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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傲隨周恆進了書房,這書房並不大,書倒是不少,沈傲很陰暗的想,這裡頭一定夾藏着不少沾顏色的東西,說不準還有什麼密宗雙修大法什麼的。

書桌上,一幅山水畫倒是引起沈傲的注意,這幅畫的落款是楊潔,楊潔這個人倒是並不出名,和董源一樣都是北宋初期的畫家,只不過比起董源來要差了不少。

楊潔作畫,講的是一氣呵成,因此就算是在後世存留下的作品也很泛濫。再加上他的畫雖然細膩,可是意境上卻仍有欠缺。因此,這樣的二流畫家名聲不顯,而他的作品因為太多,價值自然高不到哪裡去。

周恆問:“這幅畫送去當鋪能換多少錢?”

沈傲微微一愕:“你缺錢?”

周恆尷尬一笑:“前幾日給你買前唐蜀紙花了我七貫錢,我一個月也不過十貫的月例,如今已是一錢都不剩了。過幾日要和幾位好友去城外踏青總不好向我娘討要。這幅畫是王公子送我的,王公子家裡頭有的是錢,這畫應當能值不少銀子吧?”

沈傲搖頭:“這幅山水圖確實是難得的佳作,只不過這樣的畫太濫,最多也就賣個五十貫,若是去當鋪,十貫五貫也是常有的事。”

周恆很是失望的道:“才這一點?我還道能賣上大價錢呢。”

沈傲道:“少爺也不必去賣畫,要是缺銀子,我們不妨一起合夥做點生意怎麼樣?”

沈傲早就打了拉周恆上船的心思,畢竟是國公世子,有他參股,許多事就輕鬆多了。

周恆皺眉:“做生意?做什麼生意?”

沈傲將自己的打算說給周恆聽,周恆頓時大感興趣:“才子會所?哈哈,本公子喜歡,好,我們一齊做生意。”他是看什麼都比較新鮮,說白了就是沒腦子,一頭熱。

“不過要做這門生意至少得拿出一千貫來。”沈傲一句話等於給周恆潑了一盆冷水。周恆瞪着眼睛道:“一千貫,這也太多了吧。”

沈傲很為難的樣子:“這個我來想辦法,誰教我將來是會所的董事長呢。”

“那我做什麼?掌柜還是東家?”

“你是副董事長。”沈傲握着他的手,很真摯的問候:“周副董好,周副董吃了嗎?”

周恆很尷尬,他隱隱覺得,但凡什麼頭銜加了一個副字總是有點不中聽,胖乎乎的手被沈傲握着搖啊搖,讓他很難堪。

“能不能把這個副字去掉?”

沈傲一本正經的搖頭:“你若是拿出一千貫來,我們就換個位置。”

周恆咂舌:“本公子還是退居幕後的好。”

兩個人商議了一陣,春兒來了,沈傲興緻勃勃,道:“春兒一來,本書童的靈感也來了,拿筆墨來,我先給郡主畫畫。”

春兒掩嘴偷笑,去取了筆墨,好在這一次不必再用蜀紙,因此也不必破費。沈傲屏息,渾然似是換了個人,方才還是嬉皮笑臉,現在卻是說不出的庄肅。

“少爺,你出去。”沈傲故伎重演。

周恆愕然:“出去?為什麼?本公子還想看看你怎麼作畫呢。”

沈傲道:“我現在要體會董源的心境,董源這個人嘛......不太喜歡臭男人。”

春兒臉騰地紅了,道:“上次那個孫位不喜歡男人,為什麼這一次董源也不喜歡男人。”

沈傲自覺失言,一個理由不能在人前說兩遍。不過他臉皮厚,正氣凜然的說:“作畫的人都是一副德性,有點生僻是理所當然。”

周恆抗議道:“不走,你現在就畫。”

沈傲剛才差點被春兒揭破,底氣有些不足,只好道:“好吧,下不為例。”說完手腕一抖,便開始在一塵不染的白紙上着墨了。到了這個時候,他顯得極為認真。

沈傲最拿手的是臨摹,臨摹的要素在於細膩,要有一副觀察入微的眼睛,而且必須能夠使自己融入其中,出了一點點差錯,偽作的破綻就出來了。

《瀟湘圖》畫面中以水墨間雜淡色,山巒多運用點子皴法,幾乎不見線條,以墨點表現遠山的植被,塑造出模糊而富有質感的山型輪廓。墨點的疏密濃淡,表現了山石的起伏凹凸。

除此之外,董源在作水墨渲染時留出些許空白,營造雲霧迷濛之感,山林深蔚,煙水微茫。山水之中又有人物漁舟點綴其間,賦色鮮明,刻畫入微,為寂靜幽深的山林增添了無限生機。

