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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天崩地裂

黑漆漆的夜晚,忽然亮如白晝。在越來越刺眼的純白光華的照耀下。天地之間,一切都纖毫畢現。

光芒越來越刺眼,俾斯山上,轟然巨響不絕,隔着十幾里遠,腳下的大地也震得彷彿要就此塌陷下去。

盧瑟連坐都坐不住,不得不躺倒於地。可理查卻爬起來,拚命向俾斯山的方向奔跑。

盧瑟想叫他,卻疲憊到連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這樣地強行激發雙倍的鬥氣,必須一股作氣,否則,只要一緩下來,就是身疲力竭,再無半點力氣了。此時此刻,他除了眼睜睜望着理查遠去,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幫不上。

理查在奔跑,向著俾斯山的方向奔跑。區區的三極騎士,早就因為狂猛的速度而頭暈腦漲,兩眼發直,手腳發軟。然而。他竟然還能奔跑。

天地間的光華越來越盛,越來越烈,理查已經根本不敢抬頭再向俾斯山望去,這樣劇烈的光芒,只看一眼,就能被刺激得眼睛酸痛,淚水長流。

在這麼劇烈的光亮中,一切反而變得模糊了,哪怕理查努力睜着眼睛,視物的清晰,竟然還不如正常的黑夜。

大地不斷劇烈地震顫着,他不停地跌倒,然後又摸索着爬起來。

奔跑的不止是他,還有許許多多人。他聽得到無數人混亂驚恐憤怒的呼叫,他感覺得到無數人在身邊疾奔而過。他甚至還好幾次被人撞倒,順便還被踩了好多腳。

這裡其實已經遠遠超過了官方規定的不許靠近俾斯山的範圍了。不過,在這個時候,一切的規矩都已形同虛設。

東方和維克多鬧了這麼一天,王都方圓千里之內,估計沒有人能睡得着。

除了極少數人,沒有人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只會將其歸為有破壞事件爆發。

而現在,俾斯山出事了。

千千萬萬的人走出家門,他們沒有強大的力量,他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們只是懷着對神明最簡單的忠誠和愛戴,奔向遠方的俾斯山。

有人靠得較近。本來就在關卡外徘徊不去,有人離得甚遠,居然是從王都,甚至更遠處,奔行而來。

黑夜裡,異樣的光明中,每條道路上,都是涌動的人流。

理查在這一片混亂中,不由自主地顫抖。

不斷閃爍的強光,不住搖晃的大地,無數的人,摸索着,呼叫着,不斷跌倒又爬起,彼此衝撞指引着,奔向俾斯山,奔向他們心中代表神明的地方。

理查心亂如麻,驚惶焦慮。

千百年來,神教的種種宣傳,早已深入人心,而自伊索爾德重回維斯以來的諸般作為。更是讓神殿所代表的神明,在民眾心中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如果是王宮遭受這樣的災難,更多的人一定是選擇四散逃竄的。除了神明,再沒有什麼能讓大多數普通人如此不顧厲害地傾身而來。

神明的光輝下,人心所向。就算是君主的權柄,看起來都象個笑話。

即使東方和維克多在民間有極高的聲勢,就算他們力量強悍到真的毀了這個魔法陣,他們也必然要立刻面對無數民眾的憤怒與仇恨,甚至是攻擊。

這個局面,應當如何收拾?

理查心緒紛亂,根本沒有足夠的理智去細細思考,他只是跌跌撞撞地不停向前去,儘管他也並不知道,真到了俾斯山下,真正面對千萬人的咆哮怒吼和敵意,他又可以做什麼。

伊索爾德在查覺到魔法陣危機的那一刻,就不惜自傷地強行激發魔力,急速飛行,然而,此時此刻,他也一樣,什麼也做不了。

飛行到俾斯山上時,全身的魔力就猛然被抽取一空,身不由己如石頭般從空中生生墜下。

若非他本來就已經降低了高度,準備落下來的話,憑法師柔弱的身體,只怕根本承受不了這樣的衝擊。如果堂堂大主教,莫名其妙跌一跤就沒了命,那真是史無前例的大笑話。

而此時此刻。伊索爾德是無論如何,笑不出來的。

實力可與大魔導士相擷的人物,就如一團爛泥一般,躺在半山腰。四下里激涌流動的足以摧毀一切的光明魔法,很自然地把它當成魔法陣的一體,絲毫不曾傷害他。

但是,那強烈的力量,卻不斷在他身上旋轉着,抽取着,毫無憐憫地榨走他的每一分法力。

他本來就已力窮身疲,根本沒什麼法力可以再提供了,但那力量依然不斷地壓榨着,抽取着,抽幹了身體之後,彷彿連靈魂也要就這麼一點點抽離而去。

光輝神聖的神眷者蜷縮着身體,蝦米一樣躺在地上,劇烈地顫抖着。他的身體在短時間內迅速地瘦削下去,臉上的皮肉飛快塌陷着,臉色灰敗得幾乎和死靈一般。

身體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在震顫着,哀號着,呻吟着。被迅速榨乾吸走的,不止是他的力量,似乎還有他的血肉,他的生命,甚至於,他的靈魂。

