯得囉嗦讓她們厭煩。

可她們從不敢提起和石岩有舊不敢在顏坷的面前,透露一絲的不同想。

她們了解這個師傅,知道這個師傅的喜惡,根本不敢要求什麼。

當年的她倆,毅然決定去暗磁霧瘴便是知道在那一塊土地上,有個傢伙已聲名鵲起。

那個傢伙在無盡海的時候,在她倆的心湖中曾投入了一塊巨石,那一塊巨石她們怎麼也不能將其挪動開來。

所以她們來了。

“岩,真的有把握么?”楊青帝皺着眉頭,語氣不確定。

“這些人都是冷酷無情之輩,殺妻滅子這種事情都做的出來,我想八極煉獄也不能真的擊垮他們,只會讓他們元氣大傷。”石岩臉色平靜,“這樣也足夠了,在那八極煉獄中,我們力量不會絲毫的減弱,而他們的境界都會被壓制,如果受傷了,就更加虛弱了。”

楊青帝點了點頭,笑道:“看樣子,還是需要我們親手一戰啊。”

“別擔心,等他們衝破內心的束縛,每一個都會變得虛弱不堪。那時候的他們,境界至少下降個一兩階,我們和他們的境界差距,就會被彌補了。”石岩淡然一笑。

楊青帝點了點頭。

轟!

乾坤歸元鼎爆出無數虹光,那臉色蒼白神色虛弱的林萌,像是一個女鬼般猙獰,斬殺了自己,硬生生闖入進來。

只是,她很明顯遭受了重創,披頭散髮的,以往的儀態優雅蕩然無存,比最潑辣的潑婦還像潑婦,眼中的神光都有些潰散,似乎連主魂都受了傷。

斬殺自己,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最痛苦的經歷,就算是凈土的主人,也不能倖免。

那一個林萌,消耗的也是她的力量,她雖然勝了,卻是慘勝,一身力量消耗了至少七成,最終憑藉尖魂的創傷,才從那煉獄中掙脫出來。

達到真神境的林萌,這一刻的力量,甚至只相當於一個真神一重天之境的武者。

然而石岩等人依然不敢覷,因為在林萌的手中,還有神器,而林萌的境界,永遠不會倒退,她對天地之力的領悟,無數次的戰鬥磨礪,絕不會隨着煉獄的磨礪減弱分毫。

那是她最大的優勢,也是石岩等人最為忌憚的地方。

“走!”石岩漠然觀看許久,這時候終於發話了,渾身竅中瘋狂涌動出負面能量,一馬當先的朝着林萌衝去。“跟着我,不要離開甬道,只有在甬道中,你們才不受禁制、結界之力的影響。”

楊青帝眾人立即飛出,不敢有絲毫的遲疑。

永夜森林一角。

炎龍、血鬣和冰甲巨鱷、銀翼天狼、九頭鳥暴躁的走動着,在他們旁邊,蹲伏着無數頭妖獸,一個個氣血龐大,很多的妖獸血肉都被石岩精鍊過,甲胄上流露出溪流般的實質能量。

五個妖族的大尊,守着一塊的墨玉晶,在等候着裡面的號令。

“石岩那傢伙一定在暗罵我們不講義氣,這是他最艱難的時刻,我們卻躲在這兒不理不問。不行!這樣不行!我們妖族可不是人類,知恩圖報是我們向來遵守的規則,他幫過我們,我們也要幫他一把!”炎龍嚷嚷着,渾身火光飛濺,弄的那血鬣和冰甲巨鱷都躲的遠遠的。

“玄冥老大沒有發話,我可不敢亂來啊,雖然……我也想過去幫忙。”九頭鳥一臉無奈。

“等,玄冥老大說了,讓我們等他的消息,他消息不來,都不準妄動。”銀翼天狼很鎮定,“放心,我看石岩那傢伙,沒有那麼容易死的。那傢伙,比誰都精明,他潛藏着很多手段,我都能感覺得到的。”

五個妖族大尊吵吵嚷嚷,不能下定決心,在他們爭吵最激烈的時候,他們中央的墨玉晶,突然閃亮起來。

炎龍、血鬣五人一起湊上前,只是瞧了一眼,便都轟然咆哮起來,嗷嗷大叫着,吆喝着麾下的兒郎,準備出手了。

墨玉晶上,顯出三個古老的妖族文字: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