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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萊格里掙扎着爬起身來的時候,是在一輛顛簸的馬車上。遠處,陽光下的矮人村落顯得異常安詳,村口送別的矮人已經變成了零星無法分辨的小黑點。

燦爛的陽光讓他酸澀的雙眼有些刺痛,只能眯着向後看去,自己住了近一個月的小屋還能分辨出來,它靜靜地卧在平緩的山坡上,親切又疏遠。

“醒了?”喬納甩着金燦燦的頭髮,拍馬從後面趕了上來,臉上有種莫名其妙的笑意。

“嗯……”阿萊格里揉着像是撕裂般的額頭,他趴在車窗上,耷拉着頭,頗有一種楚楚可憐的動人風致。

“喲,我們的睡美人起來了?”聽到聲音的伊爾洛也幾步跑上來,一個空翻就坐在了阿萊格里身旁,臉上同樣帶着那種古怪的笑。

“怎麼了?”阿萊格里弱問,“迪奧斯呢?”

“他受不了你禁忌的愛情,去前面探路了。”伊爾洛摟着他的肩膀哈哈笑道。

“滾!”這話肯定是假的,但阿萊格里更加緊張了。

“哥,過來下。”這時候,艾西婭在不遠處喊道,卻不走過來,一副避而遠之的表情。

“好。”喬納答應一聲,擺擺手調轉馬頭。

一個身材高大的騎士正好和喬納錯馬而過,看到阿萊格里,轉頭詭秘地一笑道,

“平時穿着長袍還看不出來,昨晚才知道魔法師先生的身材這麼好。”

阿萊格里眨眨眼,心中莫名其妙有些發毛,旋即明白了過來。

那一種自我了斷的衝動,怎麼也壓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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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翻過了山頂,遠處的村落漸漸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其實也沒關係,你身材不錯的,”伊爾洛笑道,“而且,昨晚你又不止做了這一件蠢事。”

阿萊格里捧着一本魔法書,心不在焉地瀏覽着,使盡全力才強忍住不去問。

黎明山脈北麓的紅石台地,是一片長達近千里的狹長荒蕪地帶。它位於黎明山脈和北方荒原的過渡地帶,地廣人稀,散落着不少非人類種族的聚落。

在這樣崎嶇的山地中,修建寬闊的馬路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但這其中蘊藏地的巨大利潤,卻吸引了很多的行商或者商隊。黎明山脈無可逾越,北方荒原出沒着恐怖的蠻人甚至獸人,是商人們不能或者不敢涉足的存在。漫長的時間裡,商人們在紅石台地探索,交流,終於總結出來一條通暢的商道。

它依託一條名為“雪浪河”的時令河道,聯結起來很多紅石台地的分散部落。每年深冬時節河流枯竭時期,商隊們就從斯諾頓帝國東南部出發,進入雪浪河道抵達紅石台地腹地,然後分散開來,前往各自的商業目的地收購當地的特產商品。隨後,走完自己設定的幾個收購點的商隊重新回到雪浪河道,趁着初夏融化的雪水彙集到河道之前,回到斯諾頓帝國。

這就是古老的“雪浪河道”。

維繫無數商人命運和身家的血脈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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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諾頓帝國都城,瓦努納。

俊美的青年祭司安靜地坐在宮殿中的華椅上,不發一言。他金髮白袍,微微笑間,有一股濃郁的書卷氣。

“都說‘光暗雙子星’是教會青年一輩中的最出色者,今日一見,果如其然。”祭司對面是一個身穿錦袍的中年男子,細眼短須,神色溫和,正輕輕拍手稱讚。

“大王子殿下過獎了,大主教曾說過,我們這一代中,最出色的是‘獵魔之刃’西爾維斯。”他低下頭,淡金色的長髮披散下來,似乎流淌着淡淡的聖光。

“陰影只能隱藏在光明之後,最終的勝利者肯定是你,‘侍光者’因涅迪爾,而不是那個滿手血腥的儈子手。”斯諾頓帝國的大王子約納斯笑道。

“不提這些了,”因涅迪爾輕巧地轉開了話題,問道,“大主教讓我順路來詢問一下,不知道王子殿下進度如何了?”

“在斯諾頓,推廣光明教會受到了強烈的阻撓,”約納斯有些苦惱,“就是在我自己的領地進行的試驗,都遭到了騎士階層的強烈反對。”

“迷途的羔羊,不願回歸主的懷抱,”因涅迪爾划了個十字,“那麼,現在‘風暴之王’陛下願意公開聲明您是第一王位繼承人了嗎?”

“父皇一直在推諉,他在我和二弟之間搖擺不定,”約納斯搖搖頭,“母后正在想辦法說服他。”

“教會會向斯諾頓王施壓,督促他儘快履行那個秘密條約,”因涅迪爾輕聲道,“教會全力支持王子殿下登上皇位。”

“希望如此,”約納斯嘆了口氣,也划了個十字,他站起身來,“因涅迪爾先生,你好好休息,我還有些政務要處理……我那個二弟,又跑出去亂逛,好像到紅石台地附近了。”

“是么,”因涅迪爾站起來相送,聞言不由輕笑,“真巧,西爾維斯也去那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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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阿萊格里直線距離一百里左右的“紅苜蓿集市”,位於雪浪河道的中游位置,是歸途商隊們重要的中轉和補給站,幾乎是所有進出者的必經之地。

瓦格老爹的舊客棧,新住進來幾個黑衣人。他們很古怪,深居簡出,一點也不像是路過的商人,甚至連傭兵也不像。但瓦格老爹卻不敢有一絲的怠慢,甚至連多打聽一句都不敢。

甚至,他還叮囑客棧里的夥計和其他商人千萬不要招惹他們。

一切都緣於一次送餐時,他瞥到的那枚方形紋章。漆黑為底,嵌銀的網格花紋。

“光明教會”的宗教審判所,令人恐懼的獵殺者,擁有的就是這樣一枚平凡而恐怖的紋章,凌駕於一切黑夜之上的“光明天網”。

二樓的房間里,陰鬱而英俊的年輕人,早已經不是聖白之塔上的那個恭順的小輩。他負手站在窗前,把玩着一把紋銀的漆黑短刀,“獵魔”。

刀長兩尺半,幾乎沒有任何弧度,通體烏黑,甚至連刃口也是黑色,但是浮雕出來的玄奧銀色魔紋還是出賣了它的不凡。

“‘眼睛’布下了嗎?”他淡淡的問道。

“是的,遍布整個集市,大人。”他身後的黑袍人微微躬身。

“關注每個進入集市商隊中的魔法師,或者像魔法師的人。”他開口吩咐。

“是,西爾維斯大人。”

他擺擺手,示意他下去,望着窗外的夜色和即將成為獵殺場的集市,眼中帶着一種興奮的光彩,像是出擊前嗜血的猛獸,

“赫爾修斯的學生,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