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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酸釀

安王府里也是一片喜氣洋洋,里里外外洒掃潔凈,連花樹的葉子都被特意擦過,綠得喜人。

“福海叔。”

“郡主好,姑爺好,這一路可是辛苦了,王爺可是時時挂念着。”福海笑呵呵地迎他們進去。小冬帶來的各式禮物一抬一抬的被抬進了門。福海捻着鬍子:“瞧瞧,弄這麼些東西,得費多大功夫啊。”

“又不用我扛,也不用我搬,不過是挑挑選選的。啊,我爹呢?”

“王爺在書齋,可等了好一會兒了。”

小冬快步朝里走,還沒到安王的書房院門,看見張子千快步迎了出來。

秦烈一抱拳,笑着說:“子千兄,勞你親迎,真是不敢當。”

“哪裡話。”張子千微笑着說:“王爺剛還念叨着,郡主快請進去吧。”

小冬邁進了院門,安王正站在書齋窗前,小冬只覺得鼻子一酸,快走幾步,盈盈拜了下去:“父親。”

安王扶她起身,上下仔細打量過:“嗯,瘦了,不過精神還好。”

安王的手指在她臉頰上抹了一下:“多大了還哭鼻子?難道秦烈欺負你了?”

小冬忙用手抹了下臉:“誰哭了。父親這些日子可好?”

“好,為父這兒一切都好。遂州如何?”

小冬依在安王身旁絮絮叨叨的訴說,安王含笑聽着。小冬這個夏天大概沒少朝外跑,頭髮都曬得有些干焦,就算用了髮油,還是不怎麼服順,髮髻略有些蓬鬆。安王有些恍神,想起她小時候的樣子。頭髮也是發黃髮軟,用頭繩系著,小小的一撮。

“我還去了姚家的舊宅,只是沒有見過姚家的人。”

“是么?那裡現在什麼樣了?”

“嗯,房舍還很完好,院落也打掃得挺乾淨的。不過很是荒涼,只有一個人在那兒看守。”

“是老關嗎?”

小冬搖搖頭:“我不知道......他就沒說過話。”

“嗯,屋子也看到了?”

“嗯,進去了。”小冬頓了一下,她今天沒帶那枚玉環出來。不知道為什麼——她直覺那樣東西還是安安靜靜的收着好。那東西應該不是安王所有,也不用拿出來讓他憑添煩擾,又為往事傷神:“屋裡也很乾凈,不過空蕩蕩的。父親,我娘長什麼模樣,我其實不太記得了。”

安王輕聲說:“你母親生得很美。”

“那,我象她嗎?”

安王搖了搖頭:“不怎麼象。”

小冬摸摸自己的臉:“嗯,都說女兒象爹,我大概長得更象您。”

安王一笑,摸摸她的頭髮:“也許吧。那房子,我也曾在裡頭住過。”

“真的?”

“嗯,靠東牆有兩扇窗子,是不是?”

“是啊。”小冬記得,她還曾經把窗子推開過。

“早上人還沒醒,太陽已經升起來,亮光正照在人臉上,想偷懶多瞧會兒都不行。外頭有挑擔子賣菜的,吆喝聲很響,連綿不絕,一整條巷子都能聽見。”

小冬也聽見過那吆喝,長長的,方言聽不懂,但是聲音響亮清脆,可以傳出很遠。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有我了么?”

“當然那時候還沒有你。”安王說:“院子里有株海棠,你母親會擷一朵半開的插在頭上,她頭髮烏油油的,又濃又密,襯着那花兒更紅更艷了。她還下廚去親自煮飯,不過她手藝只是一般,有幾回都把飯燒糊了。”

安王臉上帶着淡淡的傷懷,小冬沒打岔,聽他繼續說下去。

“那段時日我們哪兒也沒去,就安安靜靜的待在屋子裡。我若寫字,她就替我磨墨。她要是洗了頭髮,我就慢慢地替她梳理、抹乾。老關那時候就不是個話多的人,整天沉默寡言,幾乎讓人忘了他的存在。那段日子是我過的最快活的日子。嗯,有天我們出去,結果半途上下起雨來,就是那時候遇見了秦烈的母親,她正要臨盆,因為大雨也困住了,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情形很是不妙。”

“啊......”原來是那個時候,秦烈就是那時候出生的。

“可真險。要是當時父親和娘沒遇着她,那說不定......”世上就沒有秦烈這個人了。

“所以說,這也是緣份。”安王說:“你母親留了些財物給她,可是她很硬氣,只道了謝,卻不肯收。”

“後來呢?”

