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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不得這些勛貴千金與官家小姐們盯上了明鸞。

皇后有意為皇帝再選佳人充實後宮,這件事並不是秘密,尤其在與皇后李氏關係密切的幾個家族裡,這幾乎是人所共知的。哪怕是張寧妃與石美人的家人,也都在轉着這個念頭。既然已經送進宮的女兒不頂用了,那就得再送,總要達到最初的目的才好。在場的貴婦中,除了皇后娘家李家的人外,還有皇后生母娘家的侄女,再有張寧妃的母親與嬸母、舅母以及她們的女兒,不論是嫡的還是庶的。臨國公石家也挑了個族女,由石章氏與新進門的兒媳婦帶進宮來。

石家人不傻,與其等着其他建文舊臣送女入宮,完全架空石美人,倒不如他們自己再送一個,好歹能與石美人做個臂膀。

但這人選多了,問題也來了。皇帝雖然有些不好的名聲,但基本上不是個好色的人,獨得帝寵的皇后也不會為了個賢良名聲就蠢到把這麼多千金小姐們收進宮做妃子,據可靠的傳言說,最終入選的應該只有兩人。在場的這六七名美貌少女中,肯定要經過一場競爭,才能決出最後人選來。

在一眾媽媽奶奶們聚在一處寒暄聊天順道刺探對方底細的同時,各位千金小姐們也在彼此打量着對方,衡量着各人的份量。在章家人進來前,她們早已在心中比出個初步的結果,最美貌的一位,就是方才最先向明鸞發難的其中一人,另一人卻是皇后李氏的姑舅表妹,眾人公認最有可能憑私情入選。

可是章家女眷一進門,形勢頓時就有了變化。

章元鳳已經訂婚,當不在候選之列,章明鸞才是她們最大的威脅。她雖然長得不算十分美貌,卻也有幾分姿色;年紀雖小了些,但看起來遠比同齡人高大。與十六七歲的姑娘差不多;亡父的官職品級雖低了些,但祖父與伯父俱是侯爺,乃是正兒八經的侯府貴女;更重要的是,她出身於皇帝十分看重的章家!還是嫡出!章家對皇帝有救命之恩、擁立之功。既是忠臣,又是皇親,怎麼看都是極有份量的。這等人家的女兒若想入宮,只怕連皇后都攔不住!真進了宮,必定會封個正一品的封號,而且還極得皇帝看重,把旁人都踩在腳下。

後進來的常家雙姝一個年紀大些。長相又平庸,自然沒什麼機會入選,另一個雖俏麗,年紀卻又小了點。這兩人都沒什麼威脅性。而章家長女元鳳訂親的對象乃是皇后的娘家哥哥,若是章家再有一女入宮,恐怕連皇后也會樂見其成吧?況且章家女眷進殿後,聽宮人與她們說話的語氣,似乎章明鸞母女入宮乃是皇上與皇后特旨相召的。這樣的安排,說沒有內情,誰會相信?看來這入宮的名額。章家三姑娘定是要佔上一個了。其他千金們心裡難免生出點想法來。都只是十幾歲的少女,城府再深,也未必人人都沉得住氣,便有兩個冒頭了,旁人自認希望渺茫,也樂得看戲。

面對這種手段粗淺的挑釁,元鳳先惱了,她搶先答道:“這是什麼意思?我妹妹即便流放過,又怎的了?皇上也經歷過這樣的日子,難不成還有誰敢小瞧了皇上不成?!”

她這一頂大帽子蓋下來。便有幾位千金退縮了。這可不是玩兒的,一句話不慎,就要犯下大不敬的罪,沒得為了點小事冒這麼大的風險。

只是那位容貌最美麗的少女仍舊不甘心,她既然自認容貌最出挑,自然認定最有希望入選。可她不象李皇后的表妹有後門可走,若明鸞真箇入選,被排擠掉的一定是她!於是她便道:“章大姐姐,你這話可就說得過了,我們不過是一時好奇,隨口問一句罷了,你怎的立時就拿這樣的大話堵回來了?皇上也不曾遮掩過在南邊受苦的日子,怎的你家三妹妹反倒忌諱着不肯跟人說?難不成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成?”

