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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只覺好奇,原來先由懂行的定個價,再由這價往上漲,“拍賣行就是做這個的?”

身後的百姓道:“這裡的價格最是公道。今兒上午可算開眼界了,賣什麼的都有,不是好東西還進不了這兒呢。”

“定了規矩:二成是百姓送來的、五成是皇城各大當鋪挑出的物件、餘下三成是幾大牙行的。這翠玉便是牙行里拿出來的。”

人群里,有做生意的人道:“他們這麼做,就是不得罪皇城的各大當鋪、牙行。大家都有錢賺嘛!”

同行是冤家,可拍賣行算前所未有的行當,大家既新奇又有些稀察罕,但知道這裡的價格最是公道,又都願意拿到這兒來賣。

九公主低聲道:“不是說江家的幾個少爺都在這兒么?”

有人問:“你找江家少爺做甚?”

侍棋道:“我家公子手裡有兩件東西要出手,想找他們幫幫忙。”

有認得人的,指着二樓欄杆處站着的繭綢男子道:“看到沒有,那兩個便是。”

江傳遠看着熱火朝天的大廳,神色凝重,並無多少喜色。站在二樓,依然是一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彷彿看的不是百姓,眼裡不是今兒的生意如何好,而是在閱覽軍隊,檢查防務。

九公主獃獃地望着江傳遠,用手扯着侍棋:“那個……着天藍袍的少年……”

侍棋歪頭,這人長得好,渾身氣度半點沒有儒雅柔弱樣,陽剛之氣十足,又生得身材魁梧高大,頭上戴着一頂銀制鏤空束髮冠,上刻祥雲圖案,穿着江河海水藍色錦繡袍,腰系嵌玉石紅鞓帶,目光如炬。峨冠崔嵬,長發高挽,負手佇立,不言自威,合體的緞袍將整個人顯得頎長而精神,風儀皎皎,靜若崖上勁松。

江傳達微微一笑,也如江傳遠一般雙手負後,俯視着大廳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喊價聲。“姑姑還真是厲害,連這樣的生意都能想到。”

這原不是素妍想到的,而是素妍回鬼谷時,與無名子閑聊時聽無名子說的。心裡覺得也許真能賺錢,這才把建議如實給了家裡人。

“姑姑對各房最是公允,念我們二房底子薄,特意讓我們份子佔得最多。”他回過頭去,莞爾一笑,帶着一種知足感。

江傳達想到月底就能分紅,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昨兒一日就得十幾萬兩銀子的收益,到月底一定能分好幾萬兩銀子。“哥,這生意好。再湊了銀子,我去滄州、冀州、衛州、去江南再開幾家,還叫獨家拍賣行。”

江傳遠心下雖樂,臉上卻並無多少喜色。

江傳達似乎迷上做生意,這些日子一得空就往拍賣行里跑,從挑選拍賣物品,到與各牙行、各當鋪聯繫,幾乎快把整個皇城的牙行、當鋪的掌柜、不家都混熟了。

若是旁人做這生意許是不成,但獨家拍賣行是江家開的,還有六公主的份子,牙行、當鋪的人都另眼相看,有瞧熱鬧的,有帶着好奇的,還有更多的對這一行頗是生疏,頗有些等着看結果。候府貴門家的公子做生意,這皇城裡賠本的不少,能賺到錢的還真是屈指可數。

江傳遠問:“這個時辰,怎麼還沒拍賣完,你選了多少件東西?”

江傳達直截了當地回道:“三十五件!”頓了一下,“我挑了四件百姓們送來的,有二件是二哥送來的。其他二十九都是各牙行、當鋪送來的。”

江傳良因要去書院念書,一早就回皇城書院了,要等到沐休日方才回來。

近中午時分,三十五物品尚未拍賣完畢。

江傳遠道:“答應了母親,今日中午得回去陪她用飯。”

江傳達耍賴似地道:“是你答應,我可沒答應。我與母親說過,這邊拍市一結束就回家,還沒拍完就得盯着。大房、三房個個都是大忙人,我得盯在這兒。”一家子人總得有人張羅着,他是最閑的,自然多留心生意上的事。

江舜誠擔心二房的孩子跟着皇城紈絝們學壞,方同意了素妍的建議,也好給無事做的孫兒們尋點事做。雖說經商不好,可只要能養家糊口,能讓孩子學會經營之道,也無甚不好。在他看來,江家的兒郎要麼出仕為官,要麼入市經商,又或是下地種田,無論是哪樣,也算是正當行業,比做敗家子孫強。

江傳遠點頭,“行,我先回了。”

兄弟二人無甚大事,江傳遠掛了個“平西候世子”的名頭,雖有官職,卻是個虛位,任的是千牛衛左郎將一職,每日的任務就是檢查兵器庫、應卯點人等,而這些往往下面的人就做了,他只需象徵性的問上幾句,知一切無佯就可以回家。

