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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舜誠笑道:“吃得好、睡得好,天天過得也好。哈哈……早就聽聞江南慕容家乃是百年世家,今日一見,名不虛傳,幾位慕容公子風姿不凡。”

虞氏小聲地對慕容氏與展顏道:“那邊需要什麼,只管與你大嫂說,去大庫房裡領。你母親家兄弟難得來一次,要好好招待,莫要失了禮數。還有,留他們多住兩月,府里的房子多,你們兄妹也便好好敘舊……”

慕容兄弟一直擔心自己妹妹在江家過得不好,可這幾日觀察下來,慕容氏雖然不懂庶務,可大房一直都在幫襯着,他們能想到的,大房婆媳倆早早就想到了。

因他們的到來,平日的六菜一湯都加了一倍,改為十二菜一湯,每日那邊都是滿滿一大桌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看虞氏這老太太,也不如他們想像着的是一副惡婆婆的嘴臉。

展顏告訴他們,自己的祖母極好,不許子孫納妾,遇到有搗亂了的媳婦,也會嚴加訓斥,只要是遵守規矩的,她也會呵護。

後huā園裡,素妍與宇文琰相對而坐,正在下棋。

她抬眸暗自審視着他,隱有憂色,又面露倦容。“這些日子在宮裡當差,很辛苦吧?”

他微愣,這是她在關心他。

“是怪辛苦的,每日都得到三更才能歇下,剛到五更又得起,好在每日晌午可以睡上一個時辰。”

她落定棋子“雖是辛苦,身子也得顧着些。看你幾日沒見,倒不如上次見你有精神。”

他低笑着將身子傾向她“你心疼我?”

“你遇上不順心的事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江書鯤去了晉陽,而晉地發現藏於深山的十五萬雄兵,還查出在一個山洞藏有兵器……

一個處理不當,楊秉忠和江書鯤都有可以斃命。

她一剎的凝眸“有什麼事不能告訴我的么?”

“晉地囤有雄兵、私造兵器……”

素妍微怔,看來皇帝是真對晉地下手了,這些說明什麼,說明靜王有反意。

對於一個心懷叵測的皇子,皇帝會怎麼做?

“皇上英明,你我之人能想到三步的,皇上至少已經想到了十步。他既能令人徹查晉地,只怕早有後招,自有法子收服雄兵,剿獲兵器……”

皇帝真的能對付靜王?

這兩日,就連左肩王都有些擔心了。

“皇上把羽林軍兵權、皇城八門守衛軍兵權都交到吳王手裡。”他捏着棋子,這樣只有他們彼此相對的時辰,於他是最美好的“看來皇上很中意吳王。寧王近來亦蠢蠢欲動。”

素妍面色平和,看到這樣的她,總能讓他安心。“靜王野心昭然,雄心勃勃。寧王則是不同,他是深藏不露。你經常可以見到吳王么?”

“早晚都能見到。皇上咳疾雖然好了,卻總被濃痰卡喉,每日清晨太醫都要摳幾次痰,近來想了個新法子,便是用特製的管子插入咽喉吸痰,沒想吳王竟能親口吸出濃痰。日夜侍疾,衣不解帶,頗讓皇上感動。”

在她的記憶里,吳王也干過相同的事。

“你代我傳一句話給吳王,就說當心靜王派的餘孽,稍有不慎轉向寧王將是大患,到了徹查靜王派黨羽的時候。”

宇文琰知道她在暗中幫襯着吳王。

“弱水,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當然。”

吳王是逼她險些喪命之人,而她卻依舊無怨無悔地襄助着。“往大里說,稍有不慎,將會生靈塗炭。往小里說,在這場風雨之中,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如果江家總得有人做出選擇,那麼讓我來做,萬一埋下隱患,亦是我一人之事。”

她不懼死,但卻害怕親人盡去,唯活她一人的孤寂。

她選擇死己一人,用自己來保全家人。

宇文琰心事起伏“你遲遲不願與我成親,也是因為顧忌他日禍及於我。”

她更怕禍及家人。“只有一切大定才成親,不想讓你提心弔膽。”

“夫妻同體,我又怎能看你一人冒險。好,既然你決定選擇吳王,我站在你這邊,你讓我帶的話,我亦會如實轉告。”

她含笑,明媚如昔。

他伸出手來,握住她的纖纖玉手,這樣的冰涼,卻又這般的柔軟。“我真的有些等不及,恨不得明日就娶你回家。弱水,我們早日成親,好不好?”

“王爺、王妃逼你了?”

“沒有,是我自己着急。看着十一皇子、靖南候世子、吳王他們陸續成親,我心急了。”

“靖南候世子?他可沒成親。”

宇文琰笑了起來“可他訂親了。”

素妍的心裡兜了一圈“讓我猜猜……”

徐成熙的妻子,他的妻子自是能助徐成再續靖南候爵位之人,靜王的事,只有皇帝身邊的重臣、信臣才知曉。“靜王府的二郡主?”

