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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無法解決所有的矛盾,倘若有一場戰爭能夠解決所有的矛盾,那這場戰爭必然是帶來終末的戰爭。所有人都會死……

我又聽到了虛幻的聲音,那就像是從自己的思考中滋生出來的一般,但我知道,那或許並不是我所“想”出來的聲音。我可以感受到一種深層的變化,這個世界無休止地變動着,越是臨近末日,這個變動就越是劇烈,但是,我能夠感受到地變化比這種劇烈的變化更有一種接近本質的感覺——我覺得這是自己的錯覺,但是,倘若不是錯覺,那就意味着更強烈的衝擊即將到來。

對神秘專家而言,這些冥冥中產生的感覺,恍惚中聽到的聲音,都是一種莫名的預兆。我的直覺告訴自己,這一次的預兆是從另一個我,那個義體化的高川那邊傳達過來的。我們之間存在不可或缺的聯繫,這種聯繫讓我們無法在某一方發生事情時置身事外,無論距離有多麼遙遠,哪怕是思想和情感的距離,由一方引起的風暴必然會以一種比其他人更直接的方式壓在另一方身上。

此時此刻,在我的腦海中,彷彿沒來由般,突然跳出兩個想法:“意識行走”和“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怪物”。當這兩個想法出現的時候,更多更開闊的想法便圍繞這兩個想法不斷發散。我主觀上並沒有進行這方面思考的欲求,但是,關於這個方面的思考更接近於本能和人性。我大概可以猜想得到,肯定是另一個我,義體化的高川,和“意識行走”這樣的行為,以及“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怪物”這樣的存在產生了某種直接的連繫——雖然沒有證據,但大概是義體高川進行了深層次的意識行走,卻意外地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碰到了怪物吧……因為沒有親眼看到,所以也無法知曉當時的情況導致了何種情形,但卻可以想象得到,絕對不會是輕微的變化,更進一步,當時所產生的變化,將會連鎖導致更大的變化產生。

“更加巨大的風暴即將來臨。”我在日記上寫下這句話。這句話穿插在宛如冒險小說一樣的日記中,卻並沒有完全融入劇情里,就像是突兀地插了一筆,大概其他人讀到的時候會一頭霧水吧。不過沒關係,這本冒險小說般的日記從來都沒有經過整理,但所有穿插其中而顯得凌亂突兀的線索,都是從同一個源頭迸發出來的,也終將匯聚到一個終點,只要有一個思想的脈絡在其中,這些未經整理的凌亂同樣也是有力量的。

不,應該說,我希望以這樣的方式記錄下來的日記,能夠帶給自己心靈的力量。否則,我把自己的親身經歷如此記錄下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停下筆,揉了揉太陽穴。我的經歷太過於不可思議,充滿了連自己都無法解答的矛盾和疑惑,哪怕每一件事情都是自己觀測到的,也仍舊有許多疑點,讓自身懷疑自己的觀測是否已經足夠全面,亦或者說,所有當時自己親自觀測到的事物一旦寫入日記中,重新審讀的時候,就又會發現許多足以證明當時觀測和理解太過於片面的證據。更何況,這本日記在末日幻境中已經發生了可怕的變化,許多並非自身觀測到的事情也彷彿由另一個不存在的我書寫於其中。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本完全是第一人稱的冒險小說日記,糅雜了第三人稱呢?我對此感到不可思議,但是,第三人稱的故事並沒有因為我的關注而消失,它在我不經意的時候成長壯大,乃至於其中的人和事,已經不下於我親自記敘的第一人稱故事了。在這般難以捉摸、莫測神秘的故事中,卻記錄了我所沒觀測到的事實——從開始的懷疑到現在,我已經相當肯定,那些第三人稱的故事確有其事,是從他人的視角對真實發生事情的記錄和改編。

正因為那是確有其事的改編,所以我反而可以從中受益,知曉許多原本我無法知曉的事情。

即便如此,我也同樣在一些故事和事實的差距中更進一步確認了,這本日記真的就如同一本小說一樣,和我最初選擇的寫法一樣,充滿了修飾性的技巧,從而掩蓋了許多細節的真實性和準確性。就如同我如今所遇到的那些人——那些在這本日記的記敘中,被暗示為已經物理死亡的人,以及因為中繼器碰撞產生的衝擊而陷入意識死亡的人——竟然在這種時候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例如:銼刀、榮格、牧羊犬、魔術師、芭蕾熊、比利等等,諸多我曾經在過去的末日幻境中遇到過的同伴或敵人。

僅僅是閱讀日記中的故事,很容易就認為這些人已經不存在了,或者說,已經退場了。因為在日記中,在拉斯維加斯中繼器和五十一區中繼器相撞形成巨大意識衝擊里,這些人的下場不是被忽略就是被用春秋筆法掩蓋,讓人下意識產生一種“他們再沒有出現的機會”的感覺——如果僅僅是故事的話,這當然沒問題,但是,當這個故事的背後是更加嚴密而殘酷的事實時,這些人和事是不可能就這麼忽略過去的。

不可忽略掉的他們,此時此刻就站在我的眼前。我還清楚記得,當我和富江站在巨大的迷宮大門外,看到親迎出來的榮格時,內心深處產生的那強烈的意外感——不僅僅只有意外,所有人性化的情緒幾乎都在滋生,有善意的,有遲疑的,當然也有惡意的——但如此豐富的情緒,卻都證明了,我的確沒有想過他們會在這樣的時刻,這樣的場景,以這樣的方式出現。

明明是為了確認火炬之光的偏差儀式是否有可以介入的地方,並以更接近的距離,去觀測其偏差到底會對這個世界的走向產生多大的影響力。最初只覺得會需要跟許多不認識的人打交道,但是,首先出現在面前的,儘是和自己多少都有些關係的熟人——這些在日記中彷彿早已經被暗示退場的熟人們,竟然全都聚集到火炬之光的偏差儀式中了,而且,倘若仔細分析的話,卻仍舊會覺得,他們活了下來,聚集在這個地方,確實有其成立的理由。

網絡球做了網絡球應該做的事情,但是,卻沒能拯救NOG。無法指望網絡球,亦或者說,從一開始就沒有指望網絡球的NOG其他人,早就已經開始了自救。從主觀上而言,他們當然期待網絡球的倫敦中繼器能夠做得更好,但是,從客觀上來說,這些久經考驗的神秘專家從來都不將希望放在同一個籃子里,也從來並不覺得自己和網絡球從頭到尾都是一路人,也就沒指望過網絡球會在極限狀況下優先考慮自己這些人。

於是,NOG中的網絡球還在執行網絡球的計劃時,其他人也撇開網絡球執行自己的計劃。他們如今存在於這裡,正是自身的計劃也階段性成功的結果。目前在這場慘烈的戰爭中存活下來的人,比我,比網絡球,乃至於或許比桃樂絲她們所計算和猜測的還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