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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種儀式產生的效果在地下大廳中相互侵蝕、糾纏、破壞、爭奪,每一次物質形態的異化都讓人感到作嘔,卻又能夠分辨出來其中存在的衝突,受到影響的不僅僅是肉眼可見的東西,就連那些彷彿沒有具體形態,捉摸不定,分布在整個環境中,亦或者就是環境構成的一部分的東西,也在產生一種可以感覺到的波動。空間泛起皺褶,空氣改變顏色,時間感的不穩定讓人覺得自己無法確認到底流逝了多長的時間。有難聞的劇毒的氣味產生了,連氣味似乎也變成了某種生命,在每一次呼吸中鑽入鑽出,發出吱吱呀呀的叫聲。聲音變得迷幻,似乎從每一個毛孔中鑽入,直達靈魂的深處。

很難說自己內心中浮現的想法還是自己的想法,也無法辨別自己到底是在發出聲音,還是沒有發出聲音,當去聆聽和注視的時候,所能聽到的和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宛如一張張不可描述的充滿了惡意的畫,就連自己也變成了畫中人。可怕的,不可思議的,無法理解的現象或許可以強行用自己所知曉的知識去解釋,但是,隱藏在這些現象背後那更加深沉的未知,卻讓人感到深深的恐懼。

彷彿自己所在的地方不是一個真切的世界,而是一種不祥的具現,看似區域有限,但卻又向著無盡遠處擴展,哪怕這裡擠入了許許多多的生命,也沒有任何擁擠的感覺。我以人的視角去觀測這一切,只覺得有一種膨脹在向四面八方擠壓,就連自身的存在也被在無形的運動中被分割,我相信末日真理教、納粹和素體生命必然有和我不一樣的感覺,因為它們應該擁有我所沒有的視角,能夠看到和感受到我無法認知的東西,但是,我不覺得它們此時此刻的感覺會比我更好。

來自無可名狀的異物的侵略性在每一個角落都展現無遺,對我而言,這個地下大廳已經變成了一個被異物侵蝕的異世界,在這一點上,我同樣相信,其他人和非人的感覺和我並沒有本質上的差別。火炬之光的偏差儀式正在喚來不屬於其他各方的某種存在,而那些相互間打了很久交道的人和非人也絕對不希望那個存在出現在這個戰場上。

末日真理教和納粹都在推動末日,然而,它們對如何抵達末日,以及抵達末日之後的事情有着不同的看法,這也是這個末日幻境中最初那個末日真理教分裂的原因。或許任何出於理念不同而產生的分歧,在更宏觀的視角來看同樣是可笑的,無意義的,全都是朝向末日發展的推動力的一種,在過去也未曾出現過“末日”和“末日”之間的可以感受到本質區別,但是,這種區別卻隱約從當前的局勢和變化中出現了。

我可以依稀感受到,偏差儀式產生的結果也會導致“末日”,但是,那樣的“末日”卻並非是末日真理教樂見其成,乃至於不斷追逐的“末日”。僅就末日概念而言,終於在此時此刻,產生了一種性質上的變化。到底是怎樣區分“末日”之間的差異,以及自己感覺到的東西是否正確,我全都沒有證據去證明,只是,身為一名神秘專家,按照自身直覺和感性去行事,也完全不需要證據。

我不知曉更深刻的,更本質性的事情,但是,“病毒”和“江”都在抗拒偏差儀式帶來的結果,這一點卻有幾分把握可以從當前各方的行事舉動中推斷出來。我眼前這些交織在一起,產生了幾乎是化學反應般變化的異常,似乎都在證明我的判斷是正確的當然,哪怕到了這個時候,我仍舊無法確認,這是不是一種假象,是一種宏觀上的推動,讓一切展現出此時的因素:我、火炬之光、其他神秘專家、末日真理教、納粹和素體生命,都成為末日的一個必要環節。

但是,比起偏差儀式所造成的不確定因素,我更偏向於末日真理教,僅僅是因為,末日真理教更加讓人熟悉而已。為什麼偏差儀式會出現那樣的東西,為什麼火炬之光能夠知曉這個從未出現在末日幻境中的詭異未知,已經無從考證,但就目前的情況來說,考證反而是最不需要的。

如果末日真理教的獻祭儀式沒有覆蓋火炬之光的偏差儀式,反而被之侵蝕,那麼,當前看似已經趨向於穩定的局面,將會被未知因素打破,去往一個更加難以判斷的結局。無論是對我的計劃,還是對桃樂絲她們的計劃,亦或者是對末日真理教的計劃,乃至於上升到“病毒”和“末日症候群患者”的角度,貫穿末日幻境和病院現實,都定然是一種沉重的打擊。

正因為那並非是哪一方想要看到的結果,所以,能夠出現在這個地下大廳的傢伙,無關乎立場和理念,全都匯聚在一起了。

安全衛士沒能擊殺偏差儀式的儀式執行者,反而在靠近之時就被侵蝕殆盡,其實我更希望它們至少能夠殺死那些圍觀儀式的神秘專家,包括我的那些老朋友,做到我之前沒能做到的事情。我藏在陰影中,眼睜睜看着這些人逐漸落入一個無法挽救的結局,我當然是隨時都可以走出去,嘗試殺死所有人的,但是,有另一種思維、感性和深沉的恐懼一起編織成無形的枷鎖,將我牢牢鎖在這片陰影中。

我的理性在激烈地翻滾,是我復蘇以來最為活躍的狀態。我的思考每一刻都在給出“假設自己立刻去狙殺這些人”的可能性,卻沒有一個可能性是向更好的一面發展。明明完全接受感性驅動的我,卻在被感性和直覺鎖住的同時,想要從理性找到出路,然而,理性也沒有出路。

構成我的一切,無論是意識還是生理,都在抗拒做出具體的行動。就像是在對我發出最為劇烈的警告,一旦我真的有所行動,那麼,無論我做了什麼,都只會帶來更加惡劣的結果。

我似乎只能就這麼注視着,觀測着,思考着……

太慘了。

在我的腦海中,一切的思維和感受只換來這樣一個嘲諷般的答案。我覺得自己正在受到誕生以來最為強烈的折磨,從身體深入到心靈,每分每秒都在承受灼燒般的考驗。而這樣的折磨和考驗,卻又明確讓我感覺到,是毫無意義的,不會帶來更好的發展。

再沒有比“想要去做點什麼,卻無法付之行動”更慘的情況了。我從中感受到自身的無力和脆弱,就如同面對“病毒”一樣,就如同自己變成了末日症候群患者一樣,就如同自己在病院現實中崩潰成lcl一樣,連集體的智慧和行動力都無法阻止的,自己在這樣的悲劇中,也不過只是一個脆弱無能的丑角而已。

末日真理教的儀式和火炬之光的儀式在對抗中開始趨向於某個平衡,雙方造成的現象都無法覆蓋對方的現象,然而,偏差儀式的儀式執行者早已經異化,而末日真理教的巫師們才剛剛開始異化。當第一個巫師在異化中崩潰後,第二個巫師的異化也開始了,節奏越來越快,第三個、第四個……眨眼之間,所有主持獻祭儀式的正式巫師都陷入一個瀕臨崩潰的境地,就如同一團腐爛的肉塊,接二連三地從它們自身的長袍內部瓦解,充滿了腐蝕性的綠色汁液流淌下來,讓人覺得,這些巫師正在被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