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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了個仙女髻,髻上飾有零星晶石,斜插一對南珠鳳釵,髻上再挑用湖色宮絛,結成漂亮的蝴蝶結,墜與二三寸的流蘇,一動就翩,勝是嫵媚清麗。一襲湖色衣裙,里穿淺藍色牡丹中衣,下穿淺藍色滿綉綢褲,外罩一件寬大的湖色宮紗,下身是擺長曳地紗裙,層層疊疊約有三四層,隱約可見裡面藍色綢褲,淺藍、湖色相間,化成一種如夢似霧的煙藍。一條藍色紗綾纏於兩臂,逶迤於紗裙之上,說不出的飄逸清雅。

她靜默地站在街道的中央,雙手自然地放在胸前,落落大方,端莊得體。彷彿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片天上的雲,誤落塵埃,一陣風來,便能將她吹走。

廣平郡王瞧不清她的五官,但依稀可見那層薄薄的面紗下,是一張俏麗的面容,就如他母妃所言,這是一個美麗的女子。

見過各種裝扮淡雅的女子,卻沒人可淡雅得如她這般,輕盈若流雲。

見過各式妝妝艷抹的女子,亦沒人可以像她這般艷麗驚鴻,眉眼那片漂亮的梅妝,如同太陽便刺痛眼目,卻不由你不看,明明太刺眼,卻誘你觀望。

宇文琰坐在馬背,沒想今日的素妍是巧妝出門,這等的美麗,那若隱若現的五官,讓人慾探究竟。

寧王府世子宇文軾此刻也兜轉到了此處,正一臉詫異地看着出轎的素妍,這樣的安靜,又這樣的不容忽視,只往這街道中間一站,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素妍冷聲道:“廣平郡王已然見過了。是不是應把路讓開?”

廣平郡王抱拳,騎馬走到一邊,看她仿若無事的淡然,轉身進了家轎。

白芷高呼一聲:“起轎!”

宇文琰有種被人看丟了二斤肉的心疼感,策馬近了轎子,“你何必與他計較。本不該下轎來的。”

“難不成由他繼續攔路不讓,不就是要見我一面么?如果怕被人見,我今兒就不出府了。要是怕人見,什麼事也做不成。”

徐成熙今兒一早也得了消息,說安西郡主邁出府門了,這就跟聽了天大的消息一般。一大早就候在右相府必經之路上,只看到素妍回轎的背影。什麼也沒瞧見。“唉,太丑了,這麼丑的女子,還敢出來見人?應該呆在右相府里。”

十皇子瞪大眼睛。

宇文軾更是不可思議,“徐世子,這樣的女子也丑。這……”

廣平郡王卻是一臉靜默,望向宇文軾,看着宇文軾那如在夢中的感覺。只怕亦是一見難忘。“當然丑了,要是不醜,幹嘛戴着張面紗。那面紗就是遮醜的!”

面紗雖然蒙在臉上,可她精緻的五官卻是怎麼也擋不住的,朦朦朧朧,那是極美的。

徐成熙笑望着廣平郡王,抱拳道:“英難所見略同!”

廣平郡王不以為然,冷聲道:“還不如我府里的三名姬妾長得好看。”

徐成熙雙眼笑成了彎月:“早就聽聞廣平郡王的姬妾那可是天人之姿。”

宇文軾心裡暗道:安西不醜,可這兩人只說她丑。廣平郡王說丑,那是因為他身邊有三位絕色姬妾。可是徐成熙幹嗎也說丑,連人的臉都沒瞧見,也能說人家醜。

宇文琰護着素妍的轎子往街道的盡頭行去,留下議論紛紛的人群,彷彿什麼也沒聽見。經過徐成熙的身邊時,俯身低語:“徐成熙,你說她丑,幹嗎三天兩頭夜裡不睡覺去翻右相府的圍牆?”

這事兒連他也知道了?

徐成熙咬着牙齒,很快道:“我……我就是想闖陣,誰讓這丫頭以前……”

“闖陣?我怎麼看你從來不敢近得月閣,而是拿着根笛子。正月初五夜,是誰躲在右相府南牆下吹了一夜的笛子?”

被人撕裂了偽裝,徐成熙有種錯愕,這事兒怎麼宇文琰就知道。

宇文琰道:“安西是我的,你tm的給我滾遠點。你既說她丑,就不該再近她,有多遠滾多遠去。”

徐成熙跺着腳,“你……江家根本就沒同意把她許給你。”

“她不是你能妄想的。”

宇文琰笑着,彷彿說了件開心的事,而徐成熙的一張臉早已氣得刷白。

右相府的轎子走遠了,宇文琰策馬追上。

廣平郡王道:“宇文琰太沒出息了,就會圍着女子轉。”

宇文軾若有所思地道:“你們不覺得,他是個最洒脫、恣意的人么?”

