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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年沒這種令人熱情澎湃的感覺了。

無名子講完一課,起身道:“史上賢臣之魏徵,分為四部分,第一部分魏徵出身;第二部分玄武門之變;第三部分魏徵與唐太宗,第四部分魏徵的賢臣功績。”頓了一下,手裡捧着茶盞,江書鵬起身給他添了茶水,無名子道:“瞧今日大家也用心,貧道就把後面的部分酌情講解,若有不願意聽的,可悄聲離去,不必擾了旁人興緻。”

唐觀抱拳道:“沒想道長將魏徵此人研究得如此精細,我等佩服,願聽道長細講。”

講課能講得如同評書一樣精彩,這就需要功底。

無名子開始講第二部分,講得正精彩處,沈氏派了丫頭來請大家用午宴,站在院門外,被小廝攔住,“老候爺有令,任何人不得驚擾,無名子道長正給眾人授課。”

此刻,就連素妍也領了幾位小姐躲在偏廳里坐着,擺了茶點,頻息聽着。

沈氏見丫頭又回來了。

張雙雙一臉憂心地道:“這可如何是好,今兒大廚房裡可做了好些菜呢,一個個的都不吃了。”

李碧菱想到眾人圍聚在無名子道長身邊,全忘了吃飯,連江舜誠也被吸引去了,江家的男人們一個個全都過去了,連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江書麒也在其間。

素妍坐在偏廳,見丫頭在院子外面來了幾趟,提着裙子出來,北風呼嘯而過。

丫頭見到素妍。“老候爺、老爺和客人們都沒用午宴呢,這般下去可如何是好。”

素妍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我且去看看。”

第三部分講完,素妍輕咳一聲,站在門外道:“師叔,是不是先用午宴,吃了再講也不遲。”

無名子正在興頭上,好多年沒過癮了啊。

他不想吃飯。今兒讓他覺得又做回了自己,終於可以找回前世的一點感覺。

江舜誠大聲道:“有餓了的,且到廂房用宴。”

一屋子的人,沒一個動的。

無名子飲了幾口水,如同聊天,又似與眾人分析一般的授課方式,讓大家覺得很是精彩。就連平日里聽見夫子講課的江傳達也瞪大眼睛,聽得很是起勁。

無名子連飲了兩盞茶,要出恭去了。

心想着,只有兩個不想吃飯,他就繼續講。

待他回來,一屋子的人,沒一個走的。倒是瞧見下人們把吃的都送到廂房去了,還添了一隻紅泥小爐取暖。

無名子繼續授課,講了第四部分的內容。

講罷之後,他又連飲了兩杯茶水。

江書鵬與幾名學子爭相恐後地給他添水,一臉仰慕,像這樣的人物,他們居然從未聽說過,但一聽是世外高人,心頭都由衷的敬佩。

“史上賢臣之魏徵”講罷,已是申時二刻時分。

無名子道:“大家且先用飯。用過了,再休息半個時辰,想離去的盡可離去。”

周遜只覺這無名子可比他族兄——周大學士還甚上許多,引經據典,哪章哪節的史書有載,說得清清楚楚,就是周大學士也做不到啊。抱拳道:“請問道長,一會兒的授課題目是……”

無名子道:“漢代名將衛青。”

從來沒臉如無名子這樣授課。將史上的人物分析得如此透徹,他們偶爾的迷茫,他們的執著,還有他們的堅持等等說得如此生動。

魏徵是文臣。衛青則是武將。

沈氏又令大廚房重新熱了菜,熱飯、熱湯的送來。

眾人一邊吃,一邊小聲地議論着。

用罷了飯,無名子去榻上打了會坐,吞氣、吐氣,規律按摩幾處大穴後,又闔目養了兩刻鐘的神。

再回到花廳時,眾人已經坐好了,各捧了一隻茶盞,一臉渴求的看着無名子。

在無名子眼裡,這是一種對知識的渴望,他輕咳一聲,簡要說了這部分講授分為幾個部分,每一部分的要點。

已有用心的學子,拿了筆墨開始記錄。

無名子幾乎是一氣呵成,沒半分遲疑,口若懸河地講了衛青的崛起沉浮,他得寵不驕,失落不墮的性子令人心生敬重。

江傳遠在一邊聽着,就覺得他父親和他就應該做衛青這樣的名將,雖是武人,卻懂禮識節,曉進退,千古留名。

天色晚了,小姐們家的丫頭來催,素妍小聲地將送她送出院門,自有丫頭送至二門處。

鄭晗簡直就要拍案叫絕,沒想這無名子如此厲害,口才了得,真是個人才。她是女戶,家裡由她說了算,留下來與素妍在偏廳聽着,兩個人懶坐在暖榻上,仿若做夢一般。

聽得入迷間,鄭晗問道:“素妍,你這師叔到底是什麼人?”