然而,他依然地堅持仰着頭,死死地盯着山頂。

他墜落的這個位置,正好可以勉強看得到,山頂的高處,無限輝煌的光明中。那兩個飛揚的身影。

他們比山之巔還要高,並且不斷地向上升去,燦爛的光明裡,就象要乘着光輝,升入天際。

他們看起來,甚至不象是在交戰。彼此之間,隔了老大一段距離,不止是東方空着手,就連應該已是劍神的維克多,手裡也並沒有劍。

然而,在他們的身周,一草一木,甚至空氣和光明,又有何物不是劍。

光明屬性的力量讓伊索爾德哪怕虛弱到連一個稚童都能輕鬆殺死他的地步,卻依然可以毫無顧忌地直視光輝最燦爛處,看清那籠罩在整座俾斯山的光柱里的人。

他們揮灑之間的動作並不見特別快捷,甚至看不出有多麼詭異強悍,只是舉手投足中,自有一種玄而又玄地感覺,彷彿每一個呼吸,每一次動作,都暗含着天地萬物生滅的至理,呼應着自然運轉的軌跡。

本來無形無象的空氣,在他們身周,明顯出現一波又一波的氣痕,在四周不斷閃耀的光明中,形成一道道奇異的波紋。

以整座俾斯山為中心的光華,閃爍得越來越頻繁,越來越耀眼。光明魔力激涌凝聚。

整個魔法陣承受的壓力越大,反擊的力量就越大,甚至還在不斷抽取着力量做為補充。除了伊索爾德大主教之外,別外兩位紅衣主教,二十名大神官,不管身在何處,此刻也必然如他一般,顫抖着任憑那恐怖地力量,壓榨吸取着體內的一切。

然而。這樣強猛的光明之力中,那兩個人,那兩個人......他們竟然依然在戰鬥。

或者說,他們其實一直是在戰鬥。

因為戰鬥中強大的力量而引發了魔法陣的衝擊,而他們不過是在戰鬥的同時,分心去對付魔法陣的力量罷了。即使如此,就逼得這座諸神所賜的神奇魔法陣,這座號稱永遠不會被擊破的魔法陣,不得不強行抽取其他人的光明力量來做補充。

伊索爾德大主教死死地咬着牙,從來聖潔悲憫的容顏,第一次出現怨毒和仇恨。

身在魔法陣中,感覺着光明法力的每一分顫動,感覺着魔法陣的每一點重負,每一次魔法陣受到根本性的撼動,就如他自己的血肉靈魂被凌遲一般。

然而,那兩個輕飄飄,將魔法陣壓得隨時會崩潰的人,還在那裡好以整暇地打架。

空氣中肉眼可見的氣勁波紋縱橫來去,一道道如旋風般環繞流轉,擁着他們不斷高升而起。他們沒有飛行魔法,他們只是在彼此的戰鬥中,藉著氣勁不斷飛升,與其說是一場傾力之戰,倒不如說是,妙到毫顛地配合。

彼此不斷地出力借力,騰挪飛閃,彷彿就這樣,真可以一直上升,永無止境一般。

伊索爾德力量雖失,耳目感覺靈敏仍在,山下喧囂漸起,似乎有無數人,紛紛而來,山下光影搖動,巨大的光柱,已經在動搖。

伊索爾德顫抖着忍受着痛楚。他希望魔法陣能一直堅持到最後,沒有理由,天下最強的魔法陣,連兩個人對戰時,隨手揮灑出來的餘波都對抗不了。但他又恨不得魔法陣早一點崩潰算了,至少,可以不再受這恐怖的凌遲之刑,可以不再讓靈魂被壓榨抽取,最後成為碎片。

再這樣僵持下去,他的身體絕對經不起這樣持續不斷地抽取,這樣和與魔法陣共擔傷害的負擔。

高空中的兩個人,升到不可思議高度時,終於頓住。兩個身影,竟是奇蹟地凝定在天空的某一處,完全違背了人類所知的一切常識。

伊索爾德慘淡地看着二人之間那無數流轉的能量團,凄然一笑。多麼精妙而強橫的力量,竟能在這瞬間,達成絕對的平衡,把他們固定在虛空之中,彷彿就此能化為星辰,融入宇宙,同日月交輝,與長川共生,千年萬載,永不墜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全心全意,準備對抗即將而來的痛楚。

下一刻,地動天搖。

長時間照耀天地的光柱崩毀為片片光影,轉眼消逝。

無數的聲音慘叫着,驚呼着,甚至有人跪地痛哭。

俾斯山下,那些被強光照得目不能視的人,其實什麼也看不清,只是忽然間,天地一片黑暗,整個心靈也變得空落落一片,哪怕再愚鈍的人也知道,他們所深深期待的魔法陣,那諸神留於人間的光明奇蹟,已經毀滅了。

無數人目瞪口呆,怔怔而立,憤怒,失落,不敢置信之下,他們一時間,甚至想不起來自己該做什麼。

只有一個人,眼睛還沒有適應這倏然而來的黑暗,卻已經扎手紮腳地往山上爬,一邊爬,一邊瘋狂大喊:“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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