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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時間差不多了,師父派人來――”容成花落推門而入,正見到蟲蟲全裸着背對着她。

她有些發窘,儘管都是女人,這樣赤裸相見也是有點羞人,剛才蟲蟲入浴時她也迴避了,不過此刻她眼光一垂,正好看到那個貝殼型的標記,不禁心裡一凜,腦子裡炸開了鍋,只是表面還保持着平靜。

“妹妹身量比我高,只有這件衣服能穿了。”她不動聲色地笑了一下,感覺蟲蟲是不拘小節的人,產生了些親近之感,“我從十歲就隨師父修鍊,每五年才回家一次,不常在母親身邊,但是所有的衣服都是母親親手縫製。上次回家之時,母親以為我會長高,特別做了這件衣服給我。可是我並沒有長高,所以這衣服就大了,我一直放着沒穿,但願妹妹不要嫌棄。”

“哇,這衣服這麼漂亮,我怎麼會嫌?”蟲蟲也不習慣和人赤裸相見,縮身入水道:“不過這可分了五師姐的母愛了。”

那件衣服是桃紅色,帶一點點金線,正和她那個紋身相配,她在想這是不是冥冥中有天意呢?不然為什麼一切都那麼湊巧?

“這樣最好,我本來就不喜艷麗的顏色,送給妹妹做了人情最好。”容成花落笑道,“師父來催了,妹妹快點換好衣服,咱們一起去撒星殿吧。”

換衣服說著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這古裝里三層、外三層,又是絲又是絛的,蟲蟲折騰了半天也弄不好,還是叫進來容成花落幫忙才穿戴整齊。她是齊耳的俏皮劉海兒短髮,還染了酒紅,沒辦法梳起那些美美的古裝髮式,只好隨便梳了一下就離開竹舍,因為沒有合適的鞋子,還是穿着運動鞋。

走過青石板鋪就的大片空地,蟲蟲隨容成花落走進了撒星殿。此時,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到了,像閱兵一樣排成了五個方陣,左二右二,中間一隊人比較少,除了掌門的六個弟子,還有四五個看來像是師叔輩的人,包括哈大叔在內,他們都是掌門這一支的,身上的衣服鑲着紫色的邊。

這五個方隊對應着正前方台階上的五張石椅,不過這個殿實在太大了,兩三百人聚在裡面,居然還很空曠,看來在裡面表演天外飛仙也行。

才一入殿,蟲蟲就聽到了啪啪啪的清脆聲響,原來是掌門人親自手執竹杖鞭打一個人。那人靜靜伏在地上,叫也不叫,手裡兀自抓着一個黃銅酒壺,若不是掌門人每打一下,他抓在酒壺上的手指就一緊,蟲蟲還以為掌門人正在鞭屍。

猜也猜得到那具“屍體”是西師叔蒼穹,是那個醉卧撒星殿,任本門的年輕弟子被花四海那個大魔頭任意欺凌,最後差點慘遭滅門的罪魁禍首。

容成花落回過身,對蟲蟲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悄帶她走到那六人小隊之後,乖乖地站好。蟲蟲低着頭,但眼睛卻向外偷瞄,就見大家都安靜的站着,雕塑一樣一動不動,而那些衣服上鑲有白邊的人都垂着頭,有的女弟子還偷偷地哭泣,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心疼師父。

“蒼穹,你知罪了嗎?”坐在石椅上的一位師叔說。這個人中等身材,長得討喜忠厚,腰上別著一隻鐵筆,衣服是鑲紅邊的,正是南師叔墨武。他問這句話的時候,臉上一點責備的意思也沒有,倒有三分焦慮,似乎想為蒼穹解圍。