要偽作這種畫是最難的,沈傲不敢有絲毫的分心。

不斷的着墨、揮點,沈傲完全沉醉其中,一邊的周恆倒是失去了興緻,很焦躁的抽出紙扇搖啊搖,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沈傲全神貫注盯着未完的畫卷,一面開口說:“給我扇風。”

“哇,這傢伙竟把自己當大爺了。”周恆很不忿,不過他又對這傢伙全神貫注在作畫上卻又能感應到身邊的變化很有興趣。心裡想:“他是不是在腦後多長了一隻眼睛,為何本公子在旁搖扇,他不抬頭也看得見?”

其實作為藝術大盜,時不時要做些梁上君子的勾當,耳聽八方的本事還是必備的。沈傲的本事多了去了。

不忿歸不忿,周恆還是乖乖的給他搖扇子。

整整過了半個時辰,周恆的手都麻了,沈傲才突然直起腰來,將畫筆擲地:“成了。”

這一次周恆對沈傲有信心,也不再看畫,立即將它捲起,便道:“我去郡主那裡走一趟,生意的事回頭我們再商量。”說完,將扇子插回腰間,飛也似的走了。

沈傲與春兒百無聊賴,便到東面的荷塘去,那裡正是涼亭的所在。此時春意盎然,一片片荷葉漂在湖面,荷花未開,只有雪白的花骨朵冒出來。沈傲看到湖中一尾尾魚兒撥開水面,瞬間蕩漾起無數的水紋。

“有魚。”沈傲眼睛發亮。

春兒道:“這是公爺從漢陽帶回來的鯿魚,開始時只帶了三尾來,誰知放在這湖中,竟繁衍出了這麼多。”

“原來是武昌魚。”沈傲心裡更樂了,武昌魚又名團頭魴,肉質嫩滑,味道鮮美,不可多得啊。

他捋起袖子,道:“你在這裡幫我看着,我撈幾隻上來。”

春兒阻止道:“這魚夫人很喜歡呢,若是讓夫人知道,夫人會不高興的。”

美食當前,沈傲顧不得許多了,沈傲是四川人,四川人喜歡吃油炸、麻辣的食物。來到這裡之後發現堂堂大宋朝竟沒有辣椒。再加上從前是雜役,吃的以素食居多,用現在的話叫嘴裡都淡出個鳥來了,忍不住啊。

他捲起褲腿,道:“所以才叫你盯着,有人過來就示警。我抓幾條就走。”

不顧春兒反對,沈傲走到湖畔,腳下踩着淤泥,躡手躡腳的踩入湖中。嬉遊的魚兒聽到動靜,頓時一鬨而散。沈傲便不動了,靜靜的等待。

魚兒先是不敢湊近,等到發覺沒有了危險,又重新遊了回來。沈傲一雙眼睛死死鎖住一尾胸鰭條肥厚的鯿魚,身體突然動了,單手如電抄出,眼明手快到了極點,等狀若鉗子的手掌從水中抄出,那鯿魚已牢牢被沈傲扣住。

這一手可是沈傲的絕活,梁山君子,難免要做些掉人錢包的勾當,手要絕對的快,五支手指更要恰到好處,為了練習這一門絕技,沈傲吃過不少苦。

活魚入手,沈傲隨手將它往岸上一拋,隨即又等待魚兒上鉤,如此反覆了三次,四條活蹦亂跳的鯿魚被拋上岸去,沈傲乾脆脫了外衫,用外衫將它們包成一團,朝目瞪口呆的春兒努努嘴:“走,找個僻靜的場所烤魚去。”

春兒嚇得面如土色,生怕有人發現,連忙引着沈傲往湖岸的東側去,那裡倒是有一片低矮的建築,垂柳依依,風景不錯,人煙也稀少。

沈傲倒是一點不怕,笑呵呵的打趣:“春兒吃過烤魚嗎?廚房在哪裡?我去找點配料來。”

春兒敷衍着道:“待會我去拿,沈大哥,不要再開玩笑了,真要給人看見了就不好瞧了。”

沈傲很委屈的樣子:“烤魚也犯法嗎?我看見如此肥美的魚拿來光賞實在可惜,是以才將它們物盡其用。這是功德,讓這些魚兒早日脫離苦海,去西天極樂享福呢。”

末了,沈傲很莊重的高唱佛號:“善哉,善哉,本小廝有好生之德,早晚要立地成佛的。”他一邊念,一邊心裡暗想:“原來本小廝還真有佛緣,看來找機會應該去佛堂和夫人研究研究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