“後來......京中有變,我得趕回來。有時候我想,要是那時候我沒回來的話......”

那會怎麼樣呢?

現在的皇帝也許不能順利登上皇位,也許安王就不會成為安王了。他和姚青媛又會怎麼樣?誰也說不好。

因為假設只是假設。

“對了,父親,我從遂州帶了好些茶葉,還有酒,遂州的酸釀挺有名氣,我嘗了一次,酒味不重,甜甜的一點都不辣。秦烈還帶我出去吃了一次茶粥呢。”

“吃得慣嗎?”

小冬用力搖頭說:“一點都不好吃。炒麵和茶葉混一起了,還有糖、芝麻和豬油,那味道別提多怪啦。吃到嘴裡膩乎乎的,咽下去也費難,象是糊在嗓子里一樣。”

安王笑了出來:“嗯,那個我當年也嘗過一次,雖然是不太好吃,不過那個壓實了,帶在身上,卻是很好的乾糧,出外帶幾塊在身上,要吃時拿熱水一泡,很飽肚子,也頂餓。”

“您說的是。我還帶了幾塊兒呢,您回來要不再嘗嘗,好好回味回味?”

“你這丫頭,連我都打趣。我聽說,路上不怎麼太平?”

安王問的應該是楓林渡的事,大概是張子千說的。不過即使他不說,跟着他的那兩個護衛應該也會向安王稟告。

“嗯,在楓林渡那裡耽擱了一下,還好有驚無險。”

安王點了下頭,沒再說什麼。

“父親,我聽說......哥哥要定親了?是真的嗎?是哪家的姑娘?”

在宗室子弟里,趙呂這個年紀沒娶妻的已經不多了。他是安王世子,將來的郡王,人又英俊有本事。倘若放出風去要給他娶妻,只怕安王府的門坎都能讓踩斷了。

“你聽誰說的?”

“不是嗎?”小冬睜大了眼:“胡媽媽聽人這樣說,難道又是訛傳?”

安王一笑,居然賣起了關子:“這是你哥哥的事,你等他回來問他自己吧。”

“父親?”

安王顧左右而言他:“不早了,讓他們擺飯吧。”

這人

小冬瞪了一會兒眼,忽然笑了。

“父親,我想回來過冬。”

安王一怔,看她的神情象是隨口說笑,歪着頭挺俏皮的樣子,也順口說:“好啊。”

晚飯擺在桂花林旁邊的亭子里,桂花已經要開敗了,落了一地都是碎碎的金色花朵。連池塘的水面上都是一朵朵一簇簇的落花,與已經凋敗的荷葉浮萍糾纏在一處,口鼻間滿盈着清雅的桂花香。席上喝的就是遂州的酸釀酒,這酒說是酸釀,其實並不酸,帶着點淡淡的甜味兒。連小冬都喝了幾杯。安王今日比平時興緻好,也喝了好幾大杯。

小冬覺得臉微微的熱,涼風吹在臉上,頭頂的宮燈微微搖晃,燈上的紗畫形影映在柱子上,也映在地下的方磚上,影影幢幢,似真似幻。亭子里的燈光引來了秋蟲,繞着燈盤旋不去。

秦烈正問:“對了,今天沈靜沒來?也有好些日子沒見他了。”

“他這會兒不在京城,去南邊勘察河堤的事了。”

小冬托着腮看着眼前幾人。

可惜趙呂也不在,人總是湊不全。

走時安王吩咐她:“明天進宮去給太后請安吧,也讓她放心。”

“是,我明天一早就進宮去。”

酸釀這酒入口綿軟,可後勁很大,小冬上了車就睏乏不堪。靠在秦烈肩膀上,聽着馬蹄聲清脆而規律的響着,車輪吱吱呀呀轉,有些象女人紡紗時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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