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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鸞覺得古怪,便問:“你怎麼了?是有什麼話想說嗎?

“沒”朱翰之停了一停,忽然笑道,“我明兒一早就要走了,雖說你要送我去悅城,但此次一別,再次相見也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照先前說好的,你還欠我兩天呢,如今倒便宜了你。”

明鸞頓時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我怎麼就占你便宜了?本來就是你拿住話頭來擠兌我的!再說了,你這一去又不是不回來,我明天還要陪足你一天呢!”

朱翰之盯緊了她:“這麼說,你是不會賴帳的了?那就好,暫且把賬記下,等日後閑了,你再償還也未遲。”又再加問一句:“你不會借故就把這件事給抹了吧?”

明鸞本來都把這事兒給忘了,但如果能少陪兩天,她自然樂意,畢竟她還有許多正事兒要做呢,哪裡有空陪個成天裝傻子的半大男孩玩耍鬥嘴?不過,當著別人的面,這種話當然不能直說,她差點兒就脫口而出說不會了,但馬上就反應過來,眼珠子轉了兩轉,板起臉道:“我本來就沒這種想法,人無信不立,我既然答應了,自然就不會反悔。你問這樣的問題,簡直就是在侮辱我!如果我現在應了你的話,倒顯得我是因為你要求,才不賴賬的,我成什麼人了?!哼哼你居然質疑我的誠信,我很生氣!”說著兩手一插腰,下巴一抬,“我生氣了後果是很嚴重的,所以要不要再陪你玩,就先等我消了氣再說!”言罷扭頭就要走。

朱翰之睜大了眼看着她走出門口,連忙起身拉住她:“你別走啊!你該不會是借題發作,想把這賬抹了吧?”

這種事就算是事實也不能承認。

明鸞睨了他一眼小臉綳得越發緊了:“可惡你還來勁兒了,明明是你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現在不說先向我道歉,反而還再次質疑我,我更生氣了!”

朱翰之挑了挑眉,好笑地看着她:“你接下來該不會要說,因為你更生氣了,所以這賬就不算數了?果然是借題發揮,繞了好大一個彎子實際就只有一句話,那就是說好了再陪我兩天的,以後就沒這回事了,對不對?”

明鸞繼續嘴硬道:“胡說,你這是以最大的惡意來惴度別人的想法,其實一點根據都沒有!平時你每次叫我,不管是陪你出門瞎逛,還是給你做飯,我幾時推託過?今天你非說我做錯了事,誤會了你要我陪足你三天做為賠罪,我雖說覺得自己挺冤枉,也還是答應了。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認為我有意搪塞,你還說不是你的錯?!”

朱翰之遲疑了一下,道:“好吧,若你真的因此生氣了,我就給你賠個不是。其實早上也好方才也罷,我都是在說笑而已,你即便不願再陪我去玩我也不會真的生氣。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本就不是玩耍的時候。”

明鸞見他隱隱有退讓之意,便得了便宜還要賣乖:“你這人真好笑,惹得別人生氣了,就說自己只是在說笑而已。那我那次試新馬車時,也是在說笑,為什麼你就要給我臉色瞧?今日早上你堵住我的去路,還說我那次說笑踩中你的痛腳,要我賠罪。那我也要說,你今兒的說笑也刺中我痛處了,我也要你給我賠罪,如何?!”

朱翰之攤攤手:“好吧,若你是這麼想的,那我就給你賠罪,隨便你提什麼要求,只要是我能辦到的,我一定辦,若你不信,大可以一直跟着,看着我做。”

明鸞大喜,正要開口提要求,朱翰之卻豎起一根食指:“不過咱們有言在先,你的要求可不能跟我的要求相抵。咱們一碼歸一碼,若是相互抵消了,那也就沒意思了,更顯不出咱們彼此賠禮道歉的誠意,你說是不是?”

明鸞暗暗扼腕,猜想這狡猾的小子大概早就猜到她會提什麼要求了,才會提前堵住她的嘴,想了想,一咬牙:“好!那這賬暫且記下!我為一句笑話,要陪足你三天,你也要為這一句笑話,欠我三件事!我現在還沒想好要你做什麼,但只要你活着一天,以後我要你幫我做事時,你就不能推託!”

朱翰之笑了,伸出手掌:“君子一言。”

明鸞想起以前看過的電視劇情節,也伸出手掌擊了一記:“快馬一鞭!”

朱翰之心下暗自欣喜,有這麼一個約定,便不怕日後與明鸞斷了聯繫,但接着他想起這個約定有個漏洞,連忙添了一句但書:“不過咱們可得說好了,你的要求不能有違道德,也不能涉及政事。”

明鸞嗤笑:“誰有空指使你去做那些了?不過是鬧着玩的罷了,若我拿文憑個要求你去做什麼正經事,給我家裡謀利益,那也太煞風景了。你果然是個喜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不然也不會總把別人想得這麼壞。”

朱翰之摸摸鼻子,覺得自己可能說錯了話,便攤手笑道:“你這話是諷刺我是小人么?即便我是小人,你也不是君子啊?”

“誰說女子就不能是君子了?”明鸞白了他一眼,伸出手指大力戳了幾下桌面,“飯菜都要冷了,還不趕緊吃?你不是餓得慌嗎?”

朱翰之笑了笑,坐回桌前吃飯,不過他可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好禮數,一邊扒着飯菜,還一邊指使明鸞替他收拾行李,又嫌她做的乾糧太要她多做幾個。明鸞恨恨地瞪了他幾眼,無奈地忙活去了。朱翰之嘴邊一直掛着笑,看着她在床邊忙碌,等吃完飯,她收了碗筷去廚房洗,他便走到窗邊,彷彿在看遠處的山林景緻般,輕聲說了句:“辛苦了外面日頭曬得很,你們到林子里歇一歇吧,有事我會叫人。”

他剛說完了這番話,窗外太陽下一個疑似的屋角陰影便略動了動,不一會兒便缺了一塊。他嘴角翹了翹離開窗邊,倚着門口看明鸞在廚房裡忙活。

明鸞雖然一向覺得朱翰之是個很麻煩的人,但今日的他卻顯得格外麻煩。他就一直悠哉游哉地倚在門邊,或是半躺在床上翻書本消遣,卻不停地指使她干這干那的。做完了飯就做乾糧,做完了乾糧,他又開始擔心明日出門要喝的茶水,嫌普通的山泉水和茶水都不好,卻念叨起了前些時候她給他熬過的草藥茶等好不容易把明日要用的食水都準備妥當了連他的行李也都打包好了,他又開始揪住她問悅城的事,路怎麼走呀,城中地形如何呀,什麼地方能賃到合適的房屋呀,他搬過去後,又怎麼與九市章家保持聯繫呀,等等,連沈家人察覺後該如何應對,他都里叭嗦地講了半日聽得明鸞耳朵都要起繭了。

眼看着夕陽西下,天色漸黑,她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有事明天在船上說怎麼樣?我得下山去了,再拖下去,一會兒天黑了我怎麼看路?”

“這個容易。”朱翰之隨手從箱子里拿出一個牛皮燈籠來,原是章家為了預備萬一,幾個月前送過來的。他將燈籠點亮用一根小竹棍挑在手裡,笑道:“我送你回去好了。今日因我之故,耽誤了你許久就怕姨祖父與兩位表叔也會擔心的,若我再讓你一個人回去,長輩們心裡怕是更要埋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