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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劉氏雖未接到帖子,可女兒可以跟着崔珊去,心裡也很是歡喜,皇城的官家小姐們都視這樣的宴會為最快樂的事,更難得她們有露臉的機會,在各家太太、小姐家穿梭,指不定就給哪家的太太給相中了,討回家去做了媳婦。通常在這種場合看中的,進門後,婆媳都較為融洽。

胡香蘭得了崔珊的話,歡喜地去找胡劉氏幫她打扮。

這一次,崔珊出奇的好性子,坐在馬車裡自己拿了面鏡子,左瞅右看,道:“金釵,你說昨兒那事鬧得沸沸揚揚的,曹公子還娶胡香靈?”

金釵笑道:“郡主想知道,回頭問問胡家姐妹不就清楚了。”

崔珊笑了一笑,昨兒晚上可是想了大半宿呢。讓金釵給她補了妝容,看着又驚艷,又高貴,這才放下手裡的小銅鏡。

胡香菊與胡香蘭穿戴一新,提着裙子跳上了馬車。

崔珊故作漫不經心地挑起車簾,看馬車進了右相府的偏門,又進了二門,小巷裡停滿了轎子、馬車,只容得兩人並肩而行的寬度,崔珊道:“今晨起來,聽我們府里一個多嘴的婆子說,昨兒胡三姐兒在燒香的路上被賊人劫了?”

胡香菊立時一怔。

胡香蘭到底年幼,接過話道:“就她事多,我娘讓她今兒去上香,偏就不聽,還雇車自己去,被賊人劫了不說,還被曹家退親。”

金釵立時來了興緻,想到昨兒崔珊見侍衛常樂的事,多少也猜到一些“真退了?”

胡香蘭道:“就三姐那掃把星能幹出的事,曹公子的正妻做不得了,曹公子竟答應她,將來娶妻成親之後。抬他入府做貴妾。”

崔珊瞧着金釵,這都是哪跟哪的事,不是應該乾淨俐落的退親嗎,怎麼又成貴妾了。這個曹玉臻,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胡香蘭不會看人臉色,見崔珊一臉奇怪的表情,忙道:“郡主不信么?這可是真的,我是聽我娘說的,曹公子還把隨身戴着的扳指給了她。”

崔珊冷哼一聲“尚未訂親。就先弄一位貴妾候着,這倒新鮮。”

車夫將馬車停好,金釵跳下馬車。攙了崔珊下車,胡香菊與胡香蘭姐妹徑直跳了下來,邁入二門,在下人引領下,進入南huā園。

好奇的胡香菊一路賞着huā。她是第一次進右相府,沒想竟有這麼大,從一門到二門,中間就有長廊、房屋,可謂十步換景,雖然算不得如何奢望。倒也清雅、別緻,亭台樓閣別具匠心,就連通往huā園的月洞房。也是形狀各異。

崔珊好奇地左右張望,她記得南、北huā園是有一道圍牆,可今兒居然奇蹟般地不見了,左探右看,以為是自己眼huā。沒想金釵道:“郡主,之間這裡不是有圍牆么。怎麼拆了?”

“定是拆了,你看這塊多修了一條路。”

前頭領路的丫頭道:“幾位小姐有所不知,上回吳王殿下、十皇子殿下說,那堵圍牆有礙觀瞻。我家三爺聽了這話,稟了相爺,前些日子特意令人拆了去。因今兒府里有宴會,男女客是分開宴請的,所以特意以這條路為限,還請各位小姐不要逾了矩。”

崔珊心裡暗想,那就是說,在南huā園裡也能看到北huā園裡的男客,心跳加速,腦海里浮現曹玉臻俊美無雙的面容。

大公主在哪家的宴會上,都是被簇擁的中心。今兒也不例外,早早來了,坐在涼亭里,與太太、小姐們說著近來的趣味。最自然的,胡香靈昨兒在郊外發生的事就被眾人議論起來。

“聽我家大人說,並未被賊人輕薄,說是驚動了附近的村民,賊人就把人放了。”

“聽說被輕薄了呢。今兒一早,我家下人就看到曹家人上門退親去了。我過來的時候,還親眼瞧見曹公子從胡府出來,當時還納悶,以為是兩家商議成親佳期,聽你們一說,許是退親。”

在議論紛紛中,就算沒有的事,也被人說成十分真。

“都在退親了,一定是真的。”

“胡三姐兒還真是,大過節的跑去燒什麼香,平白的惹出這些事來。”

有女人的地方,就會有流言。

崔珊在大公主身邊坐下,見大家說得起勁,道:“聽說曹公子答應胡三姐兒,待他成親後,就抬胡三姐兒做貴妾呢,連信物都給了。”

幾家的官太太很是意外,有人認得胡香蘭,便與她打聽起來:“胡五姐兒,郡主可是真的?”

