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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市委大院幹部宿舍樓,三樓一單元n

寬大的客廳里,市委記陳劍靠在長沙發,手裡端着一個小酒杯,面前的茶几,擺放着幾碟小菜,對面的電視機里,正在播放地方劇。奇無彈窗qi陳劍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合著地方劇唱腔的節拍,不斷輕輕拍打着沙發扶手,頗為怡然自得。

這是陳劍的一大愛好。

也許因為年齡的關係,陳劍比較喜歡聽地方劇,還不時哼幾句,按照後世八卦雜誌的說法,陳劍算得是隴西地方戲劇的發燒,他愛人就是平原市地方劇團的黨委記。隨着改革開放的步子越來越快,西風東漸,各種各樣的娛樂活動越來越多的傳入國內,不要說地方劇,連京劇都已經逐漸沒落,風光不再。很多地方的劇團都解散了,名存實亡。但平原市地方劇團,因為陳劍喜歡地方劇的關係,卻一直得到了有力的扶持,市財政每年都按時撥款,市直機關和下面的區縣,搞什麼重大喜慶活動,不時會邀請市劇團的人去搞一場演出,很是紅火熱鬧。

連續幾年的地方劇全省大賽,平原市劇團均能取得好成績,成為隴西地方劇團的一面旗幟。

今天本來有飯局的,陳劍推掉了,安安心心在家裡喝個小酒,聽聽戲文,比大酒店觥削交錯的熱鬧勁要強得多。

平原市地處內陸,經濟落後,不像很多經濟發達地區,領導幹部都住了小別墅口平原的市級領導,住的還是單元樓。四室兩廳,一百六七十個平方的使用面積,也很寬敞了。

陳劍的愛人在卧室里和閨蜜煲電話粥,小孩在自己的房間里複習功課,家裡很安靜。

正當陳劍自得其樂的時候,擱在茶几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

陳劍拿起手機,隨口應答了一聲。

“記,在家呢?”

電話里,傳來市委副記張培恆的聲音。

,‘呵呵’培恆啊......嗯,在家呢,有事嗎?”

聽去,陳劍的心情還很不錯。

“有點事,想和你聊聊。”

“行,那你過來,我等着。

陳劍放下手機,又專心致志地沉入了劇情之中,嘴裡不時哼幾句。

不一會,門鈴就響了起來。張培恆和陳劍住在同一棟樓,二單元三樓,走過來用不了兩分鐘。聽到門鈴響,陳劍依舊穩穩坐着,沒有絲毫要起身的意思。他愛人隨即從卧室里出來,徑直去往門邊,大聲問道:“哪位?”

這種應門的事情,從來都是陳劍愛人代勞的,肩負起“甄別”的重任。

“呵呵,嫂子,是我。”

陳劍的愛人連忙笑着打開了門。張培恆是陳劍家的常客,只要陳劍在家,不會拒絕他到訪。陳劍的愛人也知道,張記是老陳的得力助手。

“張記,來了?”

“哈哈,是啊......記,好興緻。”

陳劍坐在沙發里,笑道:“培恆,過來坐過來坐,一起喝一杯。”

這種情形,張培恆也不是頭一回碰到,當下並不客氣,信步走了過去,在一側的沙發落座,陳劍的愛人便緊着給他拿了酒杯和碗筷過來。

陳劍抓起茶几擺放的西鳳酒,親自給張培恆斟滿了,張培恆笑着說了聲“謝謝”。

“來,走一個!”

陳劍端起杯子,和張培恆碰了一下口

他愛人見茶几幾個小菜都殘了,便笑着說道:“你們先喝着,我再去給你們弄兩個菜。”

張培恆笑道:“嫂子,別客氣,我吃過飯,陪着記喝兩盅就行,別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

陳劍的愛人一迭聲說道,快步去了廚房,不一會便傳出鍋鏤交擊之蘆。

張培恆望了電視一眼,覺得有點頭痛。他和陳劍剛好相反,完全不喜歡地方劇。對於卡拉比倒是比較有愛,總覺得地方劇太落伍了,永遠是一成不變的唱腔,永遠是一成不變的劇情,聽得人腦仁疼。只是陳劍就好這一口,張培恆自然也不好掃陳劍的興頭。

“培恆啊,市劇團下個月要去首都參加邀請演出,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啊,他們申請經費的報告,你看過了?要是覺得沒問題,就批了。”

陳劍笑着說道。

張培恆是分管經濟建設的副記,也分管財政局,一定金額的報告,他簽了字就能生效,當然,程序要通過市長賀競強批准,財政局才會付錢。這也是近年來推行“財政一支筆”制度所規定的流程。但按照內部文件,賀競強一般情況下不會不批准的。不然,就是公然破壞組織規則了,等於變相地否定了市委副記的分工,市長還沒有這個權力。

“好的。”

張培恆隨口答應n不要說陳劍愛人是劇團的黨委記,就衝著陳建本人痴迷地方劇這一點,市劇團要去首都參加邀請演出,這經費也得給。

眼見得張培恆雙眉微蹙,陳劍便笑着問道:“怎麼,有心事啊?”

