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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舜誠笑道:“不論你什麼樣子,都是我江舜誠妻子。沒有你,就沒我今日。”

“你從來沒厭惡過我?”

“有時候雖然很生氣,可你到底是我結髮妻子,這麼幾十年風風雨雨過來,早已經是骨肉相連至親之人。妍兒頑皮,故意學給你看。”

虞氏想到素妍說是學江書麒,苦笑道:“沒想到,老五這孩子,好歹也是讀書人,怎麼能跟個女人似撒潑呢。”

“也許跟他近兩年交往朋友有關。當初,真應該讓他和老三一樣,考中之後先做三年地方官員,磨練一番再回皇城。且再看看,實不行,就讓他外任去,也好過皇城招惹是非。”

夫妻二人緩步回了如意堂,虞氏不再提江書麒被罰事,反而變得越發體貼。

清音軒花廳內,江書鵬含笑看着自己這個妹妹,這招先發制人還真是管用,她這一鬧騰,虞氏再不好意思怒責江舜誠,反而一臉不好意思。

全家人都不敢用素妍這招,也只能是素妍用,因為她是小女兒,自小就被寵慣壞了。

“三哥這樣看我做什麼?”

“天大地大,這個家裡我大……”

素妍臉色一紅,笑道:“這不是擔心娘怪爹么。娘護短,護起來時候,一點道理都不講。可這樣會害了五哥,他怎麼可以偷自己家東西,自偷之家必亡,因為大家私心都太重,只有團結一心家族,才能越來越興旺。”

江書鵬戲謔道:“爹曾說過,你就是我們家寶。”

“我去看看那幅彩繪《漁村》拼接得怎麼樣了。”

兄妹二人進了裝裱室,周老和張老二人將《觀音》連接金帛上。又配上了金光燦燦畫軸,看上去異常華麗,倒與色彩鮮艷《觀音》相得益彰。

一旁學習小三奶奶何氏,學得很是認真,時不時給他們打個下手。

不多會兒,金帛接好了,就是塗裱漿,裱漿要求很高,不能成顆粒,必須如水又不是水地均勻塗抹畫上。一遍又一遍地塗,但必須等上一遍已干,才能塗下一遍。

素妍輕聲問道:“張老先生。以你之見這幅彩繪《漁村》好些,還是水墨《漁村》好?”

張老先生是看過兩幅差別,笑道:“各有其妙處。水墨貴其畫風、神韻和意境上。彩繪太過細膩,反而受了束縛,若是給人留作紀念。是好。若是觀賞,意境上欠缺太多。”

說得比較委婉,素妍亦能接受他評價。

周老先生道:“你家那幅水墨《漁村》貴意境,勝玄妙,聽說那畫中大傘天晴時會自動收合,若遇下雨天。就會撐開。還有老鼠和貓,都讓整幅畫增色不少,再加上得配《追思》令人回味。”

張老先生見素妍虛心求教。道:“江小姐小小年紀,能有此造詣,已屬不易。世人多會揚長避短,待着江小姐水墨畫上上一層,彩繪自會好。”

“江小姐不必刻意模仿誰。就如你水墨《漁村》、《追思》自成一派,也是雅俗共賞好畫。朱大先生是朱大先生。附庸山人是附庸山人,他們各有各風格,朱大先生畫多有洒脫之風,附庸山人畫貴神韻和細膩,意境不同,風格亦有不同。”

素妍行禮,道:“多謝二位老先生指點。”又問道:“三哥,我先回得月閣了。還得回去給五哥配些治傷葯。”

讓江舜誠動刑人是她,要配治傷葯還是她。

江書鵬理解。

素妍是為江書麒心痛,到底也是兄妹,骨肉至親,罰老五,是為他好;配藥給老五,還是為他好。

她從山上帶回藥膏不少,挑了治傷藥膏,又尋了一隻瓶子,用手摳了一瓶,蓋好,領了白芷往祠堂去。

剛進去,就聽到一個說話聲,“你怎麼不理我,我說了這麼久,你連吭都不吭一聲。這事能怪我嗎?不讓你去換畫,你偏不聽,父親、兩個哥哥、還有你那個寶貝小妹,哪個不是懂畫,這能不被發現嗎?”

可是,附庸山人畫值錢啊,一幅能賣不少錢,如果是《牛》就賣得多了。

江書麒張大嘴,五奶奶聞雅霜不明所以,看他又比又劃,喝問:“你什麼意思?是罵我多事嗎?父親把話都說到那份上了,我能不把畫送去。你放心,我挑了自己嫁妝里一幅名畫換了幅附庸山人畫回來。就沒見過你這樣,我幫你,你反而怪我。不管了,老娘再不管你破事……”

聞雅霜罵罵咧咧地出了屋子。

素妍退出,裝成還小徑上走樣子,見聞雅霜出來,喚了聲:“五嫂!”