對他來說,這差使跟沒有差不多,着實無聊得緊。每日離了千牛衛營,就先至拍賣行瞧瞧,早前以為江傳達做不來,可這一瞧,發現江傳達做得比他還要用心。

江傳達是連個虛職都沒有,只守着拍賣行。雖說是生意,他卻興趣高漲,想到這些借他們之手賣出去的東西,都能收取賺頭,嘩啦啦的都是銀子,心頭就歡喜。以前就知道打仗殺敵,如今知道原來還可以生意。

他們兄弟不似其他人,飽讀詩書,除了會武功、會打仗,再無其他本事。學會了做生意,也算多了樣本事。

江傳遠自後門出了拍賣行,帶了隨行的小廝,經過六福酒樓時,買了幾樣不錯的鹵食,又買了幾包點心。

九公主瞧了一陣,有些乏了,在對麵茶樓里坐下,點了吃食。

侍棋出去探路,圍着拍賣行轉了兩圈,笑道:“公主,拍賣行里的人原來都不走正門,從後門離開了。”

“那邊結束了?”

侍棋搖頭,“真沒想到,江家居然開始做生意了。”

九公主不以為然,“江家子孫那麼多,光守着朝廷給的俸祿如何度日。不是今日才開始做的,各房都有些商鋪、田莊呢。”

這些商鋪、田莊,一部分虞氏用了三十年的時間打理、積攢下來的,還有一些是各房奶奶們的嫁妝,以前許是三家,後來打理得當,生意好了就變成了四家、五家,乃至更多。江家的婦人,上至虞氏,下至張雙雙,都是能幹、賢惠的,個個無論是打理外面的生意、田莊,亦或是江家內宅都是好手。

侍棋站在窗前,望着拍賣行,只見圍在門口的百姓漸漸散去,大聲道:“公主,結束了,結束了。”

九公主起身道:“走,去拍賣行後門。”

既然是她要嫁的人,怎麼也得說說話,知曉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江傳達着賬房核算了今兒的賺頭,急切地問道:“多少?”

賬房笑道:“今兒半日賺了五百三十一兩七錢銀子。”

江傳達拍了一下巴掌,那他今兒又能得近一百兩的銀子,這店鋪本是江家的,不用交租子,但還得酌情向朝廷上交稅銀,還有店小二、賬房、掌柜的工錢,這般算下來,他能得八十兩銀子。

八十兩,這對過往的他來說,比他一年賺的都多。

“不錯!不錯!”他揚了揚脖子,“明兒休息,小市那邊後日開市,你們且打理着中市這邊的生意,提前把下次要拍賣的物件挑選好。”

小市逢雙日即開市,中市每逢三、七開市,大市一月兩次是初一、十五開市。

店小二們將樓上、樓下清掃、整理一番,布設成茶園的模樣。

江傳達忙得未吃午食,只令小二去六福酒樓買了糕點,吃了幾塊糕點就算填了肚子。

想到今兒又賺錢了,他樂呵呵地出了後門。

剛打開門,就見門外站着兩個眉清目秀的少年,藍袍少年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你……就是江傳良?”

江傳達一愣,“你找我四哥?他去皇城書院讀書了。沐休日方才回家。”

侍棋明白九公主的心思,問道:“之前穿藍袍的、就是和你在一塊的是誰?”

江傳達想了一陣,除了江傳遠今兒穿藍袍,再無旁人。“那是我哥,怎了?”轉而審視着這兩個少年,尤其是藍袍少年長得還真好看,眉目帶着一份與生俱來的驕傲,“你們是找我哥還是找四哥?”

九公主將江傳達審視一番,他與藍袍少年長得很像,就連眉宇里那股英武之氣都像,不過面前的少年更像單薄一些,但一樣的神采飛揚,與她記憶里大多數的公子不大一樣,他有一種男子的陽剛之氣,亦有一份滿滿的自信。“你是誰?”

江傳達被她們倆繞糊塗了。“你們究竟找誰?”他們倆一會兒江傳遠,一會兒又問江傳良。

侍棋厲聲道:“我家公子問:你是誰?”

二房全家回皇城,被江舜誠與江書鴻請了過去,語重心長地叮囑一番,“皇城之地,達官貴人很多,出門在外萬事謹慎小心。說不準哪日出現的人物就是當朝權貴、皇親國戚,非我們江家可以招惹。”

雖說江家也是權貴之家,但江舜誠這些年一直秉承着事事小心的原則。在世人眼裡,右相的官位在一人之下、萬萬之上,但他對子孫要求格外。而大房尤嚴,江書鴻對三個兒子個個都是嚴苛要求。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