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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內,章寂、章放、章敞圍着朱翰之團坐,明鸞站在邊知道事關重大,沉默着不敢插嘴。

章家父子已經聽完孫女敘說今日偶遇曹澤民的經過,個個都覺得心裡悶得慌。曹澤民在德慶已經有些時日了,以往遠在北面山區,對章家人而言,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遇上,他們也就沒放在心上。可如今朱翰之隱藏在此,曹澤民又與同門郭釗重會,萬一他認出了朱翰之,又告訴了郭釗,那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

章敞似乎有些無法接受真相,問了又問,每個細節都要細細問上三遍,拚命想要證明他們遇見的並不是曹澤民,然而章放的話卻打破了他的幻想:“確實是他。方才我聽完三丫頭的話後,叫她下山回家報信,自己卻往瑤寨那邊走了一趟。那人確實是曹澤民,我還佯作無事與他打了聲招呼,問他為何而來。”

章敞起初神色灰敗,聽到後面又緊張地問:“那他怎麼說?”

章放冷笑一聲:“他說是聽到我們家撮合茂升元與瑤民之間的蠟染綢買賣,連帶的德慶城周邊的瑤民都能受惠,大受啟發。他從前住的地方也有瑤民,只是長年貧困,因此打算過來取經,看是否能幫到那些瑤民的忙。他還誇了我不少好話呢,卻沒提起翰之的事。”

章敞聞言立刻轉頭罵明鸞:“瞧,都是你多事,惹出這許多麻煩來!你母親和馬貴他們怎麼也縱容你胡鬮?!若不是你跟瑤民相交,此刻怎會把曹澤民引了來?!”

明鸞聽了有些惱火心想若不是自己當初與瑤民來往,無論是二伯父的總旗之位,還是父親的輕省文書差使,都沒那麼容易到手,更別說如今章家在銀錢上越發寬裕了。原本因為一直都是陳家通過茂升元援助章家章家幾個男人一直覺得不好意思直到如今憑着跟瑤民的交情助茂升元做成了蠟染綢的買賣,讓陳家得利不少,章家人才覺得腰杆子挺直了許多,不再覺得為陳家這門姻親糾結了,也不再拒絕馬貴送來的一些普通日用品。章家雖沒有從蠟染綢買賣中賺到錢,卻得以進一步改善經濟條件,章家兄弟二人在百戶所里更是添了不少體面,虧得這便宜老爹此刻說得出這種話來。

章敞的話連他父兄都聽不下去。章寂更是開口斥道:“胡說!這與三丫頭什麼相干?曹澤民若真有心前來探查翰之的事,什麼瑤民、什麼蠟染綢都不過是借口罷了,沒了瑤民,也會有別人!”章敞訕訕地閉了嘴。

章放對父親道:“眼下最要緊的,是弄清楚曹澤民的真正來意。若果真如他本人所言,是為瑤民的蠟染綢而來,那就請茂升元出面去收他那邊的料子好了。就怕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章寂沉吟片刻,道:“按理說,這不應該。我們從不曾泄露風聲,甚至連自家人也瞞着,翰之從北邊過來不過兩個來月,曹澤民也好,郭釗也罷,焉能查探到他隱藏在此?即便真起了疑心,也是不能確定的。”

“可即使不能確定,他們起了疑心,我們也要冒大風險。”章放道“翰之就住在這裡,本地人都很清楚,萬一他們找上門來”

朱翰之坐在那裡已經聽了半天至此才皺了皺眉頭,開口道:“這事兒說來也容易,我暫時避開些時日就是了。

橫豎我在本地除了你們也沒幾戶相熟的人家,若是有人問起,盡可說我是病了到別處休養,又或是尋了什麼差事要暫時離開。等曹澤民與郭釗打消了疑心,我再回來就是了。”

章寂道:“若是要躲開,倒也不必一定得回來。曹澤民與我們一樣,都是被流放到此,即便安慶大長公主位高權重,也沒那麼容易把他弄回去。既然他們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你暫時避開些也是好的。”

章放有些擔心地問:“能避到哪裡去?萬一叫他們查到你的去處,不也還是很危險么?依我看......”他頓了頓,“不如直接報個病亡,讓翰之悄悄兒回北平去得了,不是說呂先生留了兩個人下來么?有他們在,路上也可有個照應。”

章寂開始思考這種可能性,瞧他神色,應該頗有幾分意動。朱翰之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與章放,露出一個微笑:“姨祖父與二表叔這是為我着想呢,只是當初說好了,我頂替兄長留下來,總要等到兄長與燕王叔派人來接,才好與你們一道走。”

“說得是呀。”章敞露出幾分不安,“廣安王年紀還小呢,即便帶了兩個人,上路也太冒險了,還不如隨便尋個地兒略躲幾日,等郭釗曹澤民他們去了再回來。橫豎......即便你走了,他們也能查到你曾經在這裡住過些時日,那又有什麼不同呢?”

明鸞小聲提醒他:“父親,只要不給曹澤民他們當場抓到,就算他們說得天花亂墜,也沒人能證明廣安王真的躲在我們這裡呀!”

章敞一愣,有些訕訕的,回頭暗暗瞪了女兒一眼,清了清嗓子,又勉強笑道:“我就擔心沈家人要出點妖蛾子,萬一他們知道廣安王提前走了,不知會說出什麼難聽的話,曹澤民又正好在九市,要是傳了點風聲到他耳中......”

章寂冷哼道:“沈家人怎麼想,與我們什麼相干?!當初就是因為他們強人所難,翰之不忍太孫為難,才答應留下來的。如今太孫都走了兩個月,只怕早已平安抵達北平了,翰之要走也是常理。沈家人還要攔着,即便日後鬧到太孫跟前,也是不佔理的,你怕什麼?難不成他們還能鬮到曹澤民與郭釗跟前,告訴他們廣安王沒死就躲在這座上?!”

章敞連忙閉了嘴,章放暗暗瞪弟弟一眼,轉而向章寂賠笑道:“父親別生氣,三弟也是擔心沈家人會使絆子罷了。”

朱翰之也在一旁幫口:“是呀,姨祖父。近來因為你們不肯幫沈大爺謀差事他們夫妻不是正與您鬮脾氣么?說來若不是他們一時氣頭上把這種事胡亂在外頭宣揚,外頭的人頂多只知道章家與茂升元是姻親,而茂升元又做着蠟染綢的買賣,哪裡會想到章家跟這樁買賣也有關係呢?”

明鸞心下一個激靈,連忙補充:“可不是嗎?要不是他們在外頭亂嚷嚷,曹澤民也不會聽到風聲趕過來打聽了,自然不會有現在這樣的麻煩!”

章敞瞥了她一眼,心下想想還真是那麼回事,倒把心中對女兒的埋怨減輕了幾分。

明鸞察言觀色心中暗暗鬆了口氣。她倒不在乎章敞對自己的看法,只是不想他回去又朝陳氏發脾氣,就算陳氏如今已經不在乎了,她也不希望那個被自己視為第二位母親的人受委屈。

章寂問朱翰之:“你一向是個有主意的,這件事你有什麼想法?”

朱翰之忙道:“只是暫時避開些就行了,倒不必勞師動眾趕回北平。且不說路途遙遠,路上多有風險,我身邊人手有限,若是都帶着上路,也不好再分心給北平送信萬一兄長與燕王叔派了人過來,卻與我斷了聯繫,豈不是讓他們擔心?因此我想着,只需在左近城鎮擇一處安全之所,暫時躲上些日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