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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索斯特侯爵盡一切力量搜尋東方和他的女兒的時候,東方和希雅卻已經有些後悔這場莫名其妙的私奔了。

這件事,純屬二人一時意動,彼此都沒有足夠的考慮和準備,而無情的事實,則向他們證明了,所有浪漫傳說中的私奔故事,在現實里,也許只有苦澀和艱難。

希雅終於知道了,原來無數吟遊詩人們所傳唱的,那些美麗貴族小姐,放棄一切,和貧窮但勇敢的騎士去浪跡天涯,創造傳奇的故事,絕對不會象世人想象中那麼浪漫。讓一個從小接受貴族式享受的女子,去過普通人的生活,絕不象世人以為的那麼容易。

足夠勇敢的女性,或許可以坦然面對刀劍和魔法,卻未必能夠克服從小到大的所有生活習慣而去適應新的,簡單貧窮的生活方式。

至少,對於她來說,這種適應就非常困難。

那天晚上,東方來到她面前提出那個驚人的建議時,她是完全沒有準備的,後來因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激情,她大膽地選擇了追隨那個人,也因為著這種瘋狂而不理智的激情,她完全沒有做任何現實的考量。

她沒有帶上她那些昂貴的首飾,她沒有收拾起碼的行李,她甚至沒有帶上換洗的衣服,就這麼雙手空空,不顧一切地直接跟東方走了。

剛開始,他們在暗夜裡,趕着車疾奔,少女的心跳個不停,為著不可測的未來而激動着,這個時候,既不覺得辛苦,也不覺得害怕。

然而,這樣的激動,是不可能長久的。

所有的決心,所有的勇氣,所有的努力,都無法壓抑人類正常的生理需求......

天還沒有亮,馬車已經到了荒涼的郊外山路,月亮出奇地昏暗,而此時此刻,尊貴的,浪漫的,富於冒險精神的索斯特侯爵小姐,忽然間有了那方面的生理需要。

但是,這樣簡陋的馬車裡,卻怎麼可能有那樣的必要設備條件。

這位有勇氣跟一個老頭私奔的大美女,面紅耳赤,忍得全身燥熱,身子不安地在馬車上扭來扭去。就算她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她也是需要......方便的。

她忍了又忍,終於到了忍無可忍,只得用那比蚊子還要小的聲音,窘迫至極地,輕輕對那人說了一句話。

其實她的扭捏不安,東方早就察覺了。只是他這個人,並沒有體貼到願意主動開口詢問,並且幫助她解決煩惱的地步。不過等希雅終於窘迫地開了口,他也便勒停了馬車,隨手指了指不遠處黑乎乎的林子。

夜色深暗,雖然有些許星光月華,可希雅又不是練武之人,哪裡能視暗如明的本事。她眼裡只看見前方的林子模糊一片,那些巨大的林木和濃密的草叢,隱隱約約,糾結成一片奇形怪狀的陰影,遠遠望去如同妖魔。希雅打個寒戰,聲音都有些變:“去......去那裡?”

東方雖然沒有什麼譏嘲不耐之意,語氣也十分淡漠:“你想要去哪裡?”

希雅不說話了。

跟着這個老人,不知要流浪到何處天涯海角,在生活上,怎麼可能再象以前那樣去做要求呢?縱然心中害怕極了,但身體的本能卻又在不斷催促逼迫着她。最後她咬咬牙,努力鼓起勇氣,顫抖着向那黑暗的林木深處走去。

從來沒有這樣羞澀過,從來沒有這樣慌張過,她是一個女人,她需要方便,可是卻在這陌生的荒野,附近只有這一個陌生的男人。

雖然他是個老人,可他畢竟也是個男人。

她不敢選在林子邊上,唯恐讓東方看到隱約的影象,或聽到隱約的聲音,可是要一直往林子深處走,又害怕得腳發軟。

到底是怎麼撐過這一關的,她自己都記不得了,一直是手忙腳亂,連最簡單的事情,居然都弄到是錯漏百出。樹枝把她的頭髮勾亂了,束髮的帶子也不知道丟失在什麼時候地方了,連身上的裙子,都在黑暗中給什麼不知名的,但帶着銳利邊緣的樹枝樹葉勾破了一道極大的口子。還好沒有劃傷她的大腿,已是幸運。

她一隻手忙不迭得按着頭髮,又怎麼也攏不住,一隻手,笨笨地想提起破了的裙腳,卻連走路也不方便,就這樣從林子里艱難地走出來,委屈得簡直想要痛哭一場。

她委屈,東方也鬱悶啊。

他當年所遇到的所熟悉的,不是爽朗洒脫的江湖女子,就是熱情奔放的苗家少女,何曾與這樣拘謹認真的貴族小姐相處過。

當年他貴為魔教之主,便是有那閨中女兒,名門佳麗,女中奇英,也多會對他的風采神姿一見傾心,只一心一意想取悅於他,又哪裡會在他的面前,拘泥笨拙到如此地步。

他不過是一時心動,找了個會釀酒的女人,想要改善改善自己身在異界的生活而已,為什麼現在他的感覺卻是找了個天大的麻煩?

這個女人跑到林子里去方便一次用的時間,簡直漫長到可以讓他閉上眼睡一覺了。而這個女人跌跌撞撞從林子里走出來的狼狽樣子,讓人很是懷疑,她不是去林子里找地方方便,而是去打了一場群架回來。

看着東方那種愕然的眼神,希雅難堪地站住,不敢再走近。

她一直被稱做大陸最出色的美女之一,一直被所有人奉承重視。她從來沒有感受到過如此深切的屈辱感。美麗有什麼意義?虛榮有什麼用處?事實上,她不過就是個一無是處,什麼也做不了的無能女人。

如果希雅是個男人,東方這時候,沒準兒早就改變主意,直接把人扔在這荒郊野外,自己趕緊脫身走人了。但希雅是個女子,而在東方本性中,對於那些向他表達過善意的女子,總會相對溫柔幾分。

就算她不是這樣一個出奇美麗的女子,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同。

所以,東方在略略驚愕之後,反倒笑了一笑,輕聲道:“過來,讓我看看。”

比起那些繞着她纏着她逢迎着她的“紳士”們,他的語氣並不特別柔和,但希雅卻已經感受到了他的話語間那淡淡的暖意,終於有勇氣慢慢走近他,只是臉色得直似火燒,雙手慌亂地不知是該理順散亂的頭髮,還是應該去按着破開的裙子。

東方等她走到馬車前,低下頭,仔細看看她的裙子。

整條裙子從中間被勾破,一直破到裙腳,這樣的裙子,是絕對不可能再穿着給人看的了。

希雅順着他的眼色,低頭看清了自己的裙子破成什麼樣子,登時又羞又急又焦慮:“我......我只有這一條裙子,我沒有帶別的衣服,我......”

看她急得都快哭出來了,東方笑笑,搖搖頭,拍拍車轅:“你坐上來。”

希雅扯着扯着裙子笨拙地坐上馬車,還自彷徨無助,東方卻已經俯身替她把裙子拉平,然後隨手一針,便已經將她那破了的裙子連在一處。

希雅初時只當他要把裙子縫起來,更加窘迫。她倒不是虛榮到不願穿縫過的裙子,只是這裙子的破口太大了,而且又是扯破的。裂口都撕了毛邊,又極不規則,就是窮人家的女兒,也不會將這麼大的破口,隨便一縫,就照樣穿着出門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