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諾頓的官員遴選，主要分為三大渠道，貴族蔭襲，民間取士，軍功晉陞。

然而在勝利日動亂中，整個文官體系全面倒向大王子約納斯，納奇尼組建的臨時軍政府，出現了巨大的人才缺口。與此同時，迅速擴充的軍隊，也製造了大量空缺，立下軍功者可以就地擢升，而無需如以往那般，向文職系統分流。

從底層小吏或者民間知識分子中募選，只能勉強滿足基層機構的需求，至於中上層的官僚體系，在排除了另外兩條渠道之後，就迅速被大小貴族們聯手接管。

“……可以說，帝國的整個文官體系，都為他們所把持，”連續飲了幾杯酒，納奇尼臉上浮現出一抹醺意，“從六省三司到地方行省，幾乎所有的官員，都有爵位在身，這在帝國近千年的歷史中，可是從所未見的。”

“貴族內部，並非鐵板一塊吧？”思忖片刻，他開口問道。從今晚的宴會上就能看出，貴族勢力之間的關係，也不是多麼融洽。

“他們就像是一群野狗，在爭奪腐肉的時候，自是毫不相讓，可當共同的敵人出現時，又會迅速擰成一股繩，”納奇尼顯然深受其擾，語氣中帶上了些許諷刺，“但是帝國內部的利益，早已被他們瓜分殆盡，甚至形成了一定的默契，有人貪墨軍餉，有人抽取賦稅。有人走私，有人壟斷，互不侵犯，倒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除非……”

俊朗的王者抬眼，看向對坐的老友。輕聲續道，“除非，天上掉下一塊鮮美的肥肉，讓他們垂涎欲滴，按捺不住。”

阿萊格里愣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擔任了“一塊肥肉”的角色。

“我是信任你的，阿萊格里，非常信任。”納奇尼的目光，變得非常誠摯，語氣同樣懇切，“但在明面上，我卻不能將這種信任表現出來，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貴族，都是耍弄手段的政治老手，只需一點風吹草動。就會驚動他們。”

“那今晚……”阿萊格里下意識的問道，他只說了幾個字。但意思卻很明確，既然如此，您今晚又為何要來見我呢。

“我是以莫德西奇名義出的王宮，沒人會發現，”納奇尼搖搖頭，打消了他的疑慮。“況且一路上都有卡特羅曼將軍在旁，我相信，沒有哪個探子，能逃過他敏銳的感知。”

對這一點，阿萊格里是不會懷疑的。縱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裡，傳奇武者的等級壓制，也足以讓一切潛藏者無所遁形。

“更何況，我也真的擔心，你會出事。”忽然，納奇尼王做了一個違禮的動作，他伸手，抓住了阿萊格里的雙手，似乎想將自己掌心的熱度，藉此傳遞過去。

同樣的話，同樣的動作，由不同身份的人做出來，效果也是大相徑庭的。當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緊緊握住他雙手的時候，阿萊格里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暖流，多日鬱積的怨氣，也就此煙消雲散了。

多年之後，舊情尚在，舊友尚在，如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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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長街。

“卡特羅曼大人。”達爾尼昂稍一遲疑，還是拱手，以武者的禮節，向上位者致敬。

他們好像有舊？

莫德西奇表面上不動聲色，暗中卻悄悄豎起了耳朵。這位年青的掌印官，雖然曾在“金槿花”短暫服役，不過身體一向文弱，此時正在冷雨中瑟瑟發抖。但外在的環境，似乎很難影響其內在的心境，他饒有興緻的打量着旁邊兩人，記憶中散碎的情報開始翻飛連線，試圖找出其中有價值的信息。

“據說你現在的身份，是阿萊格里的學生？”卡特羅曼笑了笑，雙手負後，隨意的瞥了一眼天空。隨着這個簡單的動作，紛揚的雨滴陡然一滯，旋即，三人頭頂再無雨水落下，或者說，是它們主動避開了方圓十數步的這片空間，不敢稍有逾越。

“是。”達爾尼昂點頭，承認，沒有多說什麼。

“真是有趣……”卡特羅曼再笑，與其他人不同，他清楚知道達爾尼昂殺手的身份，以及他完成的那個任務。如今，這小子居然成為了阿萊格里的學生，而且順利混到了現在，確實是很有意思。

莫德西奇心思急轉，思索着這番沒頭沒腦的話。為什麼卡特羅曼稱其為“達爾尼昂”，到底是什麼事情如此有趣，一切的一切，都表明這個曾經力壓達維德的年青人，並不像情報中說的那麼簡單。

“學什麼魔法，那多無聊，”卡特羅曼拍拍腰間長刀，以一種武者對魔法典型的輕蔑態度，開口招攬道，“不如來我帳下，我教你刀法，如何？”

莫德西奇眼中的好奇，頓時化為了震驚。卡特羅曼號稱“斯諾頓第一高手”，同時也是最赫赫有名的統帥之一，地位之崇高，幾可與王上相提並論。歷來，只有別人求着趕着拜師的份，哪有他主動開口的情況發生。

“多謝大人厚愛。”達爾尼昂再次拱手，彎腰行禮，語氣態度都甚是恭敬。但說出這句話之後，就再也沒了下文。

這是……拒絕了？

一向靜如止水的莫德西奇，也不由愣怔了片晌。這個能讓所有武者為之瘋狂的機遇，他居然毫不猶豫，隨手就推掉了，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也罷，”似乎早有所料，卡特羅曼沒有絲毫驚訝，他轉過身去，望着南方無盡的天穹，神情嚮往，慨然決然，

“但你要明白，取一人命，換萬兩金，終究是小術；取萬人命，鑄就不世功業，方為男兒大道！”

“那我……預祝將軍大人武運昌隆，戰無不勝。”達爾尼昂隨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夜色如墨，似有隱隱火光，累累白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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