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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三章:打劫

鄭克也在笑,卻笑得比哭還更難看。

一億兩千萬貫,鄭家積累了幾代的財富也未必能輕易拿出這麼一大筆錢來。

這傢伙明顯是來打劫的,而且一開口就是天大的數目,天下除了皇家,也唯有他鄭家能拿得出。

不過拿得出並不意味着捨得肯拱手相讓,鄭克心中已經開始權衡得失,欺君之罪可大可小,問題在於是否有人追究。皇上天性懦弱,若是由他裁處倒也不必怕什麼,只要鄭妃肯在宮中斡旋,出不了什麼大事。

真正讓他頭痛的還是那個太后,太后若是追究,真要鬧起來,鄭家苦心的經營只能付諸東流了。

鄭克看着沈傲,惡狠狠地道:“平西王不是在說笑吧?”

沈傲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本王大老遠的到這裡來,國公難道認為本王是在說笑?”

鄭克冷笑一聲,一雙眸子猶豫不定,沉默了片刻之後才道:“這錢......我鄭家賠!”

他實在不敢拿整個鄭家的身家性命做賭注,若說只是一個鄭爽,便是一千萬貫他也不肯拿出來,可是干係到了欺君,以鄭克小心翼翼的性子,當然不敢去豪賭。

沈傲一拍手,笑道:“痛快,本王就知道鄭家家財億貫,最肯為陛下分憂的,不過這買雞的錢,國公打算什麼時候付清?”

誰也不曾想到,鄭克竟有如此大的魄力,聽到如此大的數目,莫說是鄭府的家人,就是門外的看客也都大吃了一驚,忍不住想:“平西王好大的胃口,鄭國公好大的魄力。”

鄭克拂袖道:“能否暫緩三個月。”

“三個月?”沈傲不禁皺眉,道:“等國公的錢籌出來,只怕黃花菜都涼了,罷罷罷,就當本王吃點虧吧,這賑災的錢,本王先挪出一些來,三個月之後,等着國公的准信。”他正色道:“國公爺對我大宋忠心耿耿,對陛下和太后更是盡心竭力,本王真真是自愧不如!”

沈傲朗聲繼續道:“為了表彰鄭家捨棄小家而顧全大局的功績,本王這就去提請禮部,要禮部做一面大大的牌坊送到鄭家來,哈哈......上書為國解憂四字,這字當然要本王親自手書,要染成燙金色,要讓天下人都知道鄭家的豐功偉績。”

鄭克冷哼一聲,道:“殿下若是沒有事,老夫要送客了。”

“且慢!”沈傲咪咪笑道:“雖然鄭國公高風亮節,可是既然許諾出資一億二千萬貫買雞,總要留下個憑證才是,哈哈......在商言商嘛,口說無憑是不是?”

他居然像是早已準備好了似的,拿出一張借據來,讓一個校尉拿了印泥走到鄭克身邊,將借據攤開,印泥盒奉上,指着右下的角落道:“國公按在這裡就可以了。”

鄭克沉默了一下,終於還是用手指蘸了印泥按了下去。大功告成,沈傲很忠厚地道:“鄭國公的美名自今日起,一定會傳揚天下。本王代十數萬太原災民謝過國公。”

沈傲深深地鞠了個躬,抱了抱手,將借據小心折好收起來,隨即笑呵呵地道:“國公一向做好事不留名,今日這般大張旗鼓,肯定讓國公心裡不痛快。那本王就先告退了,告辭,告辭......”

哈哈一笑,沈傲便帶着人揚長而去。

鄭克冷哼一聲,返回正廳去。

“上茶,上茶,人都死了?”鄭克的聲音在咆哮。

家人們臉色鐵青,誰都不敢說話,各自手忙腳亂地站起來又開始忙碌。老爺從來沒有發過這麼大的火,一下子沒了一億兩千萬貫,換做是誰也不會有好臉色,更何況......

方才幾個指認鄭克的下人已是膽戰心驚,方才若不是情急,擔心着性命,誰敢牽扯到自家的家主?現在回想起來,又開始害怕了,那平西王擺明了是坑人的,從一開始,人家就沒打算抓你去問罪,不過是來訛詐些錢財而已,倒是自己方才沒有沉住氣,居然攀咬到了老爺頭上。

先前那指認鄭克的主事心驚膽寒地斟了一杯茶上去,小心翼翼地道:“老爺......”

鄭克什麼也沒有說,捧起茶來便喝,誰知剛剛入口,又立即吐出來,罵道:“狗東西,是要燙死老夫嗎?”

“小人該死,該死......”那主事仆然跪地,臉色蒼白。

鄭克終於冷靜下來,他這一輩子也沒動過這麼大的火氣,誰知臨到老來反而沉不住氣了。其實這也並不怪他,誰撞到這種事,也難以保持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定力。

鄭克慢悠悠地道:“鄭太,你在府上多久了?”

跪在地上的主事期期艾艾地道:“回老爺的話,十五年了。”

鄭克淡淡一笑道:“十五年,說短也不算短了,從一個雜役做到主事,我鄭家可虧待了你?”他繼續道:“你的兒子,如今在商隊中走動,每個月也有二十貫的月錢,本來呢,若是做得好,老夫是想讓他帶個隊的,將來不說升官發財,總能置些家業出來。”

鄭克說得很慢,每一個字都讓跪在地上的鄭太雙肩微顫。鄭克繼續道:“不過現在不同了,從此以後,你就去柴房做事吧。來人,把他的兒子也叫回來,送到懷州的田莊去養馬。”

“老......老爺......”鄭太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卻是再不敢說什麼。

“出去!”鄭克毫不留情地道。

“是,是。”鄭太什麼也沒有再說,灰溜溜地走了。

這廳堂里,所有人都迴避開,只有鄭克和鄭富一對兄弟坐在這裡,鄭富方才沒有出去,可是外頭的動靜他卻聽得清清楚楚,他喝了口茶,整個人竟是有了幾分精神,而少了之前的沮喪,卻有着幾分怨毒。他淡淡地道:“大哥,這個家一直是你操持的,我在外走商,一日也沒有歇過。可是有句話,今日卻要說了。”

鄭克低頭喝茶,看不出表情。

鄭富道:“咱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我鄭富的兒子,也算是大哥的兒子,是不是?鄭爽是不爭氣,給咱們鄭家惹來禍事,可是我鄭富只有這麼一個獨子,只有這麼一個血脈,大哥若是可憐我這做弟弟的,就應當拿出兩千五百萬貫將爽兒贖出來。可是......”他臉上浮出一絲冷笑,繼續道:“可是大哥寧願出一億兩千萬貫去買六百隻雞,也不願拿出點零頭來救爽兒,要眼睜睜地看他死無葬身之地。我這做弟弟的想要問一句,大哥的心裡可還有我這兄弟嗎?”

鄭克吹了口浮在茶上的茶沫,慢吞吞地道:“兩千五百萬貫救鄭爽,得罪的是晉王。一億兩千萬貫是為我鄭家買一個平安,欺君大罪,誰能擔待得起?這件事若是追究,若是有人挑唆御史彈劾,再加上宮中有人接應,鄭家滿門都要牽連。我這做兄長的考慮的是全局,一兩個子侄不肖,能救自然救,可是救了要連累到鄭家,就只能壯士斷腕。”

鄭富冷笑道:“你說的倒是冠冕堂皇,你花的錢是為大局,我要的零頭就是牽連鄭家滿門。大哥,你這算盤倒是打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