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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的建文朝只持續了短短數年,如果這就是將要發生的未來,那章家的前程倒未必一片黑暗。

可惜,明鸞清楚地看到,現在正在發生的事跟她所知道的歷史完全對不上號。

同樣是大明朝,同樣以建文為號,她所知道的歷史上的“建文帝”朱允桑以皇太孫的名義,在祖父朱元璋支持下成為皇位繼承人。而她現在所親身經歷的“歷史”,新登基的建文帝在繼位前的封號是越王,是以皇帝親子的身份,殺死身為正統繼承人的太子兄長,篡位成功的。

也就是說,她所知道的歷史與她所經歷的歷史,至少有一個巨大的差異,那就是死掉的那位承興帝的存在。如果這真是她所了解的那個明朝,那麼朱元璋那個短命的長子朱標應該活了下來,而且當上了皇帝,也就是這位承興帝,而他的兒子當中,又有一個比朱允篩為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也就是東宮太子,所以現在的建文帝,既非嫡長,也沒有朱元璋的扶持,不但不是正統繼承人的身份,還是謀朝篡位才做上了皇帝的,就是不知道燕王朱棣起兵把他從皇位上拉下來時,會不會少費點力氣?

但是說到燕王朱棣,明鸞又開始不安了,她記得章寂與章放好象提過,老燕王已經死掉了,現在駐守北京的是燕郡王什麼的……那又是誰啊?

她開始向章寂旁敲側擊,打聽朱棣的事,得到的結果卻叫她嚇出了一身冷汗――先帝的親兄弟燕王朱棣,早在承興初年就死在蒙古秘諜一次偷襲北平的陰謀中了。父子四人殉國,只有燕王妃帶着幼子幼女活了下來,只是燕王妃受到夫死子喪的打擊,一病不起,不到一個月也去了,幼子與幾名幼女被接入宮中養育,如今承襲燕王爵位的,正是朱棣庶出的幼子朱高x,他當年入宮時,才剛滿八歲而已。

雖說這位燕郡王在十六歲的時候就重返北平。繼承亡父大業,率軍抵擋蒙古大軍的侵襲,幾年下來也做得有模有樣,但他終究不是朱棣,不是歷史上那個把建文帝拉下馬▲上皇帝寶座,還做得有聲有色的明成祖!

明鸞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就算現在朱允剎皇敲正言順坐上皇位的,也沒有了打敗他的朱棣≡家的前程會是怎樣?朱棣以先帝親子的身份,搶過侄子的皇位,倒還罷了,可現在的燕郡王卻是先先帝的孫子。想要搶過堂兄弟的皇位,這中間的障礙可就多了。但如果沒有人去搶朱允傻幕飾弧錄移癲皇怯澇兌卜不了身?!

不行!這絕對不行!就算她願意過種田的小日子,也不代表她能甘心接受隨時會有人來處死他們的未來,就算付出了再多的努力,只要別人一句漫不經心的話,這些努力就會在傾刻間化為烏有,那她還打拚個鬼啊?!

沒有朱棣又怎麼樣?未必就不會有別人看建文帝不順眼。要知道,他這回可是弒兄逼父才搶到皇位的,朝野的非議一定不會少,歷史上本該支持他的士大夫們也不會接受他的做法,他要是為了壓制這些反對聲音。大開殺戒,遲早有一天會引起反彈。

對了,還有削藩!歷史上的朱棣會出兵打建文帝。多少有被後者削藩手段刺激到的原因,那麼現在這位建文帝還會不會再用激烈手段削藩?當然會了。削藩本來就是為了加強中央集權,維護帝王統治,這個建文帝手段毒辣,只會比歷史上那位更激進,他又不是名正言順登基的,到時候可有樂子好瞧了!

明鸞開始慶幸自家被流放到嶺南這樣偏遠的地方,遠離中原,遠離權力鬥爭的中心,也就沒那麼容易被殃及池魚了。等到建文帝被趕下台的那一日,章家才能真正鬆口氣呢!

明鸞理清了思路,人也開始放鬆下來,有閑心去理會別的事了。

陳氏自打離了吉安,就一直在嘮叨,怪女兒那日見外祖母時表現太過冷淡了些。明鸞當然不會直說是因為自己被“建文”這個年號給弧了,壓根兒就沒法分心去裝鑷樣,才出了這樣的紕漏,便含糊地反問回去:“我那天晚上很失禮么?外祖母會不會生氣?”

陳氏有些遲疑:“你外祖母怎會生你的氣?你那天晚上……也說不上失禮,只是有些冷淡。要知道,你長了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見你外祖母呢,她平日多疼你呀?每回你過生日,總是命人送那麼多東西來,你見了她老人家,也不跟她多親近親近。她嘴上雖不說什麼,心裡必定難過得緊。”

明鸞稍稍鬆了口氣,只要沒失禮就好,頭一回見面的外祖母與外孫,還能親熱到哪裡去?她又沒把自己當成是對方的血親!於是她便笑道:“我也想跟外祖母多親近來着,可是她又不能久留,那時候親近了,過後不是更難受嗎?等到將來我們得了自由身,再去探望外祖父與外祖母,到時候想怎麼親近就怎麼親近,想親近多久,就親近多久,不是更好?”

“你這丫頭,說什麼夢話呢?”陳氏嘆了口氣,黯然神傷起來。

明鸞趁機溜走了。她找上了章寂與章放,請教本朝的歷史典故。即然現在的歷史已經不是她所知道的歷史了,又不方便從書本上尋找真相,那她就只能從別人那裡得到答案了。她雖無意參與那些權力鬥爭,但好歹也要知道點扯,將來聽說了朝廷的動向,不至於抓瞎。

章放有自己的事要考慮,只是偶爾為她解疑,反倒是章寂旅途寂寞,頗有談興,見小孫女好學,便正經教導起她來。

章家子女教育,自來是男女有別,女孩兒只要懂些粗淺的文字道理就足夠了,大多數時間都拿來學習針線管家。男孩子反倒要求文武兼修,除非在某個方面實在沒有天賦,才會放棄。比如章敞在軍事武技上的天資就非常平庸,身體也弱,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便放棄學武,專供學問詩書了,可惜他對經史子集不算精通,走不通科舉之路,只是勉強以詩文在京中博了個才名,還是別人看在他勛貴子弟的面上奉承出來的。水份很大,可以算得上是文不成武不就。

章寂原本對一對嫡孫寄望甚深,不成想家中大變,長孫流落在外,次孫夭折。而庶出的小孫子文虎又天資平平,還沒到能聽懂他說話的年紀,眼見孫女明鸞既好學又聰穎。無論他說什麼,都能聽明白,還能舉一反三,問出頗為不俗的問題來∧中高興,也就顧不得什麼男女教育方向有別了。索性將自己早年參軍時的經歷,還有後來在朝中見識過的種種風波,以及數十年來朝中有名的人物都拿出來做談資,順便也回顧一下他當年的風光。有時候他興頭起來了,見明鸞有聽不明白的歷史典故,還會拉過三兒子章敞,要後者教閨女讀書,什麼四書五經且不論,先把幾本最有名的史書給粗講一遍,就當講故事好了。急得章敞滿頭大汗,暗中向陳氏抱怨女兒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