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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請客

過了宣州折向西南,又行了幾日,兩岸漸漸不再象從前看到的那般繁華,但是景物卻更加奇秀起來,山峰延綿,山峰陡直,樹木蔥鬱濃綠。

胡氏卻有些擔憂,和小冬說起來:“馬上要出沅州,聽說再向前有水匪,路上很不太平。”

這個秦烈卻沒說起過,小冬也並不覺得很擔心。這條路秦烈一定走過不是一回兩回,他們的貨也時常從這裡經過,若真有水匪,秦烈怎麼還會選擇走這條路呢?

“媽媽不用擔心,想來只是傳聞,並沒有那樣嚴重。”

胡氏點點頭,算是認可了小冬的話:“不出來不知道,原來天下有那麼大。以前還以為京城就很大了,天底下什麼樣的東西京城沒有呢?可是出來一看,咱們還真是井底之蛙。”

冬笑着替胡氏繞了一回線。胡氏總是閑不住,手裡習慣做點兒活計,可是她的眼力卻大不如前了:“媽**見識比我多多了,既然你都這樣說,那一定是沒錯的。”

氏小聲說:“姑爺也真是個有本事的人,你看這一路上妥妥噹噹的,可比那只會說空話的人不知強了多少。我可聽說過呢,趙惠郡主當年嫁的倒是一位有名的才子,可惜忒迂腐不化了,雖然在翰林院謀了個清貴的位置,沒幾天就將人都得罪了個大半,被明調暗貶的發配到思齊閣去看管書目。結果正趕他倒霉,偏偏那屋漏雨淋壞了書的事又讓他遇着了,又給發配到了常庸司去守空院子。那兒既沒人,也沒東西,總算能待得住了,不然哪,他再闖兩回禍,非給踢出京城流放了不可。”

嗯,趙惠小冬還有印象,當時在集玉堂一起讀過兩年書,她出嫁很早,也生了兩個孩子了。不過小冬卻對她的駙馬了解不多。

做官,首先要會做人。只有才氣是遠遠不夠的。你不會做人的話,越有才氣,還越是樹大招風。

和他不一樣,沈靜就是太會做人了。

是的......

小冬對他的感覺就是這樣。

太懂得為人處事,太知道明哲保身,雖然......這是必須的,可是做為親戚,朋友,一起長大的夥伴來說,總覺得他不夠真誠。

大概小冬唯一見了他真性情的只有兩次,一次是他偷躲在假山石洞里看俠義小說,還有一次就是......給五公主送那張畫卷。

小冬微微出神,連燕子指給她看半山腰一株斜探出來的樹,也沒有在意。

有點......想家。

出門也很好,可是她依然想家。

還從來沒離開京城這麼遠,這麼久過。她想念每天早上醒來時窗外面嘰嘰喳喳的鳥鳴聲,喜鵲拖着尾巴從樹杈間飛快地掠過,嗖的一聲便衝上了天。她想念屋裡的香燃盡了,留下來的一抹淡淡餘韻,香氣似有若無,縈繞在鼻端。她更想念——人。

不知安王怎麼樣?身體可還好?是不是還忙碌勞累?有沒有按時添衣減衣?是不是又多喝了茶夜間睡不穩?

還有趙呂,他在成嶺好嗎?每次看到他,都感覺他有變化,瘦了,精悍了,軍中經歷好象將他身上原本那些柔軟的東西都消抹去了一樣,只留下了崢嶸剛骨。

這變化是好是壞?

小冬有些懷念以前的趙呂,雖然有點兒女情長,婆婆媽**。

可是,應該是好事。趙呂終究要長大的,他不比小冬,以前靠父親,將來靠丈夫。安王終究會老去,他將來要支撐門楣......

長大是所有人都無法抗拒的一件事。

儘管長大並不是那樣快樂和順遂。

“郡主,風緊了,關上窗子吧?”

“好。”

燕子繼續和她那一團線奮鬥,磨練了幾天,她的進步也只限於從一大團亂線變成了一小撮亂線的提高。胡氏私下和小冬說:“照李姑娘這個學法,出嫁時只怕能裁條帕子,還是毛邊兒素麵的。”

小冬忍着笑說:“也未必,興許她哪天忽然就開竅了呢。”

當然這種可能性太小了。

紅芙從外頭進來,低聲說:“奇怪,咱們船後頭什麼時候多了好幾艘船在後頭?”

小冬探頭看了看,果然。後頭影影綽綽,遠遠近近得有七八艘。船吃水都深,看樣子是裝了不少貨物的船隻。

江面上不知不覺起了霧,漸漸越來越濃。

“這......不會是水匪吧?”

小冬噗哧一聲笑出來:“水匪肯定會駕小船的,來的快逃得快,駕這麼大的船,追得上誰呀?”

“也是哦。”紅芙笑笑:“郡主怎麼知道水匪都是小船?您也沒出過門啊。”

小冬心說現代的水匪路匪的可一點不比古代少。不過她只是一笑,紅芙自己就補充了:“我知道了,是姑爺說的吧?姑爺還真是見多識廣。”

這些船為什麼跟在他們後頭?不識路?不可能的,從這兒到沙州一條水道直通過去。

也不是水匪......

那,難道是想借勢?

有可能。

如果這附近真的不太平,那一起走是比落單要強多了。人多勢眾,水匪也會掂量着辦的。

等秦烈進艙來的時候,小冬便問他。秦烈只是一笑:“不用擔心,我們的船回回從這裡過,不都太平無事么?對了,再過半個時辰船在楓林渡停一停,我在這兒有個相識,姓惠,你讓人整治些酒菜,我請他喝兩杯。”

小冬答應了一聲,心裡忽然一動:“這個姓惠的,和水匪相識不?”

若是旁人都說這兒有水匪,而秦烈回回都沒事,那他結識水匪,這姓惠的即使不是水匪,也肯定與水匪有些交情往來,這可能性是很大的。

秦烈微微詫異,看着小冬的目光顯得新奇而讚賞。

“出外靠朋友,有朋友幫襯的話,什麼事都要易辦得多了。”

這就是變相承認了。

看他笑得好象很忠厚,可是小冬只想罵一句:面憨內奸。

做人是要忠厚的,經商也是需要誠信的,可是只有忠厚和誠信是不夠的。秦烈能年紀輕輕有這番成就——固然他走的是正道,可是卻不能只顧着走正道,旁的那些門路也要有所聯絡。

真的忠厚老實的人,會這麼幾年堅持不懈的跳她的窗子嗎?

小冬忽然有一種上了當的感覺——不,其實秦烈也沒騙她。

只是很多事她以前不去想。

再說,秦烈對她,也着實是好。

在不起貳心這個大前提下,秦烈小小的狡猾,那些都是小節。

小冬笑着說:“好,我這就吩咐人做幾個好菜。”

“菜要辣些,酒也要好的。”

“知道了。”

酒菜十分豐盛,小冬對廚房的安排是遊刃有餘的,即使臨時請客也毫不倉促。有就地取材的,比如魚膾,炒螺和炸蝦,也有他們自己帶的,干菇筍片粉絲火腿這些。一桌菜南北薈雜,琳琅滿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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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