“知罪。”西師叔蒼穹抬了抬頭,簡短的回答,握着酒壺的手向回縮了縮。

不知為什麼,蟲蟲覺得這位師叔的聲音里殊無悔恨之意,他那個“知罪”聽起來感覺像“知醉”。

掌門怒哼了一聲,抬手再欲打下去,那位文質彬彬的師叔快步走了過來,輕聲道:“掌門師兄,對蒼穹的處罰可以稍後再議,目前還是先解決卻邪劍之事為好。”

他語氣沉穩,言詞有理,掌門遲疑了一下,終於把竹杖重重扔到地上,轉身回到石椅上。這位文雅師叔的衣服是青色的邊,也就是說他是守衛東蒼天的東師叔刀朗。蟲蟲親眼見他把手背在身後,對蒼穹擺了擺手,示意蒼穹不要多話。

四位護法師叔,蟲蟲已經見了三個,於是站在隊伍最後的她悄悄探出半個身子看向最右邊的石椅,終於認真地注視了一下名叫桃花的北師叔。他正襟危坐、不苟言笑,雖然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地一言不發,但那修長的鳳眼、挺直的鼻樑、薄薄的唇、以及額角那縷彎曲的長髮,無一處不帥。

他的年紀比其他師叔都小,看來非常年輕,服色是灰衣黑邊,不過這普通的袍子穿在他身上就顯得格外出色,似乎那衣服是天下最好的裁縫給他量身訂做的,當他的手從袍袖下滑了出來時,立即露出修長漂亮的十指。

怪不得北玄天的女弟子偏多!五師姐容成花落還說起他是真正的醫仙,看他的漂亮手指就知道他一定比五師姐還會醫人。蟲蟲下意識地撫了撫下巴,擔心口水流出來。

“玄乙!”掌門的聲音傳來。

“弟子在。”容成花落出隊,恭身道:“回師父,姚姑娘已經帶到。”說著回手一拉蟲蟲。

蟲蟲雖然可以走動了,腰部和腿部還是酥軟無力,再加上心裡還在對比花四海大魔頭和北師叔桃花誰更帥的,容成花落這一拉之力雖然很輕,她卻猝不及防,一下趴到地上。

“不必行此大禮。”掌門說:“起來說話。”大概見蟲蟲如此恭敬,語氣和緩了些。

“只怕這小女子腰傷未愈,不如讓她坐着回話吧。”南師叔墨武道。

南師叔心眼最好,心腸最軟,比較好欺侮!蟲蟲判斷着。東師叔看模樣也是個好說話的人,而且穩重文雅,應該好相處,但肯定不那麼好騙。北師叔桃花看樣子應該是一本正經的人,但這類人大多外冷內熱,很容易哄騙。至於西師叔蒼穹――

蟲蟲偷眼看了一下已經從地上爬起的西師叔,見他的髮髻散了,遮住了半邊臉,衣服敞開着,露出了胸膛,形容落拓不羈,不過雖然一臉沒有酒醒的樣子,眼睛卻明亮極了,蟲蟲看過來的時候,眼神與他相對,立即有一種做錯事被捉住的感覺,連忙低下頭去。

“聽聞你是從天而降,那麼告訴我,你是從哪裡而來?”掌門問。

大殿內除了那五把石椅沒有其他可坐的地方,於是蟲蟲和其他人都被命令席地而坐。西師叔現在還是罪人,於是坐在最前一排。

對此,蟲蟲早就想好了,撒謊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掌門沒想到她是這個回答,訝異地問。

“就是――我忘記了。”蟲蟲瞪着一雙眼睛,裝不出無辜來,倒是自然流露出一點迷惑,因為她確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落崖,也確實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落到這個劍仙的世界中來的。不過,裝失憶倒真是方便。

“但是你知道自己叫姚蟲蟲?”掌門懷疑看看蟲蟲,覺得她茫然的神色不像做假。

“是啊,我知道自己的名子,知道自己今年二十六歲,你們幾歲了?”蟲蟲儘管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但實在不善於撒謊,這會兒無數道目光被逼視得有點慌亂,只得東拉西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