張培恆望了陳劍一眼,反問道:“記,你沒心事?”

陳劍就笑,放下酒杯,拿起茶几的香煙,遞給張培恆一支,自己也點了一支。

見陳劍有滋有味地抽着煙,並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張培恆忍不住了,說道:“記,情況不對啊。有人給督察局告黑狀了!”

“怎麼呢?”

陳劍依舊不動聲色。

張培恆心裡頭就有點生氣。他可不相信陳劍的消息那麼閉塞,一點也不清楚督察局這段時間的動向。不過陳劍要裝模作樣,他身為副手,卻是不好點破,只得說道:“這幾天,督察局在查第一百貨公司。”

陳劍不能再不動聲色了。

市第一百貨公司在改制過程中存在什麼內幕,陳劍一清二楚。賀競強任沒多久,就想拿第一百貨開刀,陳劍堅決攔住了。當然,也對賀競強做了一些讓步,賀競強要處置紅星鍛造廠,製革廠等企業,陳劍就沒有阻攔。這也是官場慣常的現象,各有各的後花園,井水不犯河水。

但現在,督察局在查第一百貨公司。

“還有,三水泥廠,市物資公司,督察局也在查。”

張培恆索性將不利的消息,全都給兜了出來。

三水泥廠,市物資公司,全都是賀競強曾經想動,卻最終沒能動得了的企業。

“怎麼查的?”

陳劍問道。

這一點很關鍵。

如果只是走個過場,去那幾個單位溜達了一下,那就沒事,和匿名舉報差不多。

張培恆憂慮地說道:“這兩天,龍宇軒和柳齊分別帶隊,一直待在第一百貨和物資公司,三水泥廠暫時還只是碰了一下,沒動真格的。”

陳劍的眉頭,就蹙了起來。

這麼說,不是匿名舉報了?

督察局手裡,有了些實實在在的東西。

這個時候,陳劍的愛人端了兩個新炒的小菜過來,熱騰騰的擺放在桌面,笑着說道:“你們繼續聊啊,我回房間看電視去了。”

,‘嫂子’辛苦了。”

張培恆忙即說道。

陳劍愛人揮了揮手,笑着走了,不過在轉身的剎那,臉的笑容悠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擔憂的神情。

稍頃,陳劍問道:“知道是誰弄的嗎?”

“我看,八成是顧鐵成弄的。”張培恆恨恨地說道:“我早就說過了,這傢伙靠不住。平時還裝模作樣,裝給誰看呢?誰比誰傻啊!”

“顧鐵成!”

陳劍就笑了,臉色有點陰沉。

“他這是在玩火啊。”

張培恆不屑地說道:“他一直都在玩火,總是自以為聰明。”

陳劍點了點頭,說道:”培恆,這個事,不用太擔心。劉偉鴻自有分寸。”

張培恆卻不認同陳劍這個觀點,擔憂地說道:“記,我可是聽說,劉偉鴻是個六親不認的主,從來都不按規定出牌。”

陳劍就笑了,說道:“放心,他再六親不認,在這個圈子裡,就得遵守這個圈子的基本規則。培恆,你一定要記住,咱們並不是劉偉鴻的敵人。實話告訴你,咱們都還不夠這個資格。”

張培恆不由一愣,隨即眼神一亮,似乎抓住了什麼要緊之處。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張培恆告辭而去,陳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輕輕抿了一口,微微眯縫了一下眼睛,才將口裡的烈酒,咽了下去。

陳劍的愛人立即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在陳劍身邊坐下,滿臉擔憂之色,說道:“老陳,是不是要出事了?第一百貨和物資公司,可都.......”。

她的話沒有說完,只是擔心地望着陳劍。

陳劍笑了笑,說道:“不用擔心,我當初千方百計請劉偉鴻過來,為的就是今天。”

“你什麼意思啊?你專程請人家來查你自己的問題?”

陳劍愛人頓時滿腦門子黑線,覺得陳劍這話,簡直不可理喻,是不是喝酒喝高了,說胡話?

“對!”

陳劍居然毫不猶豫就承認了。

“我就是請他來查我的。劉井鴻來查,總好過賀競強請人來查。”

陳劍嘴角依舊含着笑,又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細細品味一番,才咽了下去,了一句。

“賀公子,咱惹不起,還躲不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