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想了一下，道：“理論上你的觀點我贊同，但你忽略了一個問題，烏合之眾之所以稱為烏合之眾，實力不強是一個因素，最關鍵一點卻是沒有凝聚力，團隊配合甚至一往無前，死戰到底之類的鬥志他們都沒有，一旦展開衝殺，眼看頂不住對方的攻勢，立刻就會崩潰作鳥獸散。你該不會是指望他們能一直悍不畏死的戰鬥到底吧？”
“不錯！我的觀點理論是站不住角的，但你必須承認這是客觀事實。我想告訴你的是不能忽視他們發揮的作用。”
“怎麼講？”
“國戰達成勝利的最終條件是攻城拔寨，而不是殺戮，如果拿不下敵國的主城，就不算勝利，作為戰勝國的徵稅權便無從談起。即便你完成百萬殺戮，殺的敵國潰不成軍都沒用。小子，這是遊戲，是遊戲跟現實就有區別。別忘了重要的一點，玩家可以無限復活，拿不下主城，你殺再多都沒用，儘管國戰進入攻城階段會自動啟用區域復活限制，但他們依然可以脫離這個區域，在外圍戰場騷擾襲擊你的援軍。而現實呢，死了就是死了，殺一個就少一個，單靠殺戮就能使敵人徹底崩潰。”
葉楓深以為然，看似區別不算太大，實際上卻天差地遠，在真正的冷兵器時代，組織一次百萬規模的征伐，光是糧草運輸就得動用舉國之力。至於千萬大軍的戰爭，歷史上從來就不曾有過，不等到達目的地大軍就差不多餓掛了。
微笑惡魔繼續道：“在不考慮奇謀的情況下，你帶着眾神一隻孤軍深入敵國作戰，覺得可能憑藉百萬大軍攻破上千萬防禦的堅城嗎？高手團隊在國戰中真正的作用是作為突擊尖刀，撕開防禦，打出一個或數個缺口，然後頂住對方的猛攻，鞏固建立陣地，讓烏合之眾大軍從缺口衝進去達到最終殲敵破城的戰略目的。所以，你要想在國戰中建立功勛，必須破城，顛覆他們的王權。我知道以眾神如今的實力，加上桃花源、蒼穹這些依附於眾神的大公會，要想滅掉一兩個敵國不算困難，但你要達到我的成就，必須整合依靠這些烏合之眾，並讓他們聽你的命令，至少在戰略執行上不拖你後腿。”
葉楓劍眉一挑：“攻城拔寨什麼的不用你教我吧，我是真正的城戰大師。不過，我得承認，之前倒是真沒拿這些烏合之眾當盤菜。只是當年你是怎麼完成東亞戰區的輝煌的？據我所知，那次東征，號稱千萬，實際上能有八百萬就頂破天了吧？”
微笑惡魔微微一笑：“今時不同往日，現如今永恆的玩家基數至少是神話時代的十倍，大家共同壯大，各國玩家都成倍增加，這也是客觀事實，但實際上對中國區是不利的，尤其作為進攻方來說，神話時代中國區的人數優勢已經不復存在。”
葉楓點點頭，這些道理他本就知道，不過經由微笑惡魔口中說出來更有說服力。
“所以你如果真的想超越天風盟的輝煌……先想好怎麼拉攏烏合之眾吧，組織一次大規模的跨國遠征遠非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別到時候你登高一呼，沒人響應，那多沒面子，要不要老夫指點你一二？”
微笑惡魔戲謔的眼神瞄的葉楓心裡窩火。
“不需要，我有拍賣行、五六家商鋪，還有要塞，隨便給他們點優惠，他們還不得乖乖向我靠攏，這種福利平日里他們就是打着燈籠都難找。”
葉楓篤定，那些三流甚至是不入流的小公會從來都不在爭霸序列中，眾神這種高端公會都不屑於跟他們打交道，也不光是眾神，即便是蒼穹、輪迴平日都不會搭理他們。
烏合之眾以娛樂為主，超級公會以榮耀為目的，說白了就是爭霸斂財，二者的出發點和目的大相徑庭，不是一個層面的，平日打交道就少。
最直接的接觸就是大公會看重了一塊地圖，一聲大喝：“這地盤歸老子了！”然後烏合之眾灰溜溜的讓出地盤。
……
銀月城的戰鬥越來越激烈，雙方的沖勢都如巨浪般洶湧，每一秒都有成百上千的玩家掛掉。
近戰型哥布林的大木棒舞的虎虎生風，遠程型哥布林標槍長箭急飛如雨如電，以驚人的速度清洗這些玩家小團隊組成的龐大前沿大軍。
戰鬥持續了一個半小時，四座城門終於不再有新的哥布林湧出，戰場上屍橫遍野，紅綠交融的血水將厚厚的積雪融化，裸露在外的土地被浸染成了黑褐色，就連寬闊的護城河那層冰面上也流淌着紅綠色的血液，熱血淋淋，徹寒的低溫竟然無法冰凍它們。
至此，第一波哥布林被全殲了，哥布林最多百萬，卻讓玩家付出了六百萬的代價，這還是在哥布林軍團沒有boss的情況下，這些烏合之眾孱弱的戰鬥力也就可見一斑了。