素妍正要脫口道出“謝文傑”的名字,轉而笑道,“一個道士,只是喜歡鑽研歷史人物罷了。”

無名子的課一直講到了二更三刻時分才結束。

此時,夜濃如墨。

求知若渴的學子恭謹地向前問道:“道長今晚還講么?”

無名子倒也慷慨激昂,揚了揚道袍,“各位還想聽什麼?”

唐觀道:“講詩詞文章如何?”

無名子沉吟片刻,“那用過晚宴,講詩詞派別。”

學子們聽了題目,再不敢離去。

沈氏又令丫頭們送了晚宴的飯菜來,自然還有幾罈子竹葉青,特意給無名子送了大半罈子果子酒暖身。

鄭晗坐起身,“你師父沒下山前也這樣,是不是整日對着幾百上千個道士授課?如今還要講。”

他不對道士講,最多就是與附庸、白峰幾人講,他的口才好,還沒一個能說得過的,便是附庸山人每回說不過就耍賴,卻又不得不佩服無名子。這也是無名子為何年紀輕輕就能做六道長之一的緣故。

“在山上,他沒功夫講,最多對着幾棵樹講。”

鄭晗一臉不講,“他講得真聽好,我們倆聽了快一天了,一點也不困,當真有趣得緊。”

眾人用過了晚宴,丫頭們又添了兩隻紅泥小爐來,每隻爐上置了一隻銅壺燒着,有了開水,各人自行添上,提了兩桶水擱放到一邊。

無名子似在趕一般,回到自己小憩的房裡,又是打坐、按摩,闔目養神。最後拿了支筆,在紙上勾點了一陣,拿着手裡的紙,重新回到了花廳。

“說到詩詞,詩歌風格大致為七大派:雄渾、豪放、沉鬱、悲慨、俊爽、沖淡、曠達。從流派而言,又可分為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詞則分為:豪放派和婉約派。雄渾派其特點是:骨力挺健,氣壯山河,氣吞宇宙,氣度豁達,氣慨恢宏,氣宇軒昂,氣勢浩瀚,氣魄雄偉……”他款款道來,手裡拿着自己寫的那張紙,簡說之後,開始一一細說,又朗聲誦着他們的詩詞佳作,與眾學子細品。

素妍以前就聽附庸山人說過相似的話,聽着就睡著了,白芷笑着給她添了被子。

鄭晗道:“我的個天,這麼精彩也能睡着。”

江傳達聽得摩拳擦掌,以前覺得詩詞很難,無名子評點完各派之後,又會提出一些如何寫好這派詩詞的建議,這哪是建議,根本就是教人如何寫詩詞嘛。

江傳達激動地對江傳遠道:“哥,我現在也會寫詩詞了。”

雖說得小聲,立有學子回頭瞪着,嫌他說話,他吐了下舌頭,用心繼續聆聽。

江書鵬與江書麒兄弟拿着筆,無聲地記錄。

江傳嗣兄弟也在記錄,就連江書鴻時不時用手指着江傳嗣兄弟,示意他們別記漏了。

窗外的北風呼嘯而過,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而青竹苑的花廳里,卻是一番欣欣向榮之象,眾學子們,連帶着江舜誠都聽得津津有味。

無名子講了三種派別的詩詞後,只覺口乾舌燥,喉嚨冒煙,喝了幾口茶,“大家可以試着各作一首詩詞來,貧道為你們點評一二。”

這可是大好的機會,得高人指點,聽他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連着江傳達兄弟也爭先恐後地寫了詩詞,交了上去。

無名子叫了唐觀站在一邊,一首首地念給他聽。他微闔雙目,讓眾人幫着點評、修改,各抒己見。待眾人說完,無名子就風格、用詞上進行點評,有時給眾人改上三兩個字,就這一改,立時韻味十足,讓滿屋的人連連稱奇,越發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江舜誠早令下人備了去火的冰糖蓮子羹來,親自盛了一碗遞給無名子,其他的學子也由丫頭們奉了一碗吃下。

無名子講了第四種派別的詩詞,連帶着講了這類派別的代表人物及簡要的生平事迹,又以他們的詩詞為例,一一詮釋,實例加感悟,就算不懂的江傳達也能聽懂,居然寫了一首像模像樣的詩交上去,讓江舜誠倍感意外。

講完之後,依例讓眾人各做一首類似風格,也說了寫這種風格的詩詞需要掌握的要領。

眾人個個都覺得這一夜收穫頗豐。

院門外的小廝,聽見無名子的聲音沒了,以為已經講完,站在花廳外朗聲道:“老候爺、大老爺、三老爺,入宮朝會的時辰到了,再不入宮怕要遲了。”

江舜誠氣得想罵人。

無名子站起身來,細聽之下,如夢初醒般地道:“外面下雪了。”/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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