宇文琰一愣“你怎麼猜到的?”

“因為徐成熙眼高於頂,能讓他選定的,是能助他平步青雲之人。”

靜王登基,二郡主就成了二公主,而徐成熙做了二駙馬,再續三代爵位。

這一次,命運的翻盤,多少人會發生改變,尚難預料,她唯一知曉的是,要改變眾人的命運,首先就改變靜王的宿命。

那一世里,靜王造反成功,將吳王趕下帝位,自己做了天興皇帝。然,他卻沒有創造盛世,近三年的兵伐,北齊之亂,折損眾多人力、物力,雖只三年,卻令晉地至皇城一帶屍橫遍野,哀鴻遍布。

宇文琰沉吟道:“我與他自幼一起長大,對他也算是頗為了解,為了前程他選了靜王府二郡主?”

他竟還不如素妍看得透人心。

“倘若此次皇上心軟亦或吳王實力不夠,靜王為帝,通過二郡主求了靜王,再續他幾世候爵又有何難?你應該聽說過靖南候之位到徐成熙便已是最後一代。徐家本是功勛武將,到了第三代候爺上,竟不會武功了。徐成熙雖學過一些武,只怕連你一半都不及。”

最後一句,讓宇文琰頗為得意。想到素妍高深的內力“不知我用多少年才能打敗你?”

“你早就打敗我了?”

“我怎麼不知道?”

她嫣然一笑,嬌妍無雙,那一雙明眸脈脈情深,她是真的對他有情,當她命懸一線,她有說過喜歡他的話。

她所謂的打敗,是打敗她的心。

“我會好好練功,父王說我再這樣練上半年,一定能打過吳王。”

“你和他比什麼,他的武功是用來自衛,而你則是為了保護我。在我心裡,你比他好。”

宇文琰雖是男子,更多時候像個討糖果吃的孩子,聽到她的誇讚,笑得越發開心。

她伸出手來,握住宇文琰:“你父王決定幫誰?靜王、寧王還是吳王?”

“他要幫的是皇上,皇上支持誰,他就選擇誰。”

皇帝選的是吳王,左肩王幫的也是吳王。

“這幾日,皇上身邊沒離過太醫,一日十二個時辰,隨時都有太醫值守。昨晚就有一次,皇上又被濃痰堵喉,憋出一臉豬肝色,幸而吳王在龍榻前驚醒,這才救了皇上一命。想到他每次為皇上吸痰,面無惡色,甚至像漱口一般的吐出,我就覺從來不曾了解過他。”

如果換作是宇文琰,他想:自己做不到這點。

就是寧王、十一皇子入宮,也做不到這點。

十八日那天,皇帝要十一皇子吸痰,可十一皇子對着那管子,吸了一陣,沒吸出痰來,反而乾嘔起來。那時,他們父子站在一側,看到皇帝滿臉的失望。

再面對吳王時,皇帝是感動的、憐惜的。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皇帝已經認定吳王對自己更多的是孫子對祖父的孺慕之情,對吳王也越發的好了。

皇帝現在只對兩個人不發脾氣,一個是宇文琰,另一個便是吳王。

以前,他是不對左肩王生氣的,可這些天也會生氣,甚至對着左肩王大吼,他罵的不是左肩王,而是罵靜王、罵寧王。

“皇弟,你說朕對他不夠好么?將晉地封給他,他居然詛咒朕死,還背着朕在五年前開始囤積重兵,打造兵器,這是造反……是公然造反!”

彷彿這造反的是左肩王。

左肩王靜默地站在一側,聽他怒罵,與日漸病重的皇帝共同品嘗着這種被靜王背叛的痛苦。

吳王每次看到皇帝生氣,就難過得想哭,一臉痛苦的樣子“皇祖父保重龍體才是,孫兒是倚着你才能活着,要是你有個萬一……靜王皇叔怕容不得我……”

雖沒有哭,卻比哭出聲還讓皇帝難受。

吳王的這番話,比求皇帝殺了靜王還厲害。皇帝要保住吳王、要讓吳王順遂登基,他日做個安穩皇帝,就必須對靜王下手。否則就算吳王做了皇帝,也會當得不安穩。

吳王每每說這番話時,皇帝在憐惜他的同時,更厭惡靜王幾分。

皇帝越來越倚重吳王,總是擔心吳王太過心軟仁慈,他日壓不住野心勃勃的靜王。

吳王不在大殿時,他常對左肩王感嘆:“皇弟,為什麼上蒼不肯再給朕三年,只要再給三年,朕便能給軒兒一個太平天下。這麼多年,朕總以為北齊在朕的手裡是太平的,到如今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相。”未完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