接着，玩家們開始打掃戰場，結果一窩蜂的瘋搶，無數團隊為了一件裝備歸屬，大打出手，噼里啪啦的打了個熱火朝天。葉楓膛目結舌的望着這超大規模械鬥場面，張着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早預料到這些玩家會為了戰利品分配而內訌，卻沒想到內訌場面如此壯觀，整條前沿陣地徹底被技能繽紛耀眼的各色光芒覆蓋。
根據這浩大的內訌場面，葉楓估摸着最少得死掉七八十萬玩家，真是太悲劇了。
十五分鐘後，第二波怪物湧出城門發起攻擊，沖在最前面狂搶裝備的玩家們來不及組織防禦就淹沒在怪物的黑潮中。
這次來的是黑骷髏軍團，實力比哥布林高出不少，數量也更多。
骷髏怪只要是以軍團形式出現，必然是數量驚人，所謂的“骷髏海”，便是這麼得來的。
混亂一直持續了十多分鐘，被黑骷髏幹掉了幾十萬人之後，第一線的玩家才組織起防禦陣地，只不過場面不太好看，完全是黑骷髏壓着他們打。
從實力上講，這些小團隊仗着人多還能跟第一波的哥布林拼個勢均力敵，但對付明顯比哥布林強悍的黑骷髏軍團就吃力多了，玩家們就像被暴風肆虐的麥田，成片成排的倒地。
不過他們依然死戰不退，個個嗷嗷叫着沖的很嗨皮，掛就掛唄，反正黎明之戰肯定會以光明同盟的勝利告終，每個參戰玩家甭管功勛高低，最後至少都會得到等級+1的獎勵。
……
骷髏怪都是攻高防低，雖然數量驚人，但死的卻是比哥布林還要快。這一次耗時時間短一些，僅用了一個多小時，第二波戰鬥就接近了尾聲。
於是葉楓看到了讓他相當無語的一幕，一千多萬玩家僅剩下不到一萬人，稀稀拉拉的散布在長近三十公里的前沿陣地上，玩家和怪物的屍體都沒有刷掉，層層疊疊的摞起足有一碼高，這簡直就是修羅屠場。
如此浩大的死亡戰場葉楓也是第一次看到，公會戰爭也好，上次的風語城戰役也罷，跟這次相比，用小巫見大巫形容都不為過。
讓葉楓無語的不是這個，他無語的是戰鬥接近尾聲，參戰的玩家死的都差不多了，各大公會的團隊明明有機會衝過去支援，但是他們卻站在兩百碼開外，很淡定或者說和開心的看着玩家們被屠殺，個個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真默契啊！”葉楓感慨。
最後黑骷髏軍團的統帥boss，等級一百級的傳奇重甲boss刷在了西城門，恰好是王圖霸業的防區。
風神天下見獵心喜，果斷不淡定了，法杖一指，帶着四千多精英就為了上去，那些正準備圍殺boss的倖存玩家還不等開罵，幾百個高等級盜賊就幾乎同時在他們背後冒了出來，匕首上下翻飛，一通猛戳，五秒鐘之後，這些人便死的一個不剩了。
接着風神天下親自指揮，團團圍住boss開始激動人心的boss戰。
後面王圖霸業沒有參與boss戰的團隊全線壓上，撥拉着屍體，清理戰利品。
“操！這些貨也太沒節操了，和着人家小團隊累死累活的打了半天，最後的戰果全歸王圖了，這不公然拾荒嗎？”葉楓大怒，上來就爆粗口。
微笑惡魔翻了一下白眼：“仔細看，別告訴我你不認識他們。”
“啊？”葉楓一愣，微笑惡魔不斷的進行光幕場景切換，最後在南城門定住。
他的切換速度很快，但葉楓的眼睛也跟的上，就見各大公會的大軍前後反應不超過三秒鐘，開始集體奔赴第一線，光明正大的接手第一線陣地，當然也包括陣地上海量的裝備、金銀銅幣。
微笑惡魔把戰場場景定格在南城門是有深意的。
因為南城門多達二十多家公會全部都是雷澤城的援軍。
就見眾神的防線嗖的颳起一陣狂風，上千個盜賊開了加速技能閃電狂飆，好像生怕跑的慢了好東西都讓人撿走了。
他們還不是最快的，沖在他們前頭的是一個披着鋥亮鎧甲的戰士，速度急如奔雷，快如鬼魅，足足甩了後面的盜賊團二十來碼，尼瑪肯定喝了高級加速藥劑。
該名戰士異軍突起，速度估摸着已經到了驚天地泣鬼神的地步，葉楓用膝蓋想也知道是那個該死的裝備控破軍伍月。
“咳，真是一幕奇觀啊！”微笑惡魔嘖嘖有聲的讚歎，揶揄之意溢於言表。
葉楓尷尬啊，真想跟酒館裡的老鼠打個商量，借它們的洞躲一躲。
比起眾神領域狂飆般的拾荒速度，王圖霸業低調的都不如一群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