元鳳柳眉一挑,就要開口駁斥,卻被明鸞攔住了。其實明鸞還真不覺得有必要跟人在這種話題上爭吵,她自認光明正大,沒什麼不能告訴人的——除了她是穿越的這一點——不過元鳳也是一片好意,她還知道好歹。

明鸞微笑着對那美貌少女道:“我大姐姐只是怕你們想諷刺我,所以才攔在前頭罷了,絕對沒有要遮掩什麼的意思。既然你們只是好奇,那我就回答你們的問題好了。我們在嶺南流放了四年多的時間,住在一個離城四十里遠的山村裡,不過離鎮子挺近的,平日就是種種田、養養雞鴨,因為是軍戶,領了巡察官府林場的差使,每天都要山上山下跑幾回。日子是過得苦一點,但熬出來了,也就好過了。你們還有什麼想知道的?”

那美貌少女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明鸞這般坦然,她倒不知該說什麼了,又瞧見同伴們都退縮了,明白自己又被人當了槍使,自然覺得羞惱。

她不吭聲,便有旁人出頭。李皇后那位表妹臉上也掛着淡淡的微笑,問明鸞:“這麼說,你真的下田種過地了?那一定很辛苦吧?除了幹活,你平日都做些什麼?讀書識字么?女紅做不做?”

明鸞同樣微笑着回答她:“讀書識字當然是要做的,我父親從前考過科舉,有過功名,親自指點我和弟弟的功課呢。我雖然乾的活多,但書本也看過,因為沒錢買紙筆,就拿樹枝子在泥地上劃拉,或是拿毛筆醮了水在桌面上練字。聽說古時候就有書法大家是這樣練習的呢!幾年練下來,我不敢說自己的字有多好,但好歹算得上端正,腕力也很不錯。至於女紅,當然是要做的,家裡又沒有丫頭婆子,針線活全都要我們母女姐妹們自己做,若是不會女紅,怎麼做衣裳穿?不過我繡花一般般,這方面我二姐姐要比我擅長,但我做衣服比她做得快做得好。”說罷把袖子往她面前一攤:“瞧,這件衣裳就是我自己做的。針腳還算細密吧?因為是臨時接的旨,也沒來得及繡花草,不過這牙子是我自己掐的,我四嬸也誇我掐得勻稱呢。”

皇后的表妹只瞧了一眼。神色便有些訕訕的。那袖子的針腳確實細密,那掐牙的花樣是她從未見過的,又新鮮又雅緻,簡單中帶着點小華麗,手藝也做得極好。若這真是章明鸞自己做的,哪怕她明着承認自己刺繡本事不佳,也沒什麼好挑剔的。勛貴人家的女兒也沒幾個真的在女紅上頭表現出色。她這樣已經很好了。

皇后的表妹同樣敗退,先前那位美貌少女又再次冒出頭來:“這針線真不錯——不過妹妹那幾年裡真忙啊,又要種田,又要讀書,又要給人做衣服......我方才瞧見妹妹的儀止似乎有些不大熟練,難不成是沒學過?”

元鳳又忍不住了。三堂妹明鸞確實在禮儀姿態上有所欠缺,別瞧她一舉一動都是依足了規矩來的,但細節上卻做得不夠。只要是內行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疏於練習,但這又如何?明鸞小小年紀就被流放了幾年。大概是回京後才開始學這些的,能做到這個地步就不錯了!這女子三番四次為難妹妹,到底在想什麼?!難不成沒有看上皇帝,反而看上了懷安侯,打算壞了妹妹的親事?!元鳳瞬間陰謀論了,直把那美貌少女當成了反派,又想開口幫着妹妹辯解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