這個小姑子,就會搗亂,她還一心想要幫着呢,不就是一幅畫,給個小孩子可以,硬是不給他們。

素妍微笑着,“五嫂這是生我氣呢?”

“你可是江家大小姐,誰敢生你氣。”

“五嫂,咱們是一家人,我知道因為畫事,你心裡不痛。五哥私心是重了一些,這過日子來來去去,誰沒有一個難處,你為別人想,別人才會為你想。

前幾日,我聽爹娘意思,等二哥、六哥從邊城回來,與爹娘、兄弟不一條心人,怕就要搬出去了。我當時便想,難不成五哥、五嫂一早就想出去單過,所以這兩年故意做出傷手足兄弟情分事來。

五哥說我偏心,把畫給傳禮也不給他。可是傳禮也是他親侄子,小小年紀就患了心疾,我們大家不是都該多疼幾分么?對大哥、三哥、五哥我也是一樣心,而三位哥哥對我是不是一樣心,我們能感受到,長輩也能瞧見?

雖說是一家人不論得失,不講誰付得多與少,可是大體總是拿得過去。如今府里,就三房哥哥,若是他日二哥、六哥再回來,妯娌多了,獨有那麼一個、兩個不合群,這是該說是大家討厭他呢?還是說他疏遠了大家?

五哥嘴這幾年是學得毒了、刁了些,他以為這是個性,這是正直,卻不曉得背地裡得罪了多少人。他對我如此,我不計較,那是因為他是我親哥哥。可是旁人呢?

如今父親尚任上,旁人多少忌憚幾分,要是父親致仕,他又當如何?世上捧高踩低,本是常見,五嫂為了孩子,為了五哥前程,也當勸着他些。”

聞雅霜不甘心地抬頭,娘家時,她就曾聽父親說過,江家素妍不是尋常女子。當年她還是個孩子,江舜誠就將她帶入書房,讓她一旁聽大人們說話。

“小姑子這是教訓我?”

“素妍怎敢,不過是和五嫂閑聊幾句。”

“不敢就好!別以為自己什麼都懂似,我走過路可比你過橋還多。哼——還有,上次胡香靈事,也是我暗處幫你,否則……”

“五嫂幫是自己吧。胡長齡朝中一直和聞叔父不合,你是為父報仇呢。十分里你有三分為我,素妍多謝五嫂!”動作優雅,舉止得體,眼神真切,並不是敷衍。

聞雅霜道:“你若真謝我,就也給我一幅像《漁村》那樣畫。”

素妍笑了起來:“我記得回家之時,給哥哥和嫂嫂們送過見面禮,按理,我是小,你是大,我若不送,也沒人能說說什麼。

五嫂若是介意,我爹那兒好畫很多,你尋他要去。五嫂,不是我說你,你也太摳了些,真是只進不出性子!離了江家、聞家照應,你和五哥這個樣子,可是要吃虧。”

直言不說說她摳,說得貪和刮!

是又如何?

到了她手,自然是她東西,她就是不樂意給別人了,那又如何。

“你不就是送了我幾件首飾,給你五哥送了幅不知從哪兒買來畫么?你給三房可是孤本字帖……”

素妍笑嘻嘻地道:“所以,我應該對你們好。”

“你給了傳禮一幅畫,那你也得我孩子一幅好畫做見面禮。”

她算是領教了,難怪書麒會變成這樣,難道得益於聞雅霜。

還真是夫妻呢。

只因為聞其貴與江家交好,便娶了他女兒,可這女兒行事也吝惜了一些,素妍着實有些受不了。

“五嫂,難道我對你們大方是理所應當?還是說,我欠了你。我可告訴你,我沒欠你!我願意對你們好,那是我念着手足情。我不搭理你們,那也不是我錯。我對你們九十九次大方,第一百次不大方,你也會嫌我小氣,既是如此,我為什麼要大方。還不如換個人對待。”

居然一幅她欠了五房樣子,什麼時候這家裡居然出了這樣兄嫂,素妍依昔看到了胡香靈影子。

“我就偏三房、大房了,那又如何,因為大嫂待我好!回家以後,大嫂給我做了多少身衣服,除了每季該做衣,她還拿了貼己綢緞給我做衣。你還管着繡房呢,也沒瞧你對我如何?”

聞雅霜沒想她直接說出來,“你是嫌我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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