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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是在上山尋女的時候,因天黑沒看清楚路,又不太熟悉地形,一不踩空掉下山坡的。還好山上的泥土鬆軟,又與雨水混合成了泥漿,她這一路滾下來,並沒受太重的傷,只是滾落過程中被突出的樹榦、樹枝、山石等物劃傷了皮膚,最後被掛在那叢樹上時,左腿被磕得骨折了。雖然於性命無礙,但她被掛在半空中,又不好挪動,要將她救下來,還真是費了一番波折。

明鸞從崔柏泉家取了粗長的麻繩來,套在陳氏腋下,本想從上方將陳氏吊離樹叢,可惜沒有着力點,崔柏泉無奈請了左四齣手,從左上方的山石處扯動麻繩將陳氏拉了起來,明鸞又冒險撲到陳氏腳下的泥坡處托扶,避免她的傷腿在移動過程中再度受創。如此費了半個時辰功夫,總算將人救了下來。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天黑看不清人影,陳氏也沒認清左四是誰。明鸞此時有求於左四,雖覺得陳氏不會泄密,也不敢將真相說出來,怕惹惱左四,而崔柏泉一直沒叫左四“舅舅”,因此陳氏將左四認成了某位軍戶,還再三向他道謝。左四沒說,只是粗着嗓子道舉手之勞而已,不算,章三嫂子就不必客氣了。你傷得重,還是想想接下來該辦吧,不如先到小泉哥的屋子去?外頭黑乎乎的,也不知你傷得如何。”

陳氏雖知這是正理,卻有些猶豫。她是走不了路了,可崔柏泉與這軍戶都是男子,除了明鸞便沒第二個家人在,讓她如何挪動?

明鸞哪裡猜不出她心裡的顧慮?沒好氣地背轉身彎下腰,拉起她雙臂便往肩上扛我背母親好了。”陳氏大驚你哪裡有這個力氣?不行還是快回家報信去吧”

明鸞不耐煩地道你受傷到現在已經很久了,再不仔細查看傷勢,做些應急措施,萬一瘸了辦?我現在下山,請大夫,再上山,要花多少?趕緊麻利些吧,我可不願意看到的母親斷腿”

陳氏遲遲疑疑地,左四給崔柏泉使了個眼色,後者頓了頓,便上前說聲“得罪了”,幫着明鸞將陳氏背了起來。明鸞試了試重量,覺得還可以支撐,便吃力地轉身往小屋方向走。崔柏泉一路在旁扶着,左四也迅速跟了上去。

到了崔柏泉的小屋,明鸞將陳氏放下,讓她坐在椅子上,想要查看她的傷勢,陳氏卻死死拉住她的手,明鸞心裡明白她在顧忌些,咬咬牙,轉身出去打了盆水進來,用乾淨的布替陳氏清理頭臉、手上的污跡,清潔傷口。左四沒有進屋,崔柏泉拿了幾件乾淨衣裳與一個白瓷瓶子這是你上回給我的金創葯,先替章三嬸敷上吧。這衣裳是乾淨的,若不嫌棄就先換上,我先出去,你瞧瞧三嬸腳上的傷。”說罷便出去了。

陳氏有些訕訕的,明鸞沉默着掀開她的裙子與中褲,見她左腿膝蓋以下都紅腫得發紫了,忙擦乾淨手地碰了碰骨頭關節,陳氏疼得忍不住呻吟出聲,明鸞瞧了她一眼,便放下裙子,出門將她的傷勢描述給左四與崔柏泉聽,還用樹枝沾水在地板上畫出小腿骨折的形狀。

左四道你母親傷得不輕,這不但是骨折,恐怕骨頭都裂了,若不好好養着,日後怕有後患。我是不敢治的,還是得送回山下請了懂跌打損傷的大夫來瞧才是正理。”

明鸞問能不能先幫她用木板將骨頭固定好,再送她下山?她這個樣子,萬一路上磕着碰着就不好了。”其實最好的辦法是讓她在山上接受診治,可惜,這樣下着雨又是在晚上,鎮上的大夫哪裡肯上山來?