做他願意做的事,不顧別人的非議,不管旁人的看法,只做他認為喜歡的。

雖然,江家拒了左肩王府的親事,可是宇文琰還是不管不顧地守護在素妍的身邊。

她出門,他就趕來隨行保護。

有年少的男子驚見素妍後,便如痴如狂地跟隨在家轎後面,最初是三五個人,後面越來越多。

“咦,怎麼大家都跟着那轎子?”

“那是皇城大美人的轎子,剛才有人在路口見過,真如傳聞,美若仙子。”

哪個少年不懷春,於是乎,跟隨的人就越來越多,又不敢跟得太近。

稍微近些,宇文琰就板着一張臉,厲喝:“滾開!”偏他生得比女孩兒還美,竟又不甚怕人,他拿着馬鞭,遇到不聽的,冷不防一鞭落下。

挨鞭的少年,雖有不岔,卻只低罵兩句,然後還是跟在後面。

近了張家字畫鋪,轎子停下,白芷與白菲攙下素妍。

張掌柜一早得了消息,已候在店鋪門口:“恭迎安西郡主。”

“張先生客氣了!我是過來取文房四寶的。”

如清泉緩流的語調,是清晨黃鶯的歌語,傳到眾人耳里,只說不出的好聽。

店鋪門口已經圍聚了幾十名少年,更有好奇的婦人、女子,都堵在那兒往裡張望。

偏張掌柜直接將素妍迎進了內室,又有張奶奶坐陪。

張掌柜道:“郡主要的東西已經備好了。聽說明兒就要開第一場拍賣會,拍賣行都準備妥帖了?”

素妍笑道:“此事由我父兄打理,一切都妥帖了。”

張掌柜令小二遞了一包文房四寶,“郡主可瞧瞧,還有什麼需要的?”

白菲接過,打開細瞧,將裡面的東西一一念給素妍聽。

她微微點頭,“再備些上等顏料。”

張掌柜給小二吩咐了幾句。

張奶奶親自沏了上等好茶奉上:“這是新得的大紅袍,郡主嘗嘗。”

她接過茶水,輕呷了兩口,“張夫人,你家可有後門?”

張掌柜夫婦微微一愣,不明素妍為何有此一問。

素妍對宇文琰道:“我們從後門出去。還得借張夫人家的紗帷帽一用。”

白芷忙道:“郡主,那我和白菲呢?”

“你們在這候着,我去辦點事兒,片刻就回。”

張夫人令下人取了紗帽帽,素妍戴好,與宇文琰穿過弄堂,自後門而出,這是一條小巷,與宇文琰一前一後地走着。

宇文琰的心情大好,能這樣與她漫步街頭,說不出的歡喜。“你想去哪兒?”

素妍伸手,將手指舒開,但見手心裡畫出一個古怪而又熟悉的符號,那是宮字格上的棋子。

宇文琰問:“你要找一家棋室?”

“那你可記得哪裡有?”

宇文琰以前甚愛下棋,對這塊很是熟悉,“你想下棋?”

素妍道:“你帶我去就是。”

穿街越巷間,二人來到城南臨街的一座棋室里,但見匾額上龍飛鳳舞地寫着“玲瓏棋室”四字,看着渾厚的筆力,俊峭的風格,她輕嘆一聲:“就是這裡了。”

她提着裙子邁入棋室,卻見大廳里有幾人正在奕棋品茶,在通往二樓的樓梯口,掛着一個告示牌,寫着本棋室的種種規矩。

素妍看罷,在柜上交了押金銀子,提裙而上,到了二樓,設有五張桌案,每案上都有奕棋的男女。

臨窗的地方,坐着中等個頭的男子,似在賞景,又似在等待勝出的棋手。

素妍近了男子跟前,男子面露疑色,只聽素妍抱拳道:“弱水見過師兄。”

男子一驚,很快恢復了平靜如常的神色。

再無旁人,所謂弱水定是名動天下的安西郡主、江素妍。本門師兄弟都喚她一聲弱水師妹。自去歲歸來,她幾乎成為皇城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於她,於皇城的女子,她就是一個傳奇,她讓天下女子引以為傲。

男子應承一聲,指着一邊特設的茶室,道:“請!”

二人入得茶室,素妍與他寒喧幾句,切入主題。

最好奇的莫過於宇文琰,他沒想到,這家棋室的東家竟是鬼谷弟子。

“李師兄,弱水冒昧來訪,是有兩封信想托師兄代轉鬼谷。醫館都已經籌備好了,正等着本門師兄能來兩位做坐診郎中,只好寫信回去問問師叔公、師叔們可挑好人選了。”

男子接過書信,只見上面寫着“殷茂林”三字,又有一封寫有“五穀小蝶”的字樣。“師妹放心,信會儘快傳到鬼谷。”頓了一下,道:“要是人到了,如何與你們聯繫?”

宇文琰道:“我留個信物,讓他們去左肩王府找我。”

素妍微微笑道:“忘了與師兄介紹,這位是左肩王府的琰世子,亦是本門的俗家弟子。”

男子與宇文琰抱拳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