胡香蘭想說,一邊的胡香菊很是警惕,小心地扯了一下,笑道:“我和五妹都是未出閣的小姐,這種大事素來是由母親做主的,只知今晨曹家有人上門了,至於旁的不得而知。”

崔珊瞥了眼胡香菊,之前在馬車上,她可是問得清楚,胡香蘭亦說是退親了,從正妻變成貴妾,冷哼一聲:“胡四姐兒也不必隱瞞,這種事是瞞不住的。”

胡香蘭與胡香菊垂下頭,胡香蘭擺弄着裙子上的系帶,胡香菊想着自己的心思,移眸時,能瞧見北huā園那邊無數年輕、俊朗的少年公子,大家談笑風生,還有人在吟詩作對,一片和樂融融的畫面。

官太太擺手道:“曹公子怎麼想的,居然自作主張,就許了個貴妾出去。”

又有人道:“不就是一個妾么?這當家主母,可有打殺、賤賣之權,還怕她翻出天來。”

有官家太太細細地打量着胡香菊,道:“這位小姐以前未曾見過。”

崔珊心裡不快,要讓她們說話的時候,一個個跟鋸嘴的葫蘆似的,這會子她取了糕點,咬了一小口,裝着未聽見。

胡香蘭見有些冷場,忙答道:“這是我四姐姐,早年因為身子不大好,母親甚少帶她出門,這兩年身子才大好了。”

崔珊瞪了一下:什麼身子不好,說得真好聽,還不是因是庶女,胡劉氏出門應酬不帶嫡女帶庶女成個什麼樣子了。只不點破,秀眉微微一挑,目光就鎖定在北huā園那邊的涼亭,那一襲銀灰色的長袍份外惹眼,崔珊記得,好似上回曹玉臻穿的便是這身。

是他,真的是他!

今兒他亦來了。

崔珊在huā園各處掃了一眼,還真瞧見到相熟的小姐,卻是沈詩寧正以主人身份與幾個小姐在說話,誇的都是彼此新做的夏衫,尤其是沈詩寧今兒穿了件霞錦紗料子的夏裙,飄飄如仙,甚是搶眼。

“沈小姐,你這衣服可真漂亮,這是什麼料子,我怎從未見過?”

沈詩寧始終含着笑,低聲答道:“春天的時候,江小姐得了些好料子,便與我也做了一身。聽說是李小姐舅家織布坊里新出的料子。”

幾個小姐拉着沈詩寧的衣料細瞧,有的不無遺憾:“難怪我在皇城雲家緞庄沒瞧見,竟是新料子。”

崔珊站在一側,看着沈詩寧身上的衣料,突地憶起前一陣子,好似大公主也得這麼兩塊,說是李碧菡舅舅送來的,還說如果喜歡,回頭再多送幾匹入大公主府。近來大公主忙着應酬各家的宴會,竟將這事給忘了。

早知這料子如此搶眼,崔珊也挑上一塊做身新夏衫,看着沈詩寧身上的衣裙,還真是漂亮。

沈詩寧欠了欠身:“珊瑚郡主。”

其他幾位小姐亦得行禮示好。

崔珊伸拉着沈詩寧,輕嘆道:“唉,想我們當日幾個投緣要好的,如今出閣的出閣、訂親的訂親,舉目望去,也沒瞧見幾個相熟的。就你、我還在,聞雅雲做了十一皇子府的側妃、李碧菡許了婆家,躲在綉樓里綉她的嫁衣。柳飛飛倒也是個活潑的,卻被素妍帶到西北去了,唉,沒了她們,還真是無趣了許多。”

沈詩寧聽得摸不着頭腦,自己什麼時候與崔珊要好了?她是有要好的手帕之交——聞雅雲,亦是因為她們打小在一處讀書、學過音律的緣故。

聞雅雲性子張揚、潑辣些,而沈詩寧性子內斂,又最溫順,她們倆自能說到一處去。

崔珊沖其他幾位小姐擺手笑道:“你們各自去玩,我與沈小姐說說體己話。”

幾人應聲,走到另一邊繼續閑聊去了,從哪家的胭脂水粉好,到哪家的酒樓點心地道……全被她們搜羅了來。

崔珊拉着沈詩寧,走了一會兒,在與北huā園相隔的小徑畔石凳上坐了下來,石凳上今兒鋪了漂亮的綉搭,皆是薔薇蝴蝶圖案,五顏六色,甚是奪目。

“聽說,你婆家祖父是去年秋天沒的,到了今年秋天就該一年了吧。到時候,你亦要出閣了……”

不提便罷,一提到這事,沈詩寧垂着頭,心裡糾結得很好,毫沒底,她如今已不小了,比她小的小姐都出閣了。“世伯回鄉丁憂亦得三年,今年朝廷又值科考,到時候他能否下場都還未知呢。”

“好歹你亦是嫡出小姐,配他家的嫡次子也是綽綽有餘,怎好配個白身的。”

“這些,我倒沒想過,只要他待我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