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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站在這個倉庫的角落裡,目睹着牆壁落下後呈現的巨大空間,他們的視角在抬高,在旋轉,在拉近或遠離,而他們並沒有感覺自身位置的變化,彷彿是那個巨大空間自己移動起來。他們有一種奇妙的感覺,覺得那空間並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四四方方,而是被一團透明的液體充斥着,沒有一個固定的邊緣輪廓,而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船艦就像是懸浮在這大量的透明液體中,是光的折射讓他們在觀測中出現了種種奇異的變幻。

目睹到的全體景象雖然有一種寬敞開闊、一覽無遺的感覺,但在理性的對比上,很容易就能意識到自己所看到的這些景象並非是原物的大小。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船艦之間被大量的結構體連接起來,形成一個巨大的整體,那一艘艘船艦的獨立感在這個巨大的整體感的對比下顯得渺小,彷彿它們本該就是這樣的一個整體,每一艘船艦都是這個巨大整體的一個模塊,而不是被臨時拼湊起來的東西。

說不出那些關聯彼此船艦的構造體是怎樣的結構,這些結構很複雜,並不僅僅是橋樑、管道、鉸鏈和齒輪,也不僅僅是固態的東西,它們像是神經、血管,像是神經中竄動的信號以及血管中流淌的血液,甚至就連顏色都不是固定的。這些構造體粗看上去是靜止的,但只要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其細節部分的運動是那麼的激烈,如同電子云一樣無法預測。

這種整體結構上的巍峨,以及細節部分的劇烈運動,足以讓人產生一種強烈的感官感受,用兩個詞語去形容,那就是“美感”和“強大”。

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每一艘船艦都能給倉庫里的神秘專家帶來熟悉的感覺,但又同時在他們凝視的時候,帶來更加強烈的陌生感。讓他們下意識明白,這些船艦已經和他們最初知道的船艦截然不同了,不僅僅是外表上,也在本質上發生了一些改變。

但是,在宇宙聯合實驗艦隊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答案無法僅從這膚淺的表面觀感上得到。

“莎,你在這裡的話,為什麼不出來解釋一下?”有神秘專家向虛空中喊道。

“莎”的身影就像是從空氣中飄出來,迎接它的是諸多渴求答案又滿是審視的目光。

“這支艦隊是nog和我方的交易,也是接下來計劃的重要環節。”莎平靜地回答到:“這支艦隊和你們分別是不同階段的重點。要進入納粹中繼器的內部,沒有這些船艦的力量是很難做到的。”

“這點我們當然能夠理解,但是,艦隊里的人呢?”其他神秘專家關心的可不是宇宙聯合實驗艦隊在這次計劃中所扮演的角色,這些船艦本來就是納粹戰場的主力,繼續在這個戰場上發光發熱可以說是理所當然,但是,船艦中的人們到底是怎樣的情況,卻不得不讓人擔心。儘管從理性上來說,即便裡面的人全死光了,在這個戰場上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不過,大多數人感性上並不希望是這樣的結果,而且,死亡的方式多種多樣,從感性上來說,也存在“哪一種死法更容易讓人接受”的情況。

沒有人希望在死亡的背後有交易的陰謀在發揮作用。

“已經被隔離了。”莎解釋到:“這些船艦都具備特殊的機制,以確保裡面的人能夠在戰爭中發揮最大的作用,為此,就必須在非必要的時候盡量減少傷亡。從技術的角度來說,這些人也是可循環利用的資源,所有的隔離手段,都是為了儘可能保護這些資源。”

“莎”的說法有一股古怪的味道,它的語氣是如此的平靜,就像是在表示,在這支宇宙聯合實驗艦隊身上所發生的情況,都屬於正常的情況。也許,在這個充斥着神秘、未知和痛苦的戰場上,無論多麼詭異而殘酷的情況,都實屬正常,但是,也有人很難接受這種排除人性的純理性的說辭。“不把人當人看”對任何一個心中充滿了情感的人來說,都是一件難受的事情。

然而,在這種時候,卻又不能單方面將自身的情緒發泄出來。稍微深入想想就能明白,宇宙聯合實驗艦隊如今的模樣,並不是“莎”單方面造成的結果,而直接背負全局責任的nog方面,對這些情況也定然不是一無所知。

“現在裡面的人到底是怎樣一個情況?”曉美學姐追問到:“我們需要知道更詳細的東西。”

“你們製作的這些船艦本身就準備有嚴格又敏感的安全隔離機制,一旦意識態和物質態的威脅達到了標準,這種機制就會自行啟動。到底是怎樣的機制,到底是為了何種目的而設計了這類機制,試圖達成怎樣的目的,這些問題的答案,我不覺得是應該由我來回答的。”莎如此說到:“如果你們都不了解你們自己做出來的東西,又何必向外人尋求答案呢?我只能說,裡面所有的人暫時是安全的,但是,在這個戰場上,死亡隨時都會來臨,和這些人是否被隔離無關。安全從來都是相對的,這些船艦的安全隔離機制,是為了在關鍵的時刻發揮力量的一個環節,當這些人被隔離起來的時候,從程序上就意味着,他們將在下一個關鍵的時刻被使用掉。我可以感覺到,在這些船艦上的人們早已經做好了這個心理準備。”

“也就是說,他們還沒有死亡,但肯定會死亡,而且他們是在知情的前提下,變成了如今的狀態?”一個表面情緒沒有太大波動的神秘專家沉靜地這般陳述着,“上千萬的船員,每一個都明白自己的處境?”

“是不是每一個,應該去問你們的管理者,我這邊只負責評估這支艦隊能夠發揮的作用,並讓其發揮出最大的作用。”莎的回答讓所有情緒波動強烈的人都重新冷靜下來,現場沒有人能夠再繼續追問,他們意識到了,自己之前那帶着情緒的問責是多麼的幼稚且無意義,那本該不是他們會問的事情。這場戰爭已經死了很多人,還會死更多的人,無論身份地位,無關種族性別,也沒有選擇的餘地。要說剛剛自己等人因為感性的衝動而說出了那番話的時候,到底是不是帶着一種“想讓這些千萬的人能夠活下來”的想法,到了此時,也已經變得模糊了。

因為,船艦上面的人,和他們自己一樣,在這個殘酷的末日戰爭中,都無從選擇,也沒有誰能拯救。反過來說,面對納粹展現出來的力量,這上千萬人和自己這些人,最終能夠存活的,無論怎麼評估,也都只是寥寥少數而已。

比這上千萬的人還要更多數量的人,已經死在地球上了,而且,是毫無意義地死掉了。至少還能夠繼續用生命去戰鬥的這上千萬人,是不是還能算得上“幸福”呢?哪怕戰鬥的方法和死去的方式,與尋常的戰爭和死亡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