左四肯定了她的提議,又建議道你可以先讓她在這屋裡歇一歇,讓小泉哥去你家送信叫人,又或是找別的軍戶女眷上山幫忙,光靠你這小身板,根本不可能將她背下山的。”

明鸞抿抿嘴,他說的是事實,光是身光就不夠了,剛才一小段路就算了,真要背人下山,走不到半路她就得累趴下。現在陳氏身邊就只有她一個是女子,離了她,陳氏做都不方便,而左四又不能見人,最好的求救人選就只有崔柏泉一個了。

崔柏泉提了自製的油紙燈籠,打着傘快步下山送信去了。左四不便在旁,也不知躲去了哪裡。明鸞回到屋內,繼續替陳氏清洗傷口和上藥,又想為她換下沾滿了泥水的衣服。

陳氏卻攔着她道我不要緊,你身上也都濕透了,換上乾衣裳就好。一會兒回到家裡,我再換也不遲。這些衣裳……我穿了不合適。”

崔柏泉的衣裳雖是少年尺寸,但穿到陳氏身上只是顯得有些窄而已,哪裡不合適?

明鸞心裡又生起氣來母親不必再說了,肯定又是女子不能穿外男衣裳這種話你能不能稍稍愛惜一下,少想點規矩禮儀?你現在一身泥水,腿上有傷,臉上手上都是血,能不能別這麼淡定?難道一會兒下了山,請了大夫來,你也因為大夫是男人,就不許他給你看傷不成?”

陳氏看着明鸞,收回了手,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你不愛我說這些規矩的,但每家的女兒都要守規矩,你若只圖一時高興,便不把它放在眼裡,將來總有一天會吃虧的。我既是你母親,又怎能看着自家骨肉吃虧,卻不提醒你一聲?”

明鸞鼻頭髮酸,吸了吸鼻子,低頭輕手輕腳地替她上着葯,小聲道好啦,我了,以後我聽你的就是。你教的這些規矩禮儀雖然煩一點,但我也不是學不會。可是規矩再重要,也重要不過人的性命所以你今天就暫時別提男女有別了好不好?乖乖看大夫,讓大夫替你正骨,該治就治,別怕疼,也別怕葯苦,不然你這傷好不了,就是一輩子的事了。你怕我將來吃虧,一定要我學規矩,我也怕你將來受苦,希望你能聽話一點啊”

陳氏眼睛濕潤了,臉上露出了笑你這孩子,哪有這樣跟長輩的?不的,還當你才是做母親的呢”

明鸞彎彎嘴角,起身去尋合適的衣服撕成條給陳氏做繃帶。陳氏忙勸阻她今兒已經承蒙小泉哥照應了,你怎能撕他的衣裳?”

“沒事,我們回頭給他扯更好的布,做新的還他,還兩件”明鸞挑中一件淺藍色的細布夏衫,撕成長長的布條,替陳氏將手部的傷都綁好了,又尋了兩塊乾淨的長木板,將她的左腿夾好,用布帶綁上,問過陳氏,確認傷口沒有更痛,方才放下心來。

外頭雨聲淅淅瀝瀝的,還沒有停止的跡象。明鸞有些擔心地看着天色,聽得陳氏在屋裡叫她鸞丫頭,你,我有話跟你說。”便走回她身邊。

陳氏想了想才道今兒你不該在家裡跟你二伯父和父親頂嘴的,你是晚輩,那樣太沒有規矩了。你也不該跑出家門,賭氣不肯。你一個女孩兒,能在外頭過夜呢?傳出去,名聲都要壞了”

明鸞扁扁嘴啦,我當時也就是一時激動,才跑出去散心的,沒打算在外頭過夜,只是因為雨越下越大,我又沒帶傘,才滯留山上的。去土坡那邊找你之前,我正打算呢。您放心,一會兒我就陪您回家去,也會向祖父、二伯父賠不是,他們要想罰我,我也隨他們罰,不過要先給您看了傷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