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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敬派出的家人在三日後將沈氏接回了京城。

沈氏到章家新宅時,留意到馬車並未走正門,反而是繞到府側的小門進去的,她心裡有些不滿,想到公公妯娌與別房的侄女們先一步進的府,這多半是他們給她添的堵,便微微笑着問前來迎接她的管事娘子:“怎麼我回來了,車夫不從正門進,反而走小門呢?”

那管事娘子卻輕描淡寫地答道:“回大太太的話,前院正擺靈堂呢,正門有前來祭奠的客人進出,若是衝撞了大太太就不好了。”

沈氏臉色變了變:“靈堂?”

“是,先時因在路上不方便,三老爺與二太太的喪事都不曾辦,老太爺與大老爺都說,如今既已安頓下來了,還是把禮數做全的好。雖然並未張揚,但有不少與大老爺交好的故交以及三老爺從前的舊友聽說了消息,都趕來祭拜,前院正熱鬧着呢。”

沈氏聞言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留意到管事娘子稱呼自己為大太太,忽地眼中一亮:“你叫我大太太,這是改了稱呼了?”

“是,老太爺說,這府第是聖上賜給大老爺的,他便安心做老太爺了,讓家裡下人都改了稱呼。”

沈氏心中暗喜,從前在南鄉侯府,她雖是嫡長媳,又是名正言順的世子夫人,到底不是主母,只是代婆婆執掌管家大權罷了,但如今婆婆早逝,聖上賜了新宅子,她就是這宅子的女主人了,公公不過是老太爺罷了,別房的妯娌也只是寄居於此,等老人過世之後,就可以分家,還有誰能越過她去?她在嶺南受了這麼多年的苦,總算有了苦盡甘來的一日。

這麼想着。她心情好轉,便儀態萬千地扶着管事娘子的手下了車,慢慢往內院走,瞥見身後周姨娘也下了車,卻有人捧了喪服來,周姨娘只聽來人說了兩句話,便利落地披了喪服隨那人離開了◎氏腳下頓了頓,知道周姨娘這是要給宮氏戴孝∧下卻想到:今日章家擺靈堂,既有外客來拜,自然少不了女眷,她離了京城好些年。怎麼也該將從前的故友重新結交起來,今天就是個難得的機會。

她轉頭對那管事娘子道:“前頭靈堂上的事務都由誰照管着?今日是府里的大事,又有客上門,我身為主母,自然不能躲懶。你將管事的人喚來,我要問話,再叫人備一套合適的衣裳首飾,等我穿戴了到前頭待客。”

那管事娘子卻恭敬地回說:“大太太不必的,三太太正在前頭照管呢。老太爺交待了。家務都交由三太太管着,大太太您舟車勞頓,還是回後院歇息吧。大老爺上朝去了,晚上回來,看見大太太一臉精神,心情也好些。”

沈氏眉頭一皺,想要訓斥這管事娘子幾句。但又覺得對方後一句話說得有理≯下她還是先耐心些,等見了丈夫再說其他不遲。於是她就忍着氣隨那管事娘子回後院去了。

管事娘子領她去的是正院,院門口早有一名大丫環帶着四名小丫環與四個婆子相迎,只見那大丫環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禮,口稱“太太”,管事娘子把沈氏交給她,對沈氏說:“這是正院使喚的大丫頭翠園,大太太有事只管吩咐她就是。”又囑咐翠園幾句話。便離開了。

沈氏覺得她有怠慢自己之嫌,心中不快,又見翠園年約十七八歲,膚色白,柳眉櫻口,雖說不上十分美貌。但白白凈凈的頗有幾分動人心處,加上身量苗條,穿戴打扮穩重中帶着幾分嫵媚,心中更是添了不喜,便問:“你叫翠園?可是大老爺身邊侍候的?”

翠園向她行了一禮,不慌不忙地道:“回大太太話,奴婢是皇上賜給大老爺的。皇上一共賜了二十名奴婢、十房家人下來,奴婢因學過些規矩,見過些世面,才被三太太安排到正院里侍候罷了。”

沈氏聽說是新皇賜的,臉色倒放緩了些,便一邊扶着翠園的手進院,一邊打量着院中景緻,見果然是正房正院的規格,心中暗喜,嘴上卻還要拿喬:“怎麼安排我住到正院來?這原是老太爺住的才是。”

翠園眼皮子都沒抬:“大老爺原本也說讓老太爺住進來的,只是老太爺說,他年紀大了,想享幾年清福,正院就給大兒子住吧,他住東園去。東園是這府里東邊的一處園子,景緻極好,園中有個極大的三進院子,地方寬敞,又通風,原就是給長輩們休養時住的地方。大老爺便吩咐家人將東園的房舍收拾好,親自送了老太爺過去了。”

居然有這樣好的地方◎氏心中惋惜,公公的住處,做媳婦的只怕沒什麼機會常來躇了,不過想到自己終於能住進正院正房,她又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等進了房中坐下,她打量房中傢具擺設,只覺得雖然說不上富麗堂皇,但也沒有離了格兒,多寶架上擺的古玩也有兩三件珍品,可見丈夫並沒有記恨自己的意思,心中安定了許多,又發現正房東暖閣里並沒有照以前南鄉侯府時的習慣設上章敬專用的小書房,便問了翠園。翠園道:“大老爺說,前院已經有大書房了,後院里用不着再設,若是大太太需要,就在院中選一處廂房做書房好了。橫豎這院子極大,屋子也多。”

沈氏並沒有留意到翠園說的是“若是大太太需要”,只當丈夫待自己情深如昔,心中更是欣喜,想起自己舟車勞頓,風塵僕僕,又病了這麼久,想必臉色極差,讓丈夫見到了可不好,忙吩咐翠園與一眾丫頭婆子們打熱水來,她要沐浴、洗髮,好好休息一番,再用心梳洗妝扮。

陳氏聽到管事娘子回報,知道沈氏已經安頓下來,只是淡淡點頭表示知道了,便繼續聽兩位女客嘮叨他們兩家與章家的多年交情。今日來的這兩位都不是陌生人,從前在京中時,也是時常來往的勛貴家少奶奶,但章家出事後,這兩家人連頭都沒冒。幾年下來。他們在京城裡也混得不大好,什麼權勢財富就不用提了,不過是勉強支撐家業罷了,因此知道章家如今東山再起,眼看着就要發達了,便趁機會上趕着來巴結。

陳氏對她們的來意心知肚明,她雖是個心善的,但吃了幾年苦頭。也不是個聖母,無論她們說什麼,她都虛應着,偶爾附和幾句話。但一句實質性的都沒有,如果對方出言試探,她隨口說幾句家常,便要將話題轉到靈堂上供奉的那兩位身上去。她如今是個寡婦,又是喪家,饒是那兩位貴婦人臉皮再厚,也不好多說其他了。

沒過多久,兩位女客便告辭了。早已在內間等候多時的明鸞走了出來,睨了她們的背影一眼。便對陳氏道:“天天都來幾撥人,沒一個是真心的,不過是來攀龍附鳳而已,白白叫你受累。母親何必對每個人都這麼客氣?寒暄幾句,打發人走就行了,反正咱們是喪家,本來就沒有招待客人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