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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義體高川的視野中,所有正在發生的現象都在減速,他在一秒之內就超越了音速,巨大的聲浪還沒來得及追趕上他的腳步,就已經在半空中遲滯下來。周圍受到衝擊的物件一個接着一個離地騰空,而自己就在寬闊的地面上隨意穿行。被擠壓的空氣,被扭曲的光影,乃至於原本因為發生得太過快速而無法被直接目視到的種種化學反應,以及在神秘專家們的交戰中不斷形成的各種古怪的無法形容的狀況,就如同透明、輕薄、充滿了空隙的障礙物。腦硬體早就將目標一個個鎖定,而即便沒有腦硬體給出的數據,他也知道自己的義體強度根本就不需要避開這些會在一瞬間摧毀血肉之軀的障礙。

普通人的身體即便達到了這個速度,也無法承受這種速度帶來的反作用力,在各式各樣的資料中也有描述過,在高速的移動中,哪怕是平日里沒感覺有多少阻力的空氣,也會變得如同石頭鋼鐵一樣堅硬。而這些所有在物理上會因為高速移動而產生的阻礙,全都被義體用一種蠻橫的姿態給敲碎了。而這種破碎產生的衝擊同樣來不及展開,就已經被義體高川視若無物地穿過。

每一次踏步,每一次揮動手臂,每一次轉身,每一次再微小的姿勢調整,都會帶來超乎想象的加速度,所有作用在他身上的外力,其相對的矢量都會被修改成為助推的矢量。憑藉義體支撐起來的速掠能力,已經遠遠超過了最初所擁有的效能,進而變得讓義體高川都難以理解,無法在將之歸入自己能夠認知的“科學”,而只能置入“神秘”中——因為,“神秘”是不需要去理解的,這個詞彙原本的意義,本就超越了“理解”這個詞語的意義。

只需要直覺,只需要去做,然後過程發生了,結果產生了,就如同舉手投足一樣的自然而然。要去理解這種自然而然背後的秘密,需要多長的時間?需要多少的知識積累?需要多少次實驗和物資?需要多少的腦汁?沒有時間,沒有積累,沒有實驗和物資,在一切都如此迅速而貧乏的現實中,不去嘗試理解,而只是去做到,這就是“高川”的必然選擇。

反過來說,正因為不需要去理解,所以,誰知道自己正在使用的力量,在那無限的未知中,究竟處於怎樣的位置,又究竟距離“已知”有多遙遠呢?只能說,想象有多遙遠,這“神秘”的未知性距離已知就有多遙遠。

遙遠而神秘,龐大而無可計量,只能在實踐和勝負的那一剎那進行對比,而在對比結果出來之前,一切都是那麼的模糊。義體高川感受着正在於自己身上展現的神秘,那由速掠帶來的神秘,正引領他進入奇妙的世界,而這個世界,他已經看過了許多次,可無論看了多少次,都只能對其瑰麗和詭異發出嘆息。

在加速的世界裡,自己就是最強。這個信念貫穿在“高川”的生命中,也呈現在義體高川的心靈中。他撲上去,在所有的神秘專家都宛如雕像一樣,在那些同樣在高速移動的神秘專家,也不得不相對如同雕像一樣無法動彈的超高速界限中,將他們如同皮球一樣拽開,擊打,拋投,對準那些由他們製造出來的種種奇異的,宛如膠質物質一樣凝聚的現象一一打散。

義體高川只用拳頭就做到了這一切,只用義體就破壞了一切,腦硬體不斷給出種種作用力數據的對比,每時每刻都在這種對比中證明,在這一次的交鋒中,他是如何的不可匹敵。物理上能夠給他帶來足夠傷害的東西,至少在這個大廳內是不存在的,義體的堅硬和性質,經過桃樂絲和近江的多次調整,已經超越了常識中的物質性,而必須使用另一些只有桃樂絲和近江本人才知曉的理論才能解釋的境地。

唯獨能夠傷害他的,只有來自那貫穿所有人類的源頭,直抵個人潛意識深處的力量。那精神性的,意識態的,充滿了哲學氣息和思想特質的影響力,無論如何,都是一個能夠思考的智慧生命無法避免的。在信息量巨大的交互中,個人的精神和意志顯得是如此的淺薄而脆弱。在義體高川看來,那無論從哪個方面都極為龐大,可能遠超人類總體的體量,正是真正的“怪物”所理應具備的。

在義體高川的認知中,在這個末日幻境中,擁有這般體量的事物,包括可以觀測到和無法觀測到卻可以感受、推理和猜想出來的,從未超過十指之數,並且,從來都沒有同一時間出現的狀況。倘若眼下所有的異常,都來自於某個敵人攻擊,並且,這種攻擊貫穿了“莎”,直抵瓦爾普吉斯之夜的內部,仍舊可以造成現下的影像和衝擊,那麼,這個敵人絕對滿足了他對“怪物”這個詞語全部定義。

在沒有情報的情況下,是很難戰勝那種存在的,而在切實觀測到那種存在的實體存在性、形態、特質和位置等等細緻的信息之前,甚至根本想不出對付的辦法。義體高川的經驗和本能,都在第一時間對狀況進行了深刻的評估,他知道,已經不需要再等其他人的通知了,自己必須儘快重新登入三仙島。

只是連眨眼的功夫,義體高川已經從超高速的移動中完全停下來,而由他的高速移動掀起的風暴,才剛剛向四面八方擴散,已經被徹底瓦解了交戰狀態的眾多神秘專家,就像是風箏一樣在狂暴的風浪中搖擺、失衡、拋飛,少數能夠站穩腳跟的人也被迫維持防禦的姿態,無法接近義體高川半步。

沉重、劇烈又快速的戰鬥,似乎打斷了擴散在大廳中的那莫名詭異的影響力。那些由類似於孢子和液體的特殊物質構成的迷霧,也在腦硬體的檢測中迅速飄散、消亡或消失。它們或許並沒有完全被摧毀,不,應該說,不可能只是這種程度的衝擊就能夠摧毀,但是,彌散在空氣中的它們已經主動或被迫偏離了物質態,再次進入中間態,亦或者完全轉變為精神態。

義體高川不覺得喜悅,儘管情況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好,但是,很難說到底這樣的變化究竟是不是一次潛伏和陷阱。之前被強烈影響的義體,此時所有的機能都在被糾正,腦硬體通知他,已經對這樣的“神秘”產生了一定的抗性,但是,他十分清楚,“神秘”之所以是神秘,“怪物”之所以是怪物,正是因為它們無法在實際戰勝之前去定性——自己此時既沒有戰勝什麼,也沒有任何決定性的理由證明他可以去戰勝這些東西。

唯一可以證明,並且應該去做的,就是實際摧毀它。

大廳內一陣陣充滿恍惚的呼聲響起,已經漸漸有人回過神來。之前無論是戰鬥,還是被脫離戰鬥,都太快速而強烈了,在他們能夠對之做出有效應對之前,戰鬥已經落下帷幕,即便如此,他們的經驗和直覺,仍舊讓他們能